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言鈺救人
《錦衣點嬌黛》/南珣著
錦衣衛低調出城搜尋,回城時亦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昏暗小巷中,前往調查的人回稟:“同知,查清楚了,走水的正是揚州知府給同知準備的院子,看來這揚州知府是害怕了,想要置同知於死地。”
崔言鈺沉思,心裏只覺走水一事,要真是揚州知府做的,簡直多此一舉。
腦里閃過走時讓等着他回來贖身的衛阿嬙,只怕自己身添業障,說道:“不管這場火是何人所放,揚州知府都不會盡全力滅火,裏面還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我現在過去救人,你們悄悄混進去,裝作自己一直在場。”
錦衣衛們少數幾位臉色巨變,紛紛勸道:“同知,去不得,火勢兇猛,不過區區一瘦馬,何德何能值得同知親自去救。”
“正是,同知三思。”
崔言鈺盯着說話的幾人,銳利的目光直讓他們忍不住低下頭去,勸說的話憋在了胸腔,隨即他厲喝:“何時一條人命,在爾等嘴裏只值‘區區’二字?”
“便是不救她,我若不從那房間出現,揚州知府定會起疑心,一切按照我說的做!”
“是!”
他右腳輕登院牆,緋紅長袍翻飛,於黑夜中在房頂奔走,不一會兒消失在知府府邸中。
木質房屋火勢兇猛,來救火的人唯恐燒到自己,都站的頗遠,越是靠近房屋的地方,人越少,且濃煙滾滾,根本看不清內里,這便給了崔言鈺機會。
搶了一桶水澆在身上,他嫌惡地用手帕捂住口鼻,踹開屋門沖了進去。
外面澆水的人,使勁眨了眨眼,和同伴道:“剛才是不是有人進去了。”
“你肯定看錯了,誰腦子有病,這個時候進去,再說,知府可還看着呢。”
兩人立刻閉嘴,繼續假模假樣救起火來。
崔言鈺進了房屋,眼裏只有沾染在各處的火焰,四面八方的火舌灼燒着他,讓他蹙起眉,一邊叫着衛阿嬙的名字,一邊費勁往裏探去。
“揚州阿嬙?沒死就給爺回句話。”
屏風倒在地上,濃煙刺眼,崔言鈺差點一腳踩在上面,趕忙換方向,往床榻邊尋找,床榻這裏燒的更為嚴重,只差燒成灰燼。
房梁搖搖欲墜,最終還是掉落下來,險些砸到崔言鈺,若非他動作靈活閃開,只怕要被拍在下面。
可他人躲過致命一擊,他的頭髮卻被撩了!
被他精心護養,每一根頭髮絲都是命根子的黑髮,此刻尾部燒灼打卷,讓他被迫自己將其弄斷。
心疼的他劇烈咳嗽兩聲,快速往浴桶的方向而去,若是走水后,那揚州阿嬙稍微理智些,也該去尋找水源。
眼睛被熏得徹底睜不開,他腳踹應該在浴桶前面的屏風,卻踹個空,立即想到剛才不該在卧房的屏風。
粗略一掃,浴桶此處確實無人,裏面的水就剩淺淺一層,便是火勢再兇猛,水都不該沒得那麼快。
“噹啷”,被衛阿嬙放置在浴桶邊的茶壺被崔言鈺踢到發出聲響。
崔言鈺是何人?官居二品,外能出使敵國,內能治理詔獄的錦衣衛都指揮同知,經他手的案子不計其數,如何看不出這裏的貓膩。
他捂着嘴,咬牙切齒,分外羞惱,就這麼一次好心,怕她命喪火場,也是見她不甘命運捉弄,奮力反抗的樣子,似他一般,這才出手救人,結果……
“揚州阿嬙,好大的膽子!”隨即快速往屋外撤去。
外面,揚州知府看着這大火,以為崔言鈺必死無疑,那滿意的神情,在崔言鈺破門而出時,凝固在了臉上。
崔言鈺憋着氣,衝出門的那一刻,就見揚州知府穿着一襲團花圓領皂衣,濃眉鷹鼻的臉上,是春風得意的笑容,他蓄的美須沖淡了中年男人身材發福的油膩之感,憑的生出一股威嚴。
和往日見到只會低頭哈腰的揚州知府,判若兩人。
崔言鈺聲音陰鬱:“怎的,金知府當我死了很開心?”
“這這,這當然不是,同知能化險為夷,自是再好不過,”揚州知府驚疑不定的看着渾身只有頭髮燒了的崔言鈺,收起了那一身威嚴,繼而小心翼翼問道,“不知阿嬙何在?”
揚州阿嬙?崔言鈺看揚州知府的眼神,更陰森了,那嬌軟姑娘看着弱不禁風的,竟敢放火,他還為了救人燒了發。
身邊見他出來上前的錦衣衛,看見他被撩了的發,將自己的長刀奉上,人恨不得離他要多遠有多遠,崔言鈺一把抽出長刀,刀尖堪堪停在揚州知府的鼻尖前。
他不能讓這位知府看出他不在屋中,先聲奪人道:“那揚州阿嬙將我迷暈扔進浴桶中,若非我醒過來,只怕命喪在此,在知府府上,先遭暗殺,又被火灼,金知府,是不是得給我一個說法?”
揚州知府被他氣勢壓迫身子顫抖,隨即聽見不遠處匆匆趕來的管事彙報。
“老爺,書房也起火了!”
他眼前一黑,怒吼道:“來人,去救火救火,再分些人去把阿嬙給我捉住!”
崔言鈺觀他震怒不是作假,這才將長刀一扔,準確插進已經離他五個身子遠的錦衣衛佩戴刀鞘中。
揚州知府努力控制自己臉上表情,“陸同知,這邊請先歇息,待我抓到阿嬙,必交由你審問。”
他似笑非笑看了眼揚州知府,這才跟隨婢女換了居住院子,一進屋,他便立刻囑咐錦衣衛去查那間着火書房。
若說之前的知府府邸只是為了救火而顯混亂,那現在本該重兵把守的府邸,終於顯露出它原本的獠牙。
不光是後院管事、小廝,更重要的是還有腰間佩刀的衙役,紛紛加入到搜查衛阿嬙的隊伍中。
藏在床下的衛阿嬙動作輕微地給靈薇嘴裏塞了快手帕,同時也給自己塞了一塊咬住,生怕出點什麼動靜,隨即兩人屏住呼吸,透過床踏縫隙,看向進屋來的官制長靴。
有人往床榻方向走來,嚷道:“床上有人!”
四五雙長靴停在腳踏前,兩人呼吸一滯,只能看見染着血的被子扔在地上,想像着裏面僵硬的嬤嬤露出。
“床上嬤嬤氣絕至少兩個時辰。”
在屋子裏其他位置查看的衙役又道:“屋內有被翻過的痕迹。”
“人已經逃走,追!”
腳步聲響起,踏踏地往門外跑去,直到屋裏再次靜謐下來。
衛阿嬙握住靈薇冰涼的手,小心避開她的傷口,安撫道:“人已經走了,靈薇放心,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你先睡一覺。”
靈薇傷重,上了葯又喝了補湯,人本就有睏倦,緊張的氣氛一過,便再也支撐不住,抵在衛阿嬙的肩膀睡了過去。
外面搜查衛阿嬙的力度不見弱,揚州知府站在書房外,幾乎要昏厥過去,聽見來人稟告衛阿嬙殺了嬤嬤后逃跑,他扭頭看向來人,用吃人的目光說:“那你還不去找!?”
“是,是。”
他們將整座府邸都翻了個底朝天,便是後院女子住處都沒放過,直到月輝褪去,金烏升起,也未能發現衛阿嬙的蹤跡。
只能將現有發現彙報:“回老爺的話,我們在牆腳狗洞發現婢女簪子,還有一塊被刮掉的衣服料子,懷疑是阿嬙姑娘拌做婢女,從狗洞爬出去了。”
此時書房火已經被撲滅,崔言鈺的院子着火,硬生生火燒了幾個時辰,揚州知府的書房着火,傾盡全力滅火,不到半個時辰,火就已經滅了。
兩相對比,揚州知府根本沒打算去救崔言鈺的想法,暴露的一乾二淨。
他站在廢墟一般,焦味難聞的書房中,說道:“阿嬙意欲.火燒同知,罪不可赦,給我通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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