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謙虛”的鐵綱靖
雖然鐵綱靖罵父親是一個暴君,但是劉樹義覺得形容還挺貼切,道:“我父親信奉的是棍棒下才能成才,對我嚴一些,讓多讀書,博取一點功名,將來也能衣食無憂。”
“你是官二代,還用擔心這個?”鐵綱靖不解,在現代社會,很多官二代可說是作威作福,或者依託父親的蔭庇,辦個企業,做點生意,在一路綠燈下大賺特賺。
“鐵大哥,你不懂。”劉樹義嘆口氣,道:“我父親雖然有晉陽縣男的爵位,但是將來繼承這個爵位的是我大哥。我是老二,將來只能自食其力,所以我父親才讓我狠下功夫讀書,考取功名,有了功名就有機會做官了。”
鐵綱靖聽后,就覺得頭疼,怎麼又是嫡長子繼承權惹下的禍,到處都有這條刻板規矩留下的陰影。若不是因為古人這條操蛋的規矩,他今晚就不用露宿街頭。
這條規矩現在給劉樹義留下了心理陰影,順帶連累他也有了心理陰影,將來李世民也會因為這條規矩留下巨大心理陰影。若是求三人的心理陰影面積,一定是李世民大於劉樹義大於鐵綱靖。
看來將來幫助李世民登上帝位后,一定要勸他廢除這條規矩,以免毒害更多的後人。
“考取功名,只怕要考上進士才能有機會做官吧?”鐵綱靖作為過來人,學渣經驗豐富,清楚沒有讀書天賦的人,想要考一個好成績有多難。
中學學過《范進中舉》的課文,范進考了多年後終於中舉,結果高興得差點瘋了。對普通人來說,舉人尚且如此難考,更別提進士了。
鐵綱靖非常同情劉樹義,同情他生不逢時,若是生在2019年,就不存在這個問題,大不了出國留學,鍍一層金,美其名曰“海歸”。而且一般來說,小兒子更得寵一些,繼承的財產說不定更多。
“進士?我可不敢奢求,若能考上秀才,我就要燒香拜佛了。那樣的話,父親再也不會逼迫我念書了。”劉樹義道。
“哈哈哈……”
真的太好笑了,鐵綱靖沒想到劉樹義如此沒志氣,不說進士,連舉人也不奢求,竟然考一個秀才就心滿意足了。
簡直把他肚子笑疼了,劉樹義整個人就是一個笑話,秀才有什麼用?頂多就是當一個私塾先生,以自己半桶水的水平,教一些八股文,說不定還會誤人子弟。
他還擔心傷了劉樹義的自尊心,扭過頭,捂着嘴,盡量剋制笑得低聲。但後來發現沒必要,劉樹義和他共用一具身體,身體做出任何反應,劉樹義也是一清二楚,便鬆開手,放開懷大笑不已。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劉樹義不高興了。
鐵綱靖扶着牆,經過一番努力,才算止住了大笑,道:“你也太不求上進了,就為了考個秀才,難怪你父親要揍你。你可知道,在我那個時代,秀才是遍地都是,在街上隨便一抓,十個有五個是秀才。”
雖然現代社會沒有科舉制度,沒有秀才、舉人、進士等功名,但是鐵綱靖並非信口開河。若是按照寒窗苦讀的時間來算,高中畢業已經是寒窗苦讀十二年。如果再加上幼兒園三年,就是寒窗苦讀十五年,早已超過古人常說的寒窗苦讀十載。寒窗十五年換來一個秀才,並不為過。
當然對於鐵綱靖來說,寒窗是寒窗,但是苦讀就未必了。
劉樹義憤然道:“你那個時代泛濫成災,不代表我大隋是這樣。在大隋,有秀才功名的,可說萬人中也未必有一人。”
“有這麼難?”鐵綱靖不信,在他看來,秀才是最低級別的功名,怎麼到了劉樹義這裏,比進士還值錢。
“哼,當然。”劉樹義被一個不懂行情的人嘲笑,心裏很不滿,道:“大隋開國功臣李德林老先生,力主平陳,起草大隋法令,這等功勛卓著的大人物,考取的功名就是北齊的秀才。”
鐵綱靖並不知道科舉制度在隋朝時不過是稍有雛形,而且是在隋文帝末年才開科,當時只有秀才、明經兩科,後來隋煬帝增加了進士科,參加的科舉的人數極少。
能入讀官方學校的一般是貴族、士紳階層,平民和底層百姓是沒有機會入學的,這也就決定了參加科舉的只能是貴族、士紳階層。
隋朝科舉一方面滿足了士紳謀取功名的需求,尤其是劉樹義這等非嫡長子的需求;另一方面滿足了隋朝選取人才的需求,讓官員的階層多元化。
鐵綱靖沒聽過李德林這個名字,但是聽其事迹,覺得很牛逼,心想這是宰相才有資格做的事情。他笑道:“原來你的夢想是要成為宰相一般的人物,恭喜你成為一名胸懷大志的有志青年。”
劉樹義訕笑了一下,道:“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若能考上秀才,任命的官品可以是八品或者九品,我父親對我也就放心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那你覺得你有希望考上秀才嗎?”鐵綱靖問道。
“難啊,太難了。”劉樹義嘆口氣,道:“我一看書就犯困,一背書就頭疼,這些年在父親的逼迫下,癥狀越來越嚴重,看來是積重難返,病入膏肓了。”
“哈——”鐵綱靖拍手笑道:“巧了,我和你一樣癥狀,說明我們都不是讀書的料。看來我們還是有共同點的,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同氣連枝,共同進退,同仇敵愾,同生共死……”
杠精有一個壞習慣,一旦高興或者不高興,就會亂用詞語。
“打住!”劉樹義在鐵綱靖說話之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搶到嘴的說話權,道:“別亂用詞語了,我聽多了,被你誤導,更難考上秀才。”
“考什麼秀才?”鐵綱靖開始大講道理,循循善誘道:“做人呢,不要在一棵樹上弔死,既然不是讀書的料,那就轉行,世界這麼大,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沒想到他鐵綱靖作為一名搬磚工,有一天會傳道授業解惑,給別人灌輸人生道理。你還別說,這種感覺還挺爽,難怪那麼多人好為人師。
“話是如此,可是沒有功名又能做什麼呢?對了,鐵大哥,你是做什麼的?看你如此多才多藝,又有學問,當的官應該不小吧?”劉樹義終於想起追問鐵綱靖的職業來了。
“我……”鐵綱靖一下卡殼了,不能直說自己是搬磚工,那樣太丟人了。
古代的等級順序是“士農工商”,在2019年則變成了“士商工農”。他只是一個搬磚工,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社會,都屬於低等人。若算上他農民工的身份,在古代勉強屬於“農”這一層級,但頂多屬於平民百姓。
顯然劉樹義的眼裏只認“士”,其他等級的人都看不上眼,所以不能說自己是“商工農”。
杠精的一大原則就是不能丟面子,何況他是“杠精之神”,這個面子一定要比普通的杠精高一個層次才行。
“嘿嘿……”鐵綱靖還沒想好用什麼詞來表達搬磚工這個職業如何高大上。
“鐵大哥,你怎麼卡殼了,很難回答么?”劉樹義問道。
“不是難回答,我只是在想如何說,才不會打擊你那點脆弱的自尊心。”
劉樹義道:“鐵大哥,放心吧,我早已是一個沒有尊嚴的人,一直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話中飽含了辛酸的心路歷程。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只能坦誠相告。”鐵綱靖終於憋出來自以為高大上的詞語,道:“其實我的職位是‘全國萬萬百姓安居樂業計劃總工程師兼總執行師’。”
總工程師、總執行師是什麼,劉樹義搞不清是什麼官位名字,但是帶了兩個“總”字,感覺不明覺厲,比如隋朝的總管就是級別很高的將軍。
他不禁讚歎道:“哇,鐵大哥,你這個官位是幾品的?一定很高吧?”
“不高不高。”鐵綱靖謙虛擺手道:“也就是三品的小官。我在這個職位,主要是為了實現自己偉大的人生夢想。”
他是一個謙虛的人,不能吹得太離譜,說三品正合適,級別不低,也不怕牛皮吹破。
“不知鐵大哥的偉大夢想是什麼?”
“我的夢想就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讓天下百姓有房住,過上安居樂業的全面小康日子。”
鐵綱靖雖然討厭背書,但是詩詞名句還是記得一些。這是杜甫詩中的名句,他心道:“杜甫老先生,未經允許,借用你的詩句,還請見諒。放心,我只是借用一下,絕無奪你版權的意思,不會流傳後世,莫怪莫怪。”
“原來鐵大哥是建築行業大家,大隋的儀同三司宇文愷就是憑藉著建造大興城、東都洛陽、皇家陵園等大功績而身居高位。”
當初隋文帝建立隋朝後,嫌棄漢代遺留下來的長安城破敗狹小,污水橫流,又臭又臟,便在東南方向選址興建了大興城,作為隋朝都城。大唐創立后,大興城改名為長安城。
鐵綱靖道:“差不多,不過你說的宇文愷是為皇帝建房子,我則是為天下百姓建房子。”
劉樹義讚歎道:“鐵大哥所做的是澤被蒼生的偉大功德,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哪裏哪裏,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在其位謀其職,天經地義。不要崇拜我,哥只是一個傳說。”
醜人靠衣裝,形象靠裝逼。
鐵綱靖這個搬磚工的底層形象,經過他一番粉飾后,受到了古人的崇拜,取得很不錯的效果,讓他“杠精之神”的光輝形象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