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關 再遇
年關這個詞應該有很深刻的歷史淵源，包含着無數的血淚，以及類似“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之類的凄涼故事。時過境遷，在物質已經“極大豐富”的今天，年關自然也有了新的內涵——於公，應對檢查。於私，拜碼頭。
今年的春節來着比往常要晚一些，因為農曆年閏了兩個月。大小單位的工作作風普遍一個樣，平時得過且過，年底突擊加班，把數字做整齊，把各種文檔材料做完善，更有甚者派出專人到各處採集相片，用一頓飯把群眾哄來輪番掛上幾條不同的橫幅，鎂光燈閃耀，於是，各項業績便有模有樣，實物為證了。
當然，以上工作不屬於張紹儀，以及張紹儀這個層次往上的人，所以，領導總是英明的，為非作歹，欺上瞞下的永遠是一些蝦兵蟹將。檢查也不屬於張紹儀，屬於業務骨幹。所以每個單位里做事的總是那麼幾個人。現代管理學上管這叫“二八定律”，官場則流行這樣一句話“這個同志沒什麼能力，還是讓他當領導吧。”
於是，張紹儀便專心致志的陪着齊建國拜碼頭，這個時候忙綠的就不是張紹儀了，而是齊建國。打電話預約，在年前有限的時間裏將效率最高化，再到冥思苦想送什麼合適，“不計成本”的將效果最優化，張紹儀無法代勞，能做的就是最快速度把要準備的東西弄到手，再陪着拎東西，遇到自己沒資格進入的地方甚至還要在車裏等候。一周下來居然只回了自己的單身公寓住了一天，年關的忙碌可見一般。
好在上級領導也在忙着同樣的事情，往上走多了，往下的時間變少了，同樣縣裏科局以及鄉鎮領導來拜訪齊建國的也不會少，不過這段時間有面子能請得到齊建國吃飯的也不會多，於是張紹儀喝的酒就少了，沒了酒毒的戕害，反倒精神奕奕起來。
晚上下屬們到齊建國那送些什麼張紹儀自然不會知道，不過可以想像大多也是些特產和迎合齊建國收藏“愛好”的東西，視遠近親疏各有不同。現在生活水平高了，都講究生活品質，個人愛好興盛，也比較廣泛，不過當官的都比較愛好收藏，這可能是知識分子們比較有內涵的緣故吧。
張紹儀收到的東西當然也不會少，當然，同樣的禮盒內涵絕對不會一樣。就像領導們配置的公車，只有少數不懂的人看來都是小轎車，大多數人卻是知道車和車是不一樣的，比如鄉鎮科級領導是1.8的排量，縣處級是2.0。同樣是2.0，副處們不是本田就是豐田這類日本貨，書記、縣長卻是奧迪。當然，各縣經濟實力不一樣，周邊縣域經濟弱小的農業縣的書記縣長可沒這待遇。
張紹儀收到的大多是些土特產，每個禮盒價值四五百的樣子，自嘲的說法，這就是他現在的身價。不過全縣近30個科局，14個鄉鎮，還有那許多企事業單位，積少成多也是不菲。何況，雖然行政事業單位一般不會送紅包，企業就比較體貼一點，不大的禮盒裏除些各地特產外，還有一般1000、2000不等。
“紹儀，過來一下。”內線電話響起齊建國的聲音。張紹儀趕緊丟下手頭的事情急步向裏間走去。進到齊建國寬大的辦公室，他正在對着電腦看着什麼。
“這篇文章有點新意。”齊建國指着電腦屏幕說道。
張紹儀自然知道齊建國說的是省黨建網上書記論壇上的文章，面部裝出得到表揚很受寵若驚的樣子，心理腹誹不已“我可一個字都沒改，早知道上次你就沒仔細看，還要大道理說一通讓我修改。三天前就出來了，要不是點擊最高。。。。。。。哼哼。”
“都是從您平時講話里摘錄的東西，又在你的指導下做了修改。”張紹儀謙虛着。
“嗯，寫得不錯，不錯。”齊建國又表揚了一句，便轉變了話題：“下午開完團拜會就放假了，你再幫我照着昨天的準備十來份。”
“好的。”張紹儀答應着，看齊建國目光又回到電腦屏幕上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張紹儀先來到綜合股和股長莫小軍說了齊建國在省黨建網書記論壇上的文章的事情，讓他年後發文給各單位組織學習，領導沒評價過之前他可不敢這樣做，領導說不錯之後就應該聞弦知雅意了，否則要你何用。
完了又來到行政股叫上司機黃斌，便一起去幫齊建國準備那十來份東西去了。
什麼東西一數量化就不值錢，但再怎麼不值錢也不是每月領着幾百塊錢的清潔工所能想像的，儘管他們打扮這個城市的時候會時常得到些看起來包裝精美，內容豐富的東東。
張紹儀和黃斌來到定點的禮品店，東西張紹儀早已打電話讓準備了。不是齊建國說的十來份，而是二十份。誰知道那個“來”字代表的是幾，宜多不宜少。
簽了字，又打了電話給機關事務局的局長黃淑華，沒多說什麼，兩萬五的金額不用提，更不用提起是齊建國讓要的，只是通報一聲，表示尊重。彼此心知肚明，黃淑華也會很乾凈的把賬做掉。
所以，當秘書遠不是端茶倒水拎包，也不是寫點講話稿，而是領導的意志的實現工具，就像武器是手的延長，去觸碰一些堅硬、骯髒、危險，關鍵時候甚至是壁虎的尾巴。
所以，當秘書要眼疾手快，頭腦靈活，更要有擔待，敢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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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團拜會，就是縣領導給下屬單位的領導們拜個早年，感謝一年的辛勤工作，希望來年再創佳績。縣四級班子領導給每桌敬酒，副職領導接着敬，下屬們再回敬，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酒誰也不會多喝。
這不是秘書的場子，匆匆填了下肚子，和同桌的人碰了下杯，張紹儀就假裝接電話走了出來。
今年冬天氣候怪異，時暖時熱，南風和北風不斷較量，城頭變幻大王旗，城裏的百姓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什麼天都是別人的天，什麼風都逆來順受。天上的紛爭關人間什麼鳥事，
只要神仙打架不要殃及自己。
這種“大場面”是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八點過一點齊建國就走出來了，其他領導也魚貫而出。在停滿車的山水樓門口幾句客套之後，各自散去。
“紹儀，明天你可以放假了。”到家后，齊建國說道。
“書記，提前祝您新春快樂，闔家幸福。”
“也祝你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
“紹儀，去哪？”司機黃斌從齊建國一到牛岩就開始跟着他，比張紹儀也要大上四五歲，張紹儀一般叫他“斌哥”，沒人的時候黃斌也不叫張主任，彼此沒有競爭的兩個人總是可以和平共處的，甚至相互照應。
“明天就回家了，我去買點東西。送我到聯華超市你就先回去吧。”張紹儀一是因為忙碌，一是因為沒心思，一是因為受到的東西也不少，本沒打算再買什麼。想起白天時候經貿局局長覃德鋒給了張2000元的購物卷，不用掉過一段忘掉了也可惜。
“還是等你吧，等下東西多沒車不好帶。”黃斌堅持着，張紹儀沒再說什麼。
推着車，看見合適的就拿，這該是多麼令人羨慕的生活。雖然這也是張紹儀小時候的宏願，現在習慣了卻是不會有那麼多感慨了。
不一會兒，小推車已經裝得滿滿的，他來到保健品貨架，打算給爺爺奶奶帶點，看了好一會，卻不知道買什麼好。腦白金之類自然不會去理會，蜂蜜，西洋參別人又送有了，家裏又還有去寧夏旅遊時候帶的枸杞酒之類。。。。。。。
腦子裏盤算着，沒有看路，突然間車子一頓，卻是和別人的推車撞上了。
“對不起，。。。”張紹儀邊說著，邊扭過頭，卻又是一愣，一張熟悉的新鮮面孔。“是你。。。。。。”
“對不起，張主任。”女孩子都有現在社會寵出來的特權，等別人說完對不起才會道歉。女孩聲音很輕，顯然是想起了上次的尷尬，俏臉泛起淡淡的紅來。
“小董是吧，還是不這樣叫吧，都是年輕人，我叫張紹儀，你叫什麼名字？”張紹儀顯得有點興奮。
“厄。。。。。。。我叫董媛媛。”聲音依舊很輕。
“你也給家裏面帶東西啊，明天放假？”張紹儀明知故問的說道。
“是啊，看了半天不知道買什麼好，好像每個都在電視上做了廣告的。”董媛媛有點為難的應道。
“我也是，要不我們選個電視上沒見過的，價格又差不多的？”張紹儀玩笑道。
“呵呵，好啊。”
於是，兩個人一起挑起東西來，真買了兩盒至少他倆在電視上沒見過做廣告的保健品，然後又結伴買了點別的東西。
“張主任，我自己來，自己來。。。。。”看着張紹儀要收銀員等着連自己的東西一起打票，董媛媛緊張起來，趕緊推辭。
“別人給的購物卷，再不用就快要過期了。”張紹儀說的倒是實話，快了，只有一個月就過期了。
看着推辭不掉，董媛媛低頭站在一邊，像犯錯的女孩，又像被人欺負了生着悶氣。旁邊的收銀員奇怪的看着兩人，若有所思狀，旋又恍然大悟狀，使得董媛媛的頭更低，臉也更紅。
出了超市，張紹儀又很霸道的用縣委書記的車將女孩送了回去，並在女孩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要到了電話號碼。看來女孩晚上是睡不好了。
“紹儀，搞得定不？”黃斌和張紹儀說笑着。顯然對張紹儀今晚的積極表現很是好奇。
“孫悟空還逃得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張紹儀自大的說道，也可以說是自信。
他有自信的理由，不敢說他是牛岩所有未婚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至少他是牛岩所有未婚少女的父母們心目中的夢中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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