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柳臨溪寫這話本的本意是想朝李堰示好來着。

外頭不都傳言他柳臨溪和程遠是真愛,李堰棒打鴛鴦嗎?他偏就要寫一個自己仰慕李堰主動追求的故事,一來撇清和程遠的關係,二來替李堰挽回人設。畢竟原書裏頭李堰和程遠後期會交惡,柳臨溪希望自己將來不會夾在中間成了炮灰。

但這話本先生竟然把他的故事改了。

現在演出來的情節就是,李堰死乞白賴的追求柳臨溪,柳臨溪勉強答應。

最要命的是,這話本演了之後,反響特別好。

如今李堰在百姓心中,已經從一個棒打鴛鴦的惡人,變成了柳臨溪的舔狗。

這話本若是此前來看柳臨溪或許還不會這麼尷尬,這會兒再看,柳臨溪覺得簡直就是個笑話。

“柳將軍特意帶朕來看這話本,是何用意?”李堰問道。

“臣……”柳臨溪一臉尷尬,心道我也很惶恐,我太難了。

這時戲樓的老闆帶人端着酒菜進來,一臉熱情地朝柳臨溪祝賀道:“貴人,您真是在下的大恩人吶,您這個話本在京城一開演,咱們這戲樓立馬就成了整條街最火的戲樓。”

柳臨溪本來已經夠尷尬了,原想着只要不承認是自己的寫的,多少還能有點面子。沒想到老闆一出場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柳臨溪想要捂他的嘴都來不及。

“這話本是你寫的?”李堰問柳臨溪。

不等柳臨溪回答,那老闆忙道:“這位公子是貴人的朋友吧?咱們這位貴人當真是才華橫溢,當初他拿話本來給在下看得時候,在下還心道這滿京城的人都在看程公子的戲,誰會看陛下的戲呢。還是貴人說服了在下,又掏了銀子給咱們夥計維持開銷,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戲樓老闆說著就要給柳臨溪鞠躬,柳臨溪一臉尷尬,百口莫辯。李堰瞥見柳臨溪一臉尷尬的模樣,倒也沒那麼氣悶了,只是心中略感疑惑,柳臨溪為什麼要寫這麼一齣戲呢?還特意拉着自己來看。

“陛下,臣沒別的意思。”待戲樓老闆走後,柳臨溪朝李堰道:“此前臣見陛下被程遠氣得夠嗆,又偶然得知民間話本一直在杜撰臣和程遠的故事,臣怕陛下誤會,這才……”

“你是怕朕不高興,才這麼做的?”李堰問道。

“是。”柳臨溪道:“臣與程遠當真毫無瓜葛……”

柳臨溪心道,左右我得撇清和程遠的關係,將來你若真與他水火不容動起手來,求您高抬貴手不要遷怒於我就行!

李堰見柳臨溪一臉殷切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動,有些恍然。

柳臨溪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面色稍霽,忙一臉殷勤地沖李堰笑了笑。

片刻后老闆又進來,說幾個看了戲的公子聽說寫話本的貴人也來了戲樓,都爭搶着想來敬酒。柳臨溪顧忌着李堰再次,本想拒絕,卻見幾個公子哥兒蜂擁着便進來了。

眾人一見柳臨溪面色一亮,再看李堰的時候卻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李堰那日去過柳府,凡去提過親的大概都能認出他來。為首的那人和李堰更是相熟,一看他坐在這裏,抬腳就想溜,卻被後頭的人堵了個結實,只得一臉冷汗的站在原地。

偏偏後頭許多湊熱鬧的公子哥,既不認識李堰也不認識柳臨溪,一見倆個相貌不凡的人坐在這裏,都高興不已,想着趁機多喝幾杯儘儘興呢。

陸俞錚想要上前阻止,被李堰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些人要同這話本先生說什麼。

“景澤,你不是要同先生喝酒吧,趕緊的吧。”後頭的人催到。

林景澤看看李堰又看看柳臨溪,暗自把後頭這幫不識好歹的傢伙罵到了祖宗十八代。

李堰面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緒,柳臨溪則一臉緊張,生怕這些人再冒犯了李堰,把事情鬧大,那可就不好收場了。畢竟今晚是他提議出來看戲的,可千萬不要出事。

“你不來我來。”一個已經帶了幾分醉意的青年湊上前去,看了一眼李堰,又看了一眼柳臨溪,舉着酒杯道:“不知哪位是話本先生?在下看了今日這話本,喜歡的不得了,特來想與先生對酌一壺。”

柳臨溪剛想開口,李堰卻搶先問道:“你為何喜歡這話本?”

“嘿嘿,不瞞兄弟你說,咱們這幫公子哥兒,但凡好男色的,誰沒肖想過柳將軍啊?就咱們這在站的好幾位,當日還去柳府提過親呢。不過……嘿嘿,誰也沒能搶過陛下就是了。”那人明顯帶着醉意,後頭已經有人扯他衣服提醒了,他卻絲毫沒感覺到,繼續醉醺醺的道:“不過咱們雖無福消受,可看看話本,臆想一番總是可以的吧?”

柳臨溪暗暗挑眉,心想哥們你這意思是把自己代入了李堰的角色嗎?

“兄弟,這話本是你寫的?”那人舉着酒杯問李堰。

柳臨溪忙搶過酒杯道:“是我,是我。”

他到底還是心虛,生怕此人唐突了李堰,忙搶先一步把酒喝了。沒想到其他人見狀,紛紛上前要給他敬酒,柳臨溪顧忌着戲樓的生意,也不好鬧得太不愉快,眼看來者不拒,連着喝了好幾杯。

柳臨溪原本倒也不是量淺之人,但此刻明顯面色不大好,幾杯酒下肚就有些皺眉了。李堰見他來者不拒,伸手握住他端着酒杯的手腕,就勢幫他將那杯酒喝了,開口道:“林景澤,到此為止,可以不追究你今日的衝撞。”

“是是是!諸位酒也喝過了,咱們就不打擾先生和這位……公子的雅興了。”林景澤見李堰面色不大好看,早就恨不得把這幫沒眼力見的人都扔到樓下了去了,見李堰一開口,忙連同其他有眼裏見的人拉着醉醺醺的眾人出去。

雅間終於安靜了許多,柳臨溪鬆了口氣,看向李堰,卻見他皺着眉頭,雙目微紅,似乎不大高興。柳臨溪生怕這當口觸了他的霉頭,忙起身拿過方才其他人帶過來的酒壺,倒了一杯酒,想自罰一杯給他賠罪。

李堰卻伸手按住酒杯,啞聲道:“這酒里……下了東西。”

柳臨溪:!!!

李堰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陸俞錚和蘇恆魂兒都下掉了半條。柳臨溪腦袋嗡嗡直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慶幸自己沒喝那杯有毒的酒,還是該懊惱為什麼喝了那杯酒的人不是自己。

“不要聲張,朕死不了。”李堰一手扶住桌邊,氣息有些紊亂,額頭也滲出了冷汗。

柳臨溪努力讓自己鎮定開口道:“快送醫館……蘇恆你去宮裏找太醫……”

陸俞錚上前就要攙扶李堰,卻被李堰一把推開,沉聲道:“不要碰朕。”

眾人一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蘇恆腦袋靈光,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這酒可是下了……”蘇恆話說到一半,看李堰的臉色便猜到了大概。

柳臨溪一臉茫然,心急如焚的道:“下了什麼?”

蘇恆湊過去在柳臨溪耳邊低語了一句,柳臨溪恍然大悟,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們先出去,讓朕自己待一會兒。”李堰啞聲道。

他這會兒氣息極為紊亂,面色也透着紅意,顯然這藥力不小。

柳臨溪當機立斷,開口道:“不能呆在這兒,蘇公公你快去備好馬車,然後派人先去宮裏通知太醫,讓太醫去陛下寢宮候着。陸副統領,你與我一同扶陛下出去。”

蘇恆這會兒也有些慌了,聞言忙應聲而去。

陸俞錚看向李堰,顯然有些犯怵,不敢輕舉妄動。柳臨溪動作迅速,已經上前一把攬住李堰,將人箍在了自己懷裏。李堰側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危險的氣息,柳臨溪也不看他,直接將李堰半抱了起來。

陸俞錚見狀忙在後護着兩人,一起出了戲樓。

蘇恆已經備好了馬車,柳臨溪將李堰放到馬車裏,自己也上跟着上去,然後掀開車簾朝陸俞錚道:“陸副統領,以防萬一,今夜拿了那酒進去的人,你應該知道如何處置吧?”

陸俞錚道:“柳將軍放心,陸某會好生處置。”

柳臨溪聞言放下車簾,馬車一路疾馳駛向宮裏。

李堰定力極好,一路上除了呼吸越來越急促之外,沒有任何別的反應。但馬車內空間極小,柳臨溪能感覺到李堰呼出的氣息越來越滾燙,顯然是藥力發作的越來越狠了。

“你還好吧?”柳臨溪輕聲問道。

“你出去。”李堰極力控制着自己,聲音依舊有些顫抖。

柳臨溪上前握住李堰的手臂,開口道:“臣有一事,一直想問陛下。”

“朕讓你……出去。”李堰開口道,他如今心智已然不堅定,手臂上被柳臨溪握住地方,像是被火燙了一般,麻癢難耐,這讓他極力想要做些什麼。

可偏偏最後一絲理智還尚在,所以他恨不得在自己失控之前,將眼前這不識好歹的人扔出去。柳臨溪卻像故意其他似的,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陛下是何時覺出來,臣與從前不大一樣的?”

此前李堰曾問過柳臨溪,那日進宮述職回去之後發生了什麼,柳臨溪能感覺到,當時的李堰已經覺察了他和原主是不同的。但此後在別苑的溫泉里,李堰卻只問了他為何留在京城、謊稱懷孕一事,並未再追究這個問題。

柳臨溪一直挺好奇,但平日裏是萬萬不敢問的。

這不等於追着李堰拆穿他的身份么……

但現在不一樣,李堰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很容易說出實情,更重要的是,即便說了大概事後也不會記得。

“從前的柳臨溪,絕不敢在這樣的時候問朕這樣的問題。”李堰沉聲道。

柳臨溪聞言輕笑一聲,那笑聲並不如何清晰,卻像長了腳一般,輕輕巧巧爬進了李堰的耳朵里,帶着些麻麻痒痒的痕迹,撓得李堰呼吸都亂了幾分。

“柳臨溪,朕讓你出去!”李堰道。

“臣若是不肯呢?”柳臨溪道。

如今李堰中了葯,他尚不知這葯到底有沒有別的兇險,自然不可能放任李堰獨自待着。況且這種葯他雖然沒有中過,卻大致能猜到李堰此刻有多煎熬,他在李堰面前惹他不高興幾分,還能替李堰分散一下注意力。

說來說去,這酒李堰是替他喝的,若真是有個好歹,柳臨溪拿八條命也賠不起啊!

“柳臨溪!”李堰反手拿住他的手腕,將人往後一頂,另一隻手掐住柳臨溪的脖頸,將人按在身下,聲音帶着極度危險的氣息道:“你以為朕不敢動你嗎?”

隔着衣衫,柳臨溪都能感覺到李堰身上滾燙的體溫,他深吸了口氣,帶着幾分笑意道:“陛下,你如此蠻橫,仔細傷了我腹中的龍胎……”

李堰:……

真想掐死這個人!

李堰勉強控制住身體裏肆虐的欲/望,放開了柳臨溪。柳臨溪轉動了一下手腕,感覺方才骨頭差點給李堰捏碎了。好在戲樓離皇宮不遠,再加上馬車奔的快,這會兒總算是到了。

這會兒向太醫已經提前在李堰寢宮候着了,柳臨溪攙着李堰下來,半拖半抱着把人弄進寢宮,遣散了伺候的宮人,只留了蘇恆在殿內守着。

向太醫看了李堰一眼,告了個罪伸手搭住李堰的脈,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向太醫,如何?”柳臨溪問道。

向太醫快步走到書案前,抽了張宣紙,蘇恆忙上前磨墨。但見向太醫一邊寫了幾味藥材的名字,一邊朝柳臨溪道:“這葯藥力剛猛,臣不敢太過下太猛的葯克制,只能先試一試。”

他說罷將藥方遞給蘇恆道:“着人即刻去太醫院抓藥,速速煎了給陛下服下。”

蘇恆拿着藥方一溜小跑去了,柳臨溪看向殿內,見李堰蜷縮着身體,忍不住發出了幾聲悶哼。

“向太醫,陛下這……可能撐得住?”柳臨溪問道。

“陛下能撐到現在已然是意志力驚人了,如今煩請柳將軍着人來看着陛下,莫要讓他……自行紓解。”向太醫道。

“為何?”柳臨溪道。

若是不讓李堰紓解,那不是更難受嗎?

柳臨溪曾聽說過,這種葯極為兇猛,對身體的害處也很大,尤其是流傳的民間的那些種類,若是處理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向太醫道:“這藥力太猛,陛下若……手上沒個輕重,恐怕會傷了身子。”

柳臨溪:……

若是李堰傷了身子,這大宴國可就後繼無人了。

“為今之計只能先服了葯看看效果,若是不行……”向太醫一臉為難的道。

“不行該如何?”柳臨溪問道。

向太醫道:“陛下身子要緊,旁的也顧不上了,若是不行,只能找個人幫陛下紓解一下了。待藥力發作出來,陛下便無大礙了。”

“這……一時之間去哪裏找人?”柳臨溪道。

他記得蘇恆無意間說過,李堰雖然已經登基為帝,但一直潔身自好,身邊連個暖房的人都沒有。如今事到臨頭要去找個人紓解,總不能隨便拉一個過來吧?

尤其是李堰這種性子,就怕若真隨便給他找了一個,事後他若追究起來,也是個麻煩。萬一留下了心理陰影,大宴國照樣是後繼無人的結局。

向太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柳臨溪,沒有言語。

柳臨溪:……

你那樣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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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稱懷孕后全朝堂都來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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