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離開
至於為什麼女帝明明自己有孩子,卻讓義子繼位,那說法就比較多了。
不過因為她的三個孩子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八九十的年紀了,還活的十分瀟洒,大家也就不好往陰謀論上去猜想了。
嚴青梔對於這些歷史故事挺感興趣的,可惜李婆子所知甚少,李柱子表達的又不清晰,她打聽了一下也沒打聽出多少有用的。
不過因為女帝之故,女性的地位倒是提升了很多。
別說女子可以立女戶,就是與男子一般,讀書科舉也是常有的事,雖然針對女官有不少年齡、嫁娶的限制和政令,想要做出一翻成績,仍然不易,但卻是真真正正可以與男子并行與朝堂之上的!
嚴青梔算是親自感受了這裏對女子的政令,踩着立女戶的最低門檻被立女戶又趕出家門,還是言家花錢幫她辦的。
估計走了不少關係。
她和嚴青竹的戶籍已經被言家報了上去,縣衙初六開衙,這麼一算,新戶籍下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如果有了戶籍,她和嚴青竹以後就算有了獨立的資格,也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退路。
言家想要讓他們就算死都不是言家的人,還以為這是多輕鬆的事,卻不知道他們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兩個認人搓圓揉扁的孩子。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初九一早,言家又來人了,這次不是來警告李家人的。
嚴青梔還沒睡醒,就聽到了外面的打砸聲,她很快就被吵醒,因為沒有合身的衣服可穿,她下意識的就抓向壓在被絮上的破夾襖。
屋裏灰濛濛的,看不見周圍的情況,她只知道李婆子已經起來離開了,弟弟還在自己身邊。
嚴青竹與她不同,這兩天睡的十分警醒,早在她醒過來的時候,嚴青竹就已經爬起來了。
“你病還沒好徹底,我下去看看!”
他說著話,外面就傳來李柱子叫喊的聲音。
“別砸了!你們別砸了!那是我娘的菜缸,你們要砸就砸我的!”
跟着就是‘嘭’的一聲,整個缸都炸裂開來,李柱子大哭,李婆子趕緊過去拉他。
“滾開!”
“讓你們多管閑事!”
“去你的!”
場面很是混亂起來,嚴青梔也連忙披着舊皮襖要爬下炕。
不過還不等她有動作,李柱子就護着李婆子回到了屋中,屋裏沒有燈,看不清兩人臉上的情形,但嚴青梔敏銳的感受到李柱子的氣息十分混亂,再聯繫剛才那些動靜,他肯定是被人打了!
姐弟倆心中說不出的感受,總覺得愧疚的緊。
外面打砸的聲音還在繼續,李家母子卻是什麼都沒有說,站在門口的地方防止那些人衝進來。
嚴青竹臉色十分難看,走到兩人身邊,似乎聞到了一點血腥味,憤怒之餘還有些慌亂。
“柱子叔,你受傷了?”
李柱子聽到嚴青竹的聲音,心中更是憋屈,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雖然他娘與他說了這裏面的利益牽扯,但他依舊不願意低頭,也許有人會說他是傻子,可他心裏有自己的計較。
“我沒事的!你們不要出去,要好好養病。”
嚴青梔這時候已經裹緊了冰涼的舊夾襖,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出來。
而這時,嚴青竹冷冽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我去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和嚴青梔如今沒有地方去,肯定要在這裏再住一段時間,這個問題不解決,後面接踵而來的事情更多。
他篤信那些人就算是動手打砸,也不敢打他,因此才有這樣的底氣,不然就不會把兩個孩子放出來,直接打死在家裏不是更好。
他們是準備把兩個孩子逼上絕路,卻又半點都不想粘自己的手。
李家母子沒有想到這一層,一見嚴青竹還要往外跑,李柱子趕緊按住。
“別去!”
李婆子頹然的嘆了口氣,也跟着說道。
“你讓他們砸吧!”
嚴青梔此時已經從炕上下來,趿拉着李婆子的一雙鞋走到了嚴青竹身邊,在灰濛濛房間中與嚴青竹對視一眼。
“李奶奶,都是我們連累了您,我們這就離開,讓他們不要在砸了……”
兩人默契的做出了同一個決定,能夠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李家又不可能收容他們一輩子,早晚都是要走的。
雖然外面的生活也未必好過,但他們還無法坦然看着別人為了他們家破人亡。
活下去的辦法不多,可他們既然來了,就不信會死在這裏。
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決心,李婆子心情平復了一些。
“放心吧!這事我心裏有數。”
她伸手按住兩個孩子的肩膀,沒有半點讓他們離開的打算。
那些人看起來只是警告一番,在院子裏一通打砸之後,高聲警告了李家母子不要再管閑事便揚長而去。
房間中的四人都沉默片刻,等到確定那些人離開之後,才推門出去。
院子裏一地狼藉,堆的整齊的柴火垛被人推倒,腌菜缸里的凍菜踩的滿地都是,房梁下面掛的乾菜,摞起來的乾草簾都被扯碎,院門被人從外面推倒,院牆也破了好大一塊……
言家姐弟心裏都不好受,被人拋棄就算了,還被逼到這樣的境地,還有些對李家母子的愧疚和對言家人趕盡殺絕的憤恨。
李柱子梗着脖子看着一地東西,又哭了起來。
唯一淡定的人就是李婆子了,她將兩個孩子重新推進屋裏,領着李柱子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東西。
等天亮以後,那些破破爛爛的菜被她搬進房裏,坐在炕上,端着笸籮一邊挑乾菜,一邊和兩人說起了以後的打算。
“我已經準備帶着柱子離開了!這裏我們也待不下去了,反正地也是佃來的,房子也是之前主家大爺幫着我們蓋的,留給你們正是應當。”
披着舊夾襖幫着摘菜的兩個孩子都沉默了下來,因為自己害的別人背井離鄉,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
“你們要是沒地方去就在這裏住着,要是也不想留在這了,這幾天想要準備什麼就與我說說,我也盡全力幫你們準備。”
李婆子雖然心疼兩個孩子,但她還是很認得清現實,李柱子腦子不大好使,二十幾歲還沒討到老婆,李家也沒有什麼錢財,想要多養兩個孩子,還是這樣麻煩的兩個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
“柱子欠了大少爺一條命,也是借了他的關照,我們娘倆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如今柱子將你們救了下來,也算是還了這份情!”
兩人已經明白李婆子想要說的話。
嚴青梔猶豫着不知要如何開口,轉頭看向了弟弟的方向,正好與嚴青竹對視。
“李奶奶,如果您信任我,我以後……”
似乎知道嚴青竹要說什麼,李婆子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他要說完的話。
“不必了,原本就是我們欠的恩情,我們欠了主家大爺一命,又欠他多年照拂,如今救了他的兩個孩子,也算是還清,此後你們是富貴榮華是飛黃騰達那都與我們母子沒有干係了!”
聽到李婆子如此說,言家姐弟也不再勉強,就算自己有信心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可在微末之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空話。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李家母子到底救了他們的命,也因他們才落到今天這樣的田地。
“是您和柱子叔大恩,方才救了我們姐弟,如今又因我們背井離鄉,此番大恩大德必不敢忘,奈何人小力單,也沒有什麼能夠報答二位的,便就此給您磕上三個頭,謝過您的恩情……”
李婆子一聽兩人沒有求跟着自己的意思,心裏當即一松,面上的表情都變得柔和。
兩人見此,便恭恭敬敬的給她磕了三個頭方才起身,算是徹底了結了兩家之前的恩怨牽扯。
這是他們到了異世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善意,他們願意銘記於心,也願意順從對方了卻這份牽扯,此後兩家再見,關係是好是壞,就全憑本心了!
知道他們的決定,李婆子將兩個孩子扶起,跟着交代了一句。
“我們離開之前,我會讓柱子也去主家大爺墳前祭奠,你們若是想去,便一併跟着去吧!”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過言家姐弟現在還有其它事情要考慮。
“好,對了,還忘了問您,您與柱子叔準備何時離開?”
謝也謝過了,還是說說正事吧!
言家那邊逼的緊,兩人想要活下去,被動留在這裏肯定不是良久之計,有些事情應當趕早計劃起來。
李婆子想了想,便說道:“過了十五吧!也算是過了個年……”
嚴青梔點了點頭。
“如此,那我們姐弟只怕還要叨擾幾日……”
李婆子痛快點頭,都要離開了,也就不差這幾天!
之後的兩天言家還有人上門,砸完了院子就砸房子,李婆子什麼都沒說,就這麼任由他們砸來砸去,李柱子更是直接被打發到縣城裏去打零工,順便把家裏帶不走的東西,都拉到縣城賣錢去了。
李家積蓄不多,真要離開也要多做準備。
這兩天,李婆子給她們姐弟還一人做了一身衣裳,除了用破皮襖給兩人縫了套厚重的皮衣,還給兩人一人做了一條皮褲子……
兩人也沒有跟李婆子客氣,又讓她幫着縫了兩套棉衣和帽子什麼的。
等到身體好了一些,便開始天天往外跑。
隨着兩人開始出門走動,他們的食量也變得越來越大,李婆子看着嚴青梔自己就能抵得上李柱子一個干體力活的成年大老爺們的飯量,更加慶幸自己沒有把他們留在身邊的決定。
幾天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十五。
聽說這天縣城裏面還有花燈節,不過那跟嚴青梔半點關係都沒有。
她看着李家的木板車上一共都沒有多少的行李,心中說不出的感傷,想當年她也是這樣,背着自己的被褥,拿着自己為數不多的幾件換洗衣裳,坐着公交車就從舅舅家搬了出來……
這個年代,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也許就跟寄人籬下沒有區別吧……
“大姐,要不我留下來吧!”
見她這樣,嚴青竹十分不放心,嚴青梔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間鬥志昂揚了起來。
“放心吧!打架的事,你大姐什麼時候給你丟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