第423章忠心不變

王仁並沒有說出什麼可怕的詞，但是張尋覺得這句話像一把無形的刀鋒在他的心尖上面，緩緩地遊走了一圈。

如果他一開始不是跟着顧副統領，現在只怕還不知道在哪個皇城門口喝着西北風呢。他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樣任人糟蹋，當狗一樣使喚的日子。確實也是在他跟了顧副統領之後，他的日子才漸漸好過了一些。

“我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不想再看人臉色，被人當牛做馬一樣的使喚。就算我兩面三刀，那也不過是為了追求更好的日子而已。難道在你心裏就沒有想過手握重權，感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滋味嗎？”王仁見到他面容的上的變化，冷笑了一聲。

張尋說不出話來，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喉嚨。他找不出任何話語來反駁，確實王仁說的話都是對的。

他入宮當御林軍是因為走投無路，幸虧他身上有一身蠻力，小的時候跟村子裏的教頭學過一點功夫。在偶然在一個小酒館裏聽到有人說御林軍在招收民兵，他這才僥倖一試。

如果說是正經兵家子弟出來的人，他自然比不上，可是在普通老百姓之內選人他還是比較有優勢的。經過重重篩選，他還是入了營。

當穿上那一身輕裝的時候，他看着手裏分配着的佩刀，心裏就做起了有朝一日能夠當上大統領的春秋大夢。雖然知道那遙不可及，但心中還是稍微設想了一下。

在御林軍中，張尋受到過很多次的栽贓陷害，就因為他是民兵中選出來的佼佼者，槍打出頭鳥，自然他成了眾矢之的，被所有人針對了。

有好多次他都被罰的跪在雪地里，或者是被調在烈日之下暴晒，六個時辰有好幾次都險些直接死過去，但他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頑強頂了下來。

經過三番五次的陷害，他都沒有找出那陷害他的人究竟是誰，總歸就是倒霉事突然之間就落到了頭上。直到有一次他巡邏回來之後，被誣陷偷了妃子的東西，就要被推出去杖責打死。

那時候如果不是顧副統領站出來給他解圍，只怕現在的他早就已經化為一攤白骨，墳頭的草都不知道死死生生的多少回了。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在御林軍中少不了勾心鬥角，如果沒有別人聰明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留的下來的。但他的腦子就是沒有那些人聰明，要不也不會被害了那麼多次，連個懷疑的人都找不到。

那個時候他也覺得顧統領就是一個靠着家族門楣，又有一個做了妃子的姐姐庇護才坐到副統領位子上的愣頭小子。

但見他出手替自己解了圍，還跟頭領直接要了他收在身邊，他也沒有什麼話好多說的，哪怕是不服也只能乖乖聽命而已。

可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大跌眼鏡，顧副統領不反替他抓出了那些所有陷害過他的人，給自己討回了公道。還讓那個誤會他偷東西的妃子，都直接在他面前給他道了歉。

那些陷害他的人讓他都意想不到，竟然都是那些在他身邊跟他稱兄道弟關係最好的人。

在那之後，他意志消沉了很久，每日都是渾渾噩噩的，突然之間感覺天地都灰暗了，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一個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顧副統領沒有強迫他做過任何的事情，只是讓他兢兢業業地做好本職工作。在他最消沉的那段日子，也不停地鼓勵他，讓他振作起來。

要不是副統領的出現，他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再相信世間會有好人。

後宮之中的勾心鬥角，他再跟着副統領保衛後宮，之後就看了不知道多少。漸漸地，他也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學會如何察言觀色。雖然他學的很慢，但也不想當初那樣是一張白紙了。

經歷初入御林軍被欺辱，又看了那麼多的陰謀暗算，原本的那些凌雲壯志都被消磨得一乾二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高攀的上御林軍大統領的位置。就是坐副統領都輪不到他。

說的直白一些，他連郭志都不如。

可是他雖然才能不如郭志，可自己沒有他那麼卑鄙下流。如果不是經過悅妃娘娘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像郭志這麼小人心腸的人，居然還能率領御林軍鐵騎隊，整日威風八面的領兵。

張尋知道王仁說的沒有錯像郭志這樣德不配位的小人還有很多，就在這官場之中。

只是他不知道王仁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他一向只會跟達官貴族打交道，對於自己這樣的蝦兵蟹將，沒理由想要遊說才對。

“你非常忠心，在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可以捨生取義的漢子。只是那時我不知道你是御林軍的人，只當你是一個打雜，否則我絕對不會到現在才來跟你說這些。”

王仁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尋，這時候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正視了他。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張尋沒有理會他這不禮貌的眼神，語氣瞬間冷靜了下來，“依照王家的財力他可以安插任何魁梧在戶部，為什麼偏偏王家老丈人要派他的女婿來干這等臟活？”

戶部尚書葉懷都已經被王仁給拿捏在手裏，王佳完全可以直接讓葉懷成為他們的傀儡，做起事來也方便許多。

讓自己的女婿去操縱自己的上司，如果葉懷選擇魚死網破，那他們王家可就涉嫌威脅朝廷命官，以權謀私。一旦有了證據，那可是抄家得到最王家大，金山銀山可就近歸了國庫了。

葉懷作為他們的旗子想要收集證據，簡直輕而易舉。只要是經過他手的事情，他留下一個底子。等到收攏了個七七八八直接呈交給皇上，那王家絕對完蛋。

“這個問題對於你來說難道重要嗎？”王仁冷哼一聲，眼睛裏面已經是閃着一抹得意，“這些話我雖然不知道是你自己想來問，我還是聽從了誰的命令來問我，但最後得到好處的絕對不是你。”

張尋眉頭蹙了蹙，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胃裏一陣翻攪忍不住的有些想要吐出來。

“皇上派顧景寒出來調查我王家，為的不就是想要我王家的家產嗎？”王仁冷冰冰地說道，“蘇家跟謝家雖然現在看起來安然無事，但是一旦掀起風浪來。以皇上的財力，物力根本就不足以對抗。”

“他知道自己的龍椅之所以能坐穩，是因為有太後跟皇后還在位置上。只要這兩個人在謝家就不會輕易動他，也會幫他制衡蘇家。”

張尋的額頭上有些滲出了冷汗，聽着他這些分析，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冰涼了。原來皇上竟有這麼深的城府，難怪他說皇后已經犯下了那麼多的大錯，為什麼皇上還不將她廢掉。

他曾經無數次的在御林軍中跟副統領說，還不如直接將皇后廢掉，立悅妃娘娘為皇后，如果悅妃妃娘娘把持後宮，絕對不會生出那麼多的是非來。

可是副統領每次都是讓他不要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如果讓別人聽了，他的腦袋就不保了。並且提到自己姐就不被立為皇后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不服的，只說悅妃娘娘不立為皇后才更好。

張尋聽到王仁的這番話才徹底明白。

這也難怪悅妃娘娘一直在清景閣裏面安分守己，從來沒有掀起過什麼風浪。她沒有仗着自己得皇上生下了嫡長子而恃寵邀功，也沒有去求皇上給她冊封任何的妃位。

無論是從此事還是從德才的角度說，那蘇貴妃根本就比不上悅妃娘娘一根手指頭。退一萬步講，那貴妃娘的位置也該是悅妃娘娘的。

張尋沒有想到原來九五之尊傑有她無奈的時候，也幸虧悅妃娘娘懂得體諒，否則她鬧起來，皇后蘇貴妃和她三個人都能將後宮攪個翻天覆地。

“為什麼我的老和丈人會放我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就是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要親力親為。蘇家跟謝家都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大家族，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你會放心讓你的手下去親近他們嗎？”

王仁反問了一句，聲音壓低了一些像是在說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一樣。

“這種東西或許只有你們這些勾心鬥角的人才會考慮。”張尋沒有辦法回答，只能是冷冰冰地直接將這話頭給截斷。

如果換做是他的話，當然不放心讓自己任何一個手下去親近謝家跟蘇家。如果說自己派出去的人打了什麼歪心思，直接越過他給蘇家跟謝家提供了好處，那他被蒙在鼓裏豈不是被架空了。

那些大家族所用的人不一定要有真才實學，但是一定要乖乖聽話。與其用副統領這樣的，倒不如用葉懷，只要能夠控制得住，那就是最好的人選，其餘的只要不是蠢鈍如豬就無所謂。

張尋沒有說話他想要問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原本在他心目中還以為王仁有着自己心中的抱負，才會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坐着，想要有一番作為，誰知道竟然只不過是老丈人手底下的棋子而已。

“你也不過是像我一樣的人而已，顧景寒爺只將你當成一個聽話的人在用。”王仁冷冷一笑，眼睛裏又是浮起那一抹同情。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塊兒已經烙紅的鐵，狠狠的燙在了張尋的背上。他猛然站起眼睛，裏面是閃爍出了濃重的火光。

“你這個老王八蛋可千萬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我能走到今天都是靠着自己一點一點打拚出來的！”張尋咆哮着對他說道。

聽到這話，王仁是仰頭大笑起來，一直不停地笑着，笑的眼淚都已經出來了。

“你們這些看不起我做上門女婿的人，其實都巴不得自己能有這一種乘坐乘龍快婿的機會！若是給你一個公主做駙馬，你只怕早就已經三跪九叩的，謝天謝地謝祖宗了。”

王仁的笑聲忽然之間又是停住了，他的眼眸中閃出了一股陰鷙：“皇上這麼信任她，你說將來會不會逼她休妻，然後將公主郡主許配給他呢？你覺得你們副統領是會選擇做乘龍快婿，還是選擇靠自己一拳一腳的打拚？”

張尋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是想扇那王仁一記耳光。但是他的手高高抬起來的時候，又是停住了，因為他看見王仁的眼睛裏面帶着一抹笑，那是一種陰謀得逞的笑。

兩個人距離非常近，如果不是這麼近的話，他或許都沒有辦法察覺到這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突然之間，張尋感覺自己險些落入圈套了。

特殊的戶部侍郎，也讓他的酒館有了一筆橫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