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許希曉用從車到家門口幾十米的距離整理好情緒，輕鬆地與蘇姨打招呼。蘇姨很開心，笑着抬頭：“小夏也來啦，快進來！希曉還說你工作忙不一定能來呢！”
夏凌寒的聲音溫和有禮：“您好，再忙也要來的。”
這話簡直像夏凌寒故意說給他聽的，許希曉沒理他往裏走，家裏翻修過，地板傢具很多換了新的，他打量四周，把伴手禮放到桌上，叫了一聲“爸”，許正欽抖抖手上的報紙淡淡應了。
“你爸就是假正經，”蘇姨拍他：“兒子都回來了你還看！”
許正欽輕咳兩聲，夏凌寒叫他伯父，他微微點頭，沒什麼表情。
夏凌寒被許正欽要求坐下聊，許希曉摘了圍巾幫蘇姨下廚。
“你和小夏怎麼樣？”
許希曉若無其事：“挺好的。”
蘇姨瞪着眼睛：“五年沒見，把媽當外人了？”
許希曉無奈一笑：“沒有，真沒事。”
蘇姨看得出來他倆吵架了，問是不是因為回家的事，許希曉趕忙回答不是，就是些小事。
蘇姨點頭：“那就好，小夏是個好孩子，你倆好好過。”
“知道了媽，”許希曉遷就她：“您怎麼也給他說起好話來了？”
蘇姨：“這些年他逢年過節都記着我們，經常讓人送些東西來，對你的心意我們看在眼裏，哪捨得苛責他？”
許希曉笑：“這不是對您們的心意么？”
蘇姨嗔怪他裝傻，問他這五年在哪裏，過得好不好，自己想去看他，但夏凌寒以他病情不樂觀為由沒有告訴她許希曉在哪。
說到半中間許承輝回來了，蘇姨出去前最後說：“別怪媽胳膊肘往外拐，吵架了不要冷戰，好好和人談談，你們能在一起不容易。”
許希曉叫她別擔心了，把菜端上桌佈置碗筷，聽見蘇姨讓許承輝洗手準備吃飯，聲音大了幾分：“許正欽我都沒法說你，孩子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聊什麼工作。小夏走，吃飯去。”
夏凌寒儼然成了這頓飯的主角，被安排在許希曉左手邊，許希曉能感覺到他後背緊繃的線條，全程態度恭謹的回答讓他暗自發笑。夏凌寒陪着許正欽喝酒，蘇姨眼神示意他給夏凌寒夾菜，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許希曉哪好意思，無奈蘇姨的指示太強烈，只得狀似無意夾一塊魚肉放到他碗裏。
夏凌寒動作明顯一頓，然後低頭吃了。
蘇姨：“小輝都訂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有什麼計劃？”
許希曉微笑：“我還沒見過弟妹，今天怎麼不帶她來？”
不等許承輝說話，蘇姨道：“她在國外回不來，別打岔，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夏你說。”
夏凌寒放下筷子：“我們定在明年七月，伯父伯母的意思呢？”
許希曉：誰和你定在明年七月了。
“我爸媽想先辦個訂婚宴，但希曉還在猶豫。”
我怎麼不知道要辦訂婚宴？許希曉心中震驚，這些事夏凌寒沒對他說過，不過他確實不怎麼願意。
“太隆重了……”
蘇姨：“這是什麼話，婚姻大事不隆重，以後去哪隆重？”
許希曉被趕鴨子上架，順着她點頭。
蘇姨和夏凌寒談起了結婚細節，許正欽與許承輝挨着閑聊，他插不上話，乖乖低頭吃飯。
飯後許正欽把他們叫到書房，對許希曉意思很簡單，自己年齡大了，要把事業託付給兩個兒子，叫他回來上班。之後不等他回答便讓他出去，要和夏凌寒單獨聊聊。
許希曉對夏凌寒的視線佯作不知，關門出去，蘇姨一邊切水果一邊等他，見他表情憂慮，像是早知道許正欽和他說了什麼，安慰道：“你爸早想退休，要是你和小輝相互幫持着替他打理，他也安心。”
“但我沒有經驗……”
“慢慢看慢慢學就有了，我們都給你安排好了，更何況還有小輝，”蘇姨給他剝橘子：“你回來是幫爸媽的忙，你不願意？”
他搖頭：“願意的。”
“這才對，而且你要和小夏結婚，咱家總不能差了。”蘇姨笑眯了眼。
許希曉塞一瓣橘子在嘴裏：“您覺得我們可以結婚么？”
蘇姨不滿：“為什麼不可以？我兒子哪裏配不上他？”
許希曉笑着搖頭：“不是說這個，就是……我發現……我不了解他。”
蘇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會不了解？”
許希曉略微遲疑：“他確實很了解我，但我……”
“希曉，你們倆發生了什麼媽不清楚，但有件事你聽一聽，”蘇姨語重心長道：“你爸愛喝酒，我不讓他喝，你爸能說我不了解他么？”
許希曉微微搖頭。
“小夏再了解你，也只不過是用結果推測你的想法，真正了解你的只有你，試着多和他聊聊，兩人才能更多的互相了解，”蘇姨撫上他的手：“再說媽覺得你們挺有默契，知道媽怎麼一眼就看出來你們吵架了么？你們帶回來的伴手禮是一模一樣的兩份。”
顯然是來之前吵架沒商量過的結果，許希曉赧然，蘇姨開懷一笑。
過一陣許正欽從書房走出來，給他一個文件袋：“多看多聽多學，別讓我失望。”
許希曉愣了一會兒，雙手接過說知道了。
沒有拒絕的選項，也不能有做不好的可能，他霎那間倍感壓力。
夏凌寒下午還有會議要提前離開，問許希曉跟不跟他一起走。
這是他倆回家以來說的第一句話，蘇姨用手肘戳了戳許希曉，許希曉只好點頭。
外面天冷，許承輝受蘇姨囑託送他們出來。
夏凌寒走在前面，許承輝和他並排，邊走邊遞給他盒子，笑着說：“當年對不起了。”
許希曉停下腳步，入手冰涼，是當年用來存畫的鐵盒子。“沒關係，我不需要了，”許希曉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你回去吧，天冷。”
夏凌寒站在不遠處等他。
蘇姨的話他明白，但不可否認他心裏仍然有賭氣的成分，一時間也不想開口。
於是他讓胡陶在半路上停了車，也許他們都需要一個冷靜的時間。他暫時不想看到夏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