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輝煌
二十五輝煌因為在車上及時通了電話,籌備組已經迅速幫她找到了學校的負責人。葉深深在學校門口下車時,學校總務處主任正氣喘吁吁地出校門。他看見葉深深就趕緊上來握手,說:“葉小姐您好!找布料很急是嗎?我馬上帶您去倉庫。”
葉深深此刻還真感謝自己前段時間新聞滿天飛,大家一看見就認識她的模樣。
顧成殊直接把車開進了校園,到倉庫下車。作為服裝工藝的教學用品,白色平紋棉布是必備的,葉深深摸了摸這普通的布料,點了點頭說:“勉強可以的……不知道有沒有更薄一點的白色布料?”
主任想了想,一拍大腿說:“前些年,我們有個教授申報了個專利,他研製的防透視纖維,如今已經被採用作海軍制服了,絕對薄而不透,吸水速干!我去拿些樣品來給您看看!”
葉深深急切地跟着他到了旁邊的小倉庫去,打開柜子一摸到那料子,再對着陽光看了一眼,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就是它了,我們要借用兩匹!”
“行,我全部給您搬過來!”
“剛好這邊的場地也合適,我們借貴校的機器用一下,修改禮服可以嗎?”
“可以的可以的!”主任忙不迭地應着,立即吩咐人給她開了一個實踐課室。裏面各式縫紉機一應俱全,針線紗錠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簡直比工廠里還完備。
葉深深坐下來,迅速將衣料的預留寬餘處拆封,因為塞西莉亞王妃還要放置乳墊,便多放出了一寸胸圍,其他腰臀部多放了半寸,以作臨時增加里襯的餘地。
等沈暨帶着葉深深母親趕到時,葉深深正好將手頭王儲與王妃的這兩套衣服修改完畢。她匆忙間招呼也來不及打,只對沈暨和母親說了一聲:“快點,沈暨幫我裁剪,媽媽幫我縫紉,我來畫圖。”
夏末時節,猶自燠熱。實踐教室內沒有空調,葉深深臉頰邊的頭髮已經全部濕透粘在了皮膚上,她也來不及擦拭,任由它們盤曲在自己鬢邊。
葉芝雲心疼地過去幫女兒將頭髮撩到耳後,然後默不作聲地拿着塞西莉亞王妃的禮服看了起來,尋找走線和裁剪點。
沈暨拿着葉深深剛找到的特殊面料,左右翻側摩挲着熟悉了一下面料和織工,問:“深深,需要打版嗎?”
“不要了,事急權宜,如今肯定來不及打版了,只能另做一層內襯,遮住重點部位。”葉深深伸手示意沈暨,“19點數據給我。”
沈暨立即將數據交到她手中。
葉深深閉上眼,略微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然後開始專註地查看每一組數據。
每個人的身高、體重、體脂率不同,身材比例更會有巨大的偏差。所以,每件衣服所需要修補的部位也各有不同,連帶着與衣服的結合部位、縫紉方法,也都會有巨大不同。
如何以最小的手法、最細微的改變,達到最準確的成效,對衣服的整體效果產生最小的影響,是她畫下的每一根線條都要考慮的問題。
沈暨與她一起,在布料上以最迅速的動作畫下最簡潔的線條,裁剪下最利落最少的布料。
葉母已經打開旁邊的縫紉機,試了一下之後,迅速將他們傳送來的衣料縫紉出來。
顧成殊在上面仔細標號,按順序裝好。葉深深的手機已經由他接管,時刻向籌備組那邊報備情況。
籌備組有些懷疑:“已經中午了,距離6點半所有與會者的亮相已經只有5個多小時了,你們真的有信心能趕上嗎?”
禮儀部的人則直接說:“恐怕我們必須啟動第二套方案了,畢竟,目前還有部分與會者未曾送還禮服,到時候你們修改也是一番周折,我們不認為你們能趕得上。不如就這樣算了吧,你們可以不必來了。”
聽着他們決絕的口氣,顧成殊心底一沉,目光不由得看向身邊正在衣料上直接出設計、連汗水都來不及擦拭的葉深深。
正在為了渺茫希望而努力拚命的深深,她知道對方已經決定拒絕她了嗎?
他胸口的氣息和面前的陽光一樣灼熱起來。
他捏緊電話,轉身出了實踐教室的門。
這場會議參與者身份太過尊貴,衣服關係重大,學校里也不敢派人手來幫忙,送了幾瓶水過來后,就把附近的學生都給清空了。在空無一人的走廊內,他對着那邊清晰而明朗地說:“放心吧,絕對沒有問題的,我們保證可以在會議之前,將所有存在的問題解決掉。”
“我知道你們很需要這樁設計的成功,但是你們也要考慮到,萬一因為你們的服裝而影響到整個會議,導致出了任何問題,或推遲或出狀況,你們承擔得起嗎?”
“沒有萬一,請相信我們,絕不可能出任何問題。”顧成殊一字一頓地說,“而且,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整個會議的成功。畢竟,深深這系列的設計已經給各國與會者試穿過了,更受到了一致好評,如今臨時替換,他們對此肯定會有疑問。而且,事先早已宣佈本次會議服裝是深深的作品,最終卻變成了另一位設計師的,到時候必會有人對其中內幕有所猜測,難免引起流言。最重要的是,你們如何能肯定,備用的設計比得上深深這套精細打磨的作品呢?”
對方沉默了,許久才說:“這事,我們恐怕也承擔不起,必須向上級彙報一下,那麼你們這邊……反正先儘快趕出來吧。”
顧成殊聽着對方掛了電話,他握着手機頓了頓,盡量平靜地回到室內。
葉深深依然在竭盡全力地趕那40套禮服的內襯。沈暨和葉芝雲也都沒說話,空曠的實踐室內,只有縫紉機和剪刀裁剪的聲音在隱約回蕩。
日光漸斜,從窗外明亮刺眼地照進室內。
顧成殊久久凝視着葉深深,凝視着她在陽光下金色的容顏。她專註投入的神情那麼好看,就連臉頰上的汗水,也成了閃閃發光的寶石。
他忽然在心裏想,無論我們的努力能不能奏效,無論這最終的結局裏,深深是功成名就,還是身敗名裂,可至少,她永遠是在我的世界裏,光芒萬丈的永恆之星,永不衰滅,熠熠生輝。
下午3點,所有貼身內襯終於全部完成。
葉深深四人打包好東西,匆匆謝了學校的人,然後狂奔向晚宴現場。顧成殊一腳油門踩到底,幸好今天開會,限號又限行,一路上人和車都不多,開起來也順暢。
葉芝雲有點擔憂,沈暨則說:“開吧,就算成殊今天駕照被吊銷,這生死關頭也得拚命趕啊!”
葉深深繃緊了神經,沒精神搭話,只一言不發地抱緊懷中放着內襯的大袋子。
下午3點半,總算衝到了晚宴現場。
安保嚴密,徹底掃描檢查之後,他們才得以進入現場。
幾個人進了大門,都是抱着東西一路狂奔。
這次的會議現場在新落成的博覽中心,籌備組的辦公室在四樓。等他們上去后,等待他們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們,有一部分與會者已經空出人手,將衣服送過來供修改了,但還有少數幾位只能到開會時一起帶過來。
“那我先把已經送過來的修改好吧,請幫我們找個空房間好嗎?”
葉深深說著,看着工作人員遲疑的面容,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如今距離會議開始已經只有3個小時,還有幾件禮服尚未送到,她能順利補救的可能性,真的不太大。
但葉深深只對着工作人員笑了笑,抱着衣服固執地說:“謝謝你們了,帶我去吧。”
幾個工作人員對望了一眼,一個人朝其他人點點頭,急忙轉身找領導彙報去了,另外兩個人給葉深深開了一個空置的休息室,裏面沙發、茶几一應俱全,只是沒有任何和服裝有關的東西。
幸好他們早有準備,已經從服裝工藝學校帶了必需的針線、剪刀過來。將早已制好的內襯取出后,按照編號尋找到衣服,一一擺放完畢。
葉母做了幾十年的縫紉工人,早已拿了剪刀,順着衣服走線尋找到預留調整點,幾剪刀就拆分開了細緻縫紉好的衣服。
葉深深拿起內襯,想起什麼,又問:“沈暨,你有沒有不破壞版型的走線方法?”
“唔……”沈暨端詳着,有點遲疑,“另加內襯又不破壞版型,恐怕有點難辦。這樣,我們可以採用定點編收法,在幾個最為重要的點上固定,讓后加的內襯紋理可以跟着原先的內襯走,這樣就是貼合內襯而不是貼合皮膚,不必再考慮穿着者的體型問題,更不會因為裏面另外的內襯而破壞外面的款型。”
“好,那我們來確定一下各個編收的點。”
葉深深將內襯放在衣服上,迅速地掃描着,尋找以最少的縫紉點將衣料最嚴密地貼合在衣物上的方法。沈暨對於版型是最有經驗的,很快便確定了腋下、胸口、腰際等三十多個最容易在運動中被牽動的點。而葉深深認為,這套衣服的設計本身就是飄逸柔軟的,在運動中稍有移動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完全可以再減少一些,只要能準確定位,保證重要部位就行。
最終,他們確定了15個點,只要在那15個點上各下一針,就可以確定整件內襯絕對貼合,並且嚴密無比。
四個人都坐在沙發上,根據那15點數據迅速飛針走線,縫製內襯。而且有了這15點的具體方案之後,就連顧成殊也可以幫她直接下針,一針編收即可。
葉深深一邊縫着,一邊看看身邊的顧成殊,發現他居然手法也挺流暢的,不由得詫異道:“成殊,你什麼時候學會縫紉的?”
“不算學會吧。”顧成殊朝她匆忙地一笑,手上不停,說,“三年前的聖誕節,我不是幫你縫過珍珠嗎?那之後我想,或許我該開始略微地學習一下如何當一個設計師的助理了,所以也看了一些資料……”
說到這裏,他的手忽然一抖,原來是分心說話了,針尖一下子就扎進了他的手指。
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甩甩手指,局促地看自己一眼的模樣,葉深深又想笑又感動,便閉上酸澀的眼睛在他的背上輕輕靠了靠,說:“沒事,我以後好好教你。”
就像你好好地教我成長為一個自強執着的人一樣。
薇拉接到通知,趕到會場時,已經是下午5點。
“可能要將葉深深的設計,臨時更換為我設計的禮服?”薇拉聽了工作人員的解釋,詫異地看着已經被運送到現場的禮服。
“是的,葉深深的禮服出了嚴重的事故,目前來看是不可能拿來作為會議服裝了,您的衣服作為替補,將會重新分發給所有與會者。”
薇拉皺眉追問:“怎麼會出嚴重事故?不是經過了層層審查,又經過了多次修改嗎?”
工作人員避而不答,而薇拉身後的郁霏則“嗤”的一笑,略帶得意地說:“估計是質量出了問題吧。”
工作人員臉色微變,但依然沒說什麼,只讓薇拉作為主要設計師,去查看並整理一下自己設計的雲崖松紋禮服。
薇拉就算疑惑,也只能帶着自己的助理團到大更衣室去,檢查放在那裏的衣服。
四十多套衣服,懸挂在衣架上,上好的料子,上好的剪裁,在薇拉看來根本沒什麼可檢查的。她漫不經心地翻着衣服,眼睛瞥到郁霏悄悄從門口走過。薇拉的手停了停,若無其事地把衣服丟給助理團的人查看,走了出去。
她拐了兩個彎,便看見郁霏正縮在角落裏,壓低聲音在講電話,用的是法語,稱呼對方為“老師”。
薇拉一聽便知道是她和加比尼卡在通電話,但也只不動聲色地靠在牆上,抱臂聽了聽。
“葉深深的設計問題肯定已經被發現了,現在大會正在將薇拉的設計頂替上去。沒看到她顏面掃地,留下終身抹不去的污點,真是讓人遺憾呢……”郁霏說到這裏,又呵呵地笑了起來,“是的,老師,您可以發消息了。葉深深的設計存在嚴重質量問題,因此被這場大會棄用,頂替她的是加比尼卡的設計師之一——任言瑄!她不會得到任何支持,失去了所有助力!我相信那些紛紛認為她是最佳設計師的輿論,將會被狠狠打臉——一個連質量問題都無法解決的人,談何最佳!”
那邊加比尼卡不知道說了什麼,郁霏得意地笑了出來。一貫柔婉嫵媚的笑聲,此時在角落中回蕩,竟帶上了一絲刺耳的陰森。
薇拉冷漠地轉過身,不動聲色地回了更衣室。
想了想,她掏出自己的手機,給葉深深發了一條消息:“放棄了嗎?難道這回真的會是我贏得勝利?”
葉深深長舒一口氣,將手頭最後一件衣服放下。
她看了手機上的消息一眼,來不及回復,便直接不加理會了。
此時,與會者送交過來的禮服已全部改制完畢,剩下的,就是還沒送交到這邊的幾件禮服。
外面有人敲了兩下門,開門進來詢問:“葉小姐,你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葉深深站起身,說:“好了,只等剩下未送來的幾件了。”
“那就好。不過那幾位與會者行程緊湊,可能會在臨開會前半小時才到,而你還要給他們留十幾分鐘穿戴並整理禮服的時間。你能保證十幾分鐘內,可以解決自己出的問題嗎?”禮儀部的人語氣強硬,皺眉說道,“希望你知道,本次會議十分重要,是我們籌措了好幾年的成果,如果你做不到的話,請不要逞強。”
葉深深抿住唇,重重點頭,說:“我這邊,沒問題。”
那人嘆了口氣,然後說:“這件事,我們都不敢擔負責任。羅夫人正在為你向組委會說話,但她畢竟不是專業人士,還是請你過去,直接向組委會請示吧。”
葉深深又點了一下頭,向顧成殊他們看了一眼,從衣服中隨手拿起一件,便示意他們把其他衣服立即送到更衣室去熨燙整理。
葉深深獨自跟着那人走了出去。她穿過走廊,瞥到了牆上的時鐘,5點20分。
距離與會者亮相,不到一個半小時。
忙碌來去的人從她的身邊穿過。
穿戴整齊的禮儀小姐們已經整齊地站立在入場口;工作人員低聲校對着與會者們的出場次序;電視直播正在緊張調試,對準場內每一個角落。
全世界的目光,都正在盯着這個地方、期待着這一刻。
這個地球上,最為聲名顯赫的那一部分人,即將出現在這裏,穿着中國的民族服裝。
羅夫人今日陪着一眾女性來賓遊玩,也是剛剛趕到會場。她畢竟年紀大了,儘管精神矍鑠,但也已經癱坐在沙發上,一邊聽着助理給她念接下來的行程,一邊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腿。
她已經換上了葉深深為她量身定製的那套墨竹禮服。那是第一批手工定製的衣服,用和她在美國領獎時一樣的料子做的,葉深深從頭到尾跟蹤的衣料,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一抬頭看見葉深深到來,羅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臂彎中的那件禮服上,問:“聽說服裝出了問題?”
“我已經進行了臨時補救,絕對沒有問題。”葉深深說著,將手中的禮服抖開,展示在她面前。
在燦爛燈光的映照下,改造后的衣服,依然保持了那種薄透優雅的效果,顏色的層次也依然鮮明。雖然裏面部分地方的白色更濃重一些,比之原版略有遺憾,但不是專業的人緊貼着查看的話,基本看不出其中的變化。
羅夫人的目光在上面審視了片刻,終於轉移到葉深深的臉上:“你可以保證嗎?”
“是的,我保證。”葉深深注視着她說道,眼中是堅定而凝重的光芒。
羅夫人微微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引領葉深深進來的人俯身在她旁邊說道:“可是夫人,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聽說還有幾件禮服會由參會者隨身帶來,到時候,時間那麼倉促,哪有機會給她修改?”
羅夫人略一沉吟,目光又看向葉深深。
葉深深咬住下唇,朝她慎重地點頭,說:“沒問題,目前我們已經將大部分禮服都修改完畢,而且我們已經預製好了內襯,只需要十幾針定位就可以。就算只給幾分鐘時間,我們也能確保來得及,絕對不會耽誤!”
羅夫人朝葉深深招了招手,示意她拿着禮服上來。
她抬手輕撫着葉深深展示在自己面前的禮服,指尖撫摸過朦朧清雅如氤氳水墨的面料,停頓了片刻,目光又略略抬起,看向葉深深。
她頭髮凌亂,倉促整理過後依然有幾綹散亂地貼在了皮膚上,因為一整天高度緊張的工作,竭盡全力又不曾補充過食物,她的臉頰在燈光下十分蒼白,卻又因為精神的亢奮浮起兩朵不正常的暈紅。
她的眼睛中帶着深切的期盼和不肯妥協的倔強。
雖然心知自己只是組委會成員,可能無法幫她扛下這麼大的責任,但羅夫人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抬手拍了拍葉深深的手臂,轉頭對助理說:“這樣吧,我再去找組委會的人商議,看能不能臨時調整一下,把未曾送禮服過來的來賓,能挪的可稍微挪后一兩位,給深深騰點時間出來。”
助理臉色都變了:“夫人,其實候補的禮服已經送到,您又何必……”
“畢竟,這款禮服才是來賓們自己選擇也試穿過的衣服,臨時更換的話,說不定他們也不適應。而且如深深所說,我看修改應該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候補的禮服畢竟沒有上身試穿過,很難說到時候是不是也一樣需要臨時修改細節。”羅夫人說著,又微笑着對葉深深點了點頭,“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先生他雖然退居家中多年,但依然愛替我操心。最近他每天頭一件事就是關注今天的天氣。他希望空氣能優良點,還希望不要降溫,因為他非常喜歡你這套設計,要是突然降溫,接待可能要轉移到室內,他說,到時候衣料這種飄逸迎風的最好狀態可能會出不來,可能我們穿着就沒這麼完美了。”
葉深深只覺得眼底一種溫溫的熱意涌了上來,但她竭力忍住,只向羅夫人鞠了一躬,然後抱着禮服,迅速地轉身出門。
聽羅夫人要親自去和組委會的人商議,禮儀部的人也不再出聲反對了,跟着葉深深離開了。
看着他們出門,羅夫人的目光又看向牆上的時鐘。
已經5點40分了。
臨時更換的來賓出場次序開始分發,也送交了一份到她這邊過目。
電視直播已就緒。
來賓們陸續到來,在休息室中靜候等待。原本應該已經穿上禮服的他們,有一些卻剛剛將待修改的禮服派人送到更衣室。
而更衣室內,葉深深等人彷彿已經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外界的一切也都被拋諸腦後,他們高度緊張,全情投入在改制之中。
急迫的心情讓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外面各種聲音混雜,聽不出是什麼,卻只覺得輕微嗡嗡作響。而緊閉的室內,就連心跳的聲音都彷彿可以聽到。
6點,直播即將開始。
羅夫人站起身,在助理和工作人員的引導下,穿過走廊,看到正在休息室內談笑的各國女賓。
她向室內眾人含笑點頭,正要穿過走廊,到鏡頭前加入迎賓隊伍,卻發現塞西莉亞王妃站起身向她走了過來。
“我想向夫人詢問一下,關於我那件禮服的事情。距離宴會開始已經只有半小時,可能我們需要試穿衣服,然後在眾人面前亮相了。”
羅夫人微笑道:“其實各位與會者的禮服都統一在改制,考慮到今天天氣和現場的原因,我們擔心那件衣服不夠厚重。”
“不,搭配了錦緞外套,我覺得應該是剛好。”塞西莉亞王妃說道,“不知道葉小姐幫我修改好了嗎?”
羅夫人心知她還不知道,其實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拿去修改了,還以為只有她自己那件而已。
羅夫人此時終於有些無措,她回頭看了籌備組的人一眼,還在沉吟,助理立即上來,低聲請示:“夫人,要不我們去和組委會的人說,葉深深這邊沒辦法了,咱們還是確定臨時更改服裝,用上替換裝吧?”
“深深那邊,還沒修改好嗎?”
“是的,目前來看,沒有任何動靜……”他瞥了更衣室那扇還緊閉着的門一眼,遲疑地說,“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羅夫人遲疑了一瞬,後面的人忍不住出聲催促:“夫人,距離直播開始還有15分鐘。”
身為安排迎賓的東道主之一,她是要提前出現在鏡頭前展示主人風采的。
直播即將開始的通知,已經在隔壁的控制室響起。
更衣室的門,依然緊閉着。
無論她是誰,都擔不起這麼重大的責任——遑論她只是組委會的成員之一。
羅夫人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猶疑與無奈。她輕嘆了一口氣,終於轉過身,走到更衣室門前,抬起手,屈起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節,親自去敲那扇門。
就在她的指節即將叩響門扉的時候,更衣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葉深深站在門內,疲憊不堪的臉上,在看見面前眾人的那一刻,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
她的身後,是整齊懸挂在龍門架上的禮服。熨燙平整,縫線順齊,衣褶優雅,連線頭都沒殘留一個。
6點15分,在全球期盼的目光之中,直播鏡頭開啟。
首先出現在鏡頭前的,是會議現場的遠景特寫。明月初升,天清氣朗,廣闊的湖面之畔,造型優美的博覽中心被燈光映照得通透明凈。
鏡頭緩緩拉近,聚焦在會場門口迎賓的團隊身上,屏幕前面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一亮。
悠遠雅緻的中國風,中式審美的水墨暈染。脫離了模式化的唐裝和旗袍,生長出了完全不一樣的中式禮服。
男式的斜襟襯衫,女式的薄透禮服,全都是濃墨淡墨匯聚成的竹葉圖案,不對稱地生長在裙裾和衣擺之上,那疏密比例卻極有章法,恰到好處。兩套禮服都以黑底反白潑墨竹葉紋為主,外罩墨竹紋宋錦外套,男式的用了淺絳色為底,女式的用了淡灰紫。黑白的純素色與醇厚的底色調和,柔軟的綾綃與厚重的錦緞衝撞,對比出雋永的色調,完美融匯到一起。
本次會議的主辦方和與會者都受到了巨大關注,事先也是宣傳到位,大家都知道在開幕式上所有與會人員都要穿上主辦國的民族禮服,簡直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期待,而這率先亮相的兩系列禮服,也扎紮實實地讓這份期待得到了最大滿足。
“水墨風,是我最喜歡但這些年來幾乎從沒見有人駕馭得了的水墨風啊!太驚喜了!”
“本來以為會是棉襖被單風格呢,幸好現在天氣這麼熱,這種飄逸風格真是超乎想像,棒!”
“應該是幸好設計師是葉深深吧!”
在讚不絕口的評論之中,直播的主持人雖然是外行,也忍不住對服裝討論了起來。
“這回的服裝真是令所有人都感到驚喜,原來在中國風這個概念下,我們還可以擺脫原來經常採用的那些固化元素,跳脫出僵硬的條條框框,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是的,這次服裝的設計師是葉深深,她也是我國服裝行業在國際上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一個代表。她代表着我國服裝業不但進入了‘走出去’的時代,還進入了‘走高端’的時代。同時這應該也是一種象徵,我國在各行各業都已經發展到了全新階段,守舊固化不是一成不變,審美在變,思想在變,世界都在變,比如20年前,誰能想到我們能承辦一個如此舉世矚目的盛會……”
主持人們高瞻遠矚,口若懸河,觀眾們卻都注意着現場的情況,饒有興緻地八卦各國來賓的車牌號、下車方式、入場順序,甚至來賓先邁的是哪只腳、握手的時間長了幾秒或短了幾秒,男性的配飾、女性的妝容……
當然第一眼看見也最為關注的,自然是服裝。
不走厚重沉穩的風格,更契合現在這個季節的天氣。大同小異卻細節各不相同、每一件都別具匠心的設計,每一件長裙優雅的漸變,每一片薄霧般輕紗后隱約透出的竹葉輪廓,都完全是中國式的手法,加上燈光下優雅薄透卻絕不會走光的設計,簡直令人驚嘆。
而當最終所有人站在一起合影,宣告本次大會正式開幕時,眾人才真正感覺到了震撼——
每個人身上的色彩,每件衣服花紋的疏密,每件衣服的寬瘦,甚至是每條衣褶的長短,似乎都經過了精密計算,使得站在一起的眾人,顏色清雅而不寡淡,花紋精緻而不流俗,造型雅緻而不素凈。那站在一起的與會者們,怎麼拍都顯得和諧順眼,就連大小細節的共鳴、遠近空間的營造、全場氛圍的調度,全都無須調整便已經天然存在,彷彿服裝設計師在設計之初就已經穿越時空地看到了現在這一刻,她自如地將整個場面都掌控在手中,不偏不倚地照顧到各方的需求,無一遺漏。
拍過無數合照的記者們,鎂光燈閃成一片,但無論怎麼拍,每一張的色調和氣場都是無可挑剔。
“大師畢竟是大師啊……”記者們一邊讚歎着,一邊不自覺又多拍了兩張,畢竟,他們之前都曾經無數次被斑雜繁亂的合影傷害過。
“完美無缺,好評如潮!”
緊張地在後面等待着反饋的葉深深等人,在收到前方傳來的消息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個個癱倒在椅子上。
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中飯和晚飯都沒來得及吃的眾人,都靠着極度緊張的一口氣才坐得住。如今心事放下,他們那口氣鬆了,每個人全都累癱了。
籌備組的人知道他們的情況,趕緊去晚宴廚房給他們先找了幾份點心送來,倒讓他們比來賓還早吃上了晚飯。
沈暨畢竟精力最足,吃了幾個點心就說:“這麼巨大的成功,咱們得找個地兒,瘋狂慶祝一下啊!”
葉深深不由得笑了:“折騰這一天還不夠啊?回酒店洗洗睡吧。”
葉母也點頭:“是啊,歐洲那邊的事情不是還沒完結嗎?我看深深又要飛來飛去地忙了,這可真是……”
“歐洲那邊,我們已經勝利了。”顧成殊忽然說。
他這忽然而來的斷語,讓葉深深一口水含在嘴裏都忘了吞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怎麼會回來呢?”顧成殊對着葉深深微微一笑,將新聞搜索打開,搜索深葉,然後展示在眾人面前,“半小時之前的消息。”
各大網站,不約而同貼出了消息——
“歐盟宣佈深葉傾銷行為不成立,並承認深葉市場經濟地位。”
市場經濟地位。
葉深深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喃喃地問:“不可能吧?怎麼爭取到的?我們是怎麼爭取到市場經濟地位的?”
“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就能在歐洲進行自由貿易了,即使再遇上反傾銷訴訟,也可以依照中國的市場和價格得到公正裁決了?!”沈暨也是驚喜異常,迫不及待搶過手機,不敢置信地將那些新聞看了又看。
“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得的公正裁決。”顧成殊任由沈暨舉着手機歡呼,只對葉深深微微一笑道,“事實證據都在眼前,再加上我們得道多助,國家、華人聯合會,還有歐洲廣大你的粉絲的擁戴,促成了這個勝利的到來。輿論和背後的力量,是我們贏得這一承認的關鍵。”
“但是,我們顧先生的努力,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葉深深不由自主地抬手緊緊擁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喜極而泣。
葉母看着他們這緊緊擁抱的樣子,輕嘆了口氣,笑着轉頭看沈暨。她有點不太明白,便問沈暨:“是說,我們贏官司了?”
“是的,不但贏得了目前的,還贏得了將來的。”沈暨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們獲得了以中國的成本、物價和人工來確定中國貨物價格的權力。”
葉母點頭,雖然不懂,但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做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另外……”顧成殊輕輕地拍着葉深深的後背,輕笑道,“先別激動,我還有個好消息沒有告訴你呢。”
葉深深抬起手背,有點不好意思地擋住自己的臉:“什麼?”
“當然是加比尼卡和郁霏,在個人主頁上掐起來了。”門口有聲音傳來,一個女孩靠在敞開的門口,交疊着一雙長腿,抱臂笑着看她。
葉深深下意識便低叫了出來:“薇拉?”
“是啊,差點就能接替你,在這場大會上大放異彩的可憐設計師我,始終被你壓了一頭的懷才不遇的薇拉。”薇拉邁着長腿走進來,往桌上一靠,拿了個定勝糕吃起來。
沈暨走到她身邊,直接把整碟定勝糕端到了她面前,問:“加比尼卡和郁霏怎麼掐起來的?”
“都怪郁霏嘍,她上次跟我去廠里看面料的時候,居然逮着機會給你的面料動了手腳——聽說你差點因此死得很難看,對吧?”
葉深深皺眉點頭:“原來是她?”
“是啊,然後今晚四五點時,籌備組的人以為你搞不定了,就把我召過去,讓我準備候補出場。郁霏以為大局已定,就開心地打電話去向加比尼卡邀功,加比尼卡心花怒放,在自己主頁上直接就放出了加比尼卡工作室成員——我,成為本次大會服裝的設計師的消息,企圖狠狠打你的臉,也給深陷危機的深葉再踩上一腳。”
沈暨不由得笑了出來:“然後,他自己被打臉了。”
“對,他一看到本次會議的直播新聞,當然立即刪掉了自己的消息,可惜早已被人截圖保存了,紛紛質問是怎麼回事。而剛好幾個來賓的隨行團又發了抱怨服裝臨時修改的事情,於是被八卦的網友們敏銳地挖掘出了這套衣服的波折,猜測肯定是加比尼卡為了挽回現在一敗塗地的罵名,對葉深深的服裝動了手腳,畢竟他之前有過聯合別人絞殺深深你的前科,這次工作室的人又正好是競爭對手。於是在一片卑鄙無恥下流的咒罵聲中,加比尼卡為了洗白自己,立即把郁霏推出去當了替罪羊,說此事完全是郁霏出於和葉深深的私人恩怨,他也是遭郁霏蒙蔽。”
沈暨不由得嘆為觀止:“難得啊,最擅長借刀殺人的郁霏,這回倒成了別人的刀。”
“可不是嘛,一群人又轉移到郁霏的主頁,痛罵漢奸走狗賣國賊,畢竟這回要是出事,可不是深深能負責的。”
沈暨點頭:“嗯,這麼大的事情,郁霏肯定不能忍氣吞聲。她應該會在自己主頁痛訴如何被加比尼卡要挾,不得不違背良心為他賣命吧?”
“不,你猜錯了,郁霏一個字也沒寫。”薇拉吃着點心翻了個白眼。
葉深深詫異:“沒寫?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此事太過重大,已經有相關機構介入調查了,郁霏被帶去問話了啊,她哪還有機會上網啊!”薇拉說著,一臉幸災樂禍,“總之,這兩人一個也跑不掉,保准都要在設計界成過街老鼠。郁霏就別說了,她做那些事的後果當然非常嚴重;而加比尼卡結黨營私要迫害你,現在各家都紛紛和他撇清關係,MQ集團也肯定要開了他。我也準備快點跑了,加比尼卡這品牌已經臭了。”
沈暨說:“來安諾特吧,我給你介紹個絕對契合你的品牌。”
“謝了啊,不過我要自己創個品牌,從今天開始努力,爭取將來壓倒深葉!”她望着葉深深,一臉不甘,“原本,我以為自己至少和你是旗鼓相當的,可剛剛我站在現場,看到來賓們合影時,才發現跟你的設計相比,我只能屬於劍走偏鋒,而你的設計理念和掌控力都是大師級的,我……承認自己輸了。”
葉深深沒想到薇拉會忽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能略帶驚訝地揚眉看着她。
“不過,你可要小心啊,我已經開始奮起了。你不過區區一個擺地攤出身的小妹妹,都能創出這麼廣闊的天地,我就不信我起點這麼高,會輸給你!”
葉深深看着她倔強的神情,終於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與她緊緊相握,說:“好,我拭目以待。”
一行人走出會場,沿着花木扶疏的小逕往外走。
沈暨和薇拉興緻勃勃地商議着接下來去哪個夜店玩,不知疲倦地快步走在了前面。
偏偏葉母也跟着沈暨走得很快,大約是夜風冷了,想要早點去車上避風。
只剩下葉深深和顧成殊,落在了他們的後面,在湖邊慢慢走着。
草坪上種植着大批鳶尾花,正在盛開最後一季的繁花。葉深深抬手去輕撫這些柔軟嬌嫩的花瓣,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到法國的時候,在孤獨的巴黎街頭,顧成殊送給她的那一把香根鳶尾。
那是她孤獨跋涉的人生中,第一束照亮她的光。
她正在輕撫花瓣微微而笑,此時暗夜的天空陡然一亮,奼紫嫣紅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大地。
是國際大會的煙花,盛綻在墨藍色的夜空之中,如同千朵萬朵奇迹之花降臨於世,令每一個人沐浴光輝。
葉深深站在這宏偉的夜空煙花之下,仰頭看着,感覺到心口的每一處血脈都因為這極致的美麗而急促流動。
在這般濃艷的煙花之前,她忽然很想握一握顧成殊的手。
好像,如果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看完,就辜負了這場盛大的煙花。
葉深深轉頭去看身邊的顧成殊,正想抬手,然而他已經伸過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見他眼中煙花的倒影,也看見他的面容被忽明忽暗的光彩照亮。對她而言,他的容顏在煙花下的每一次閃耀,都是動人心魄攝人靈魂的吸引力。
而面前這個俊美攝人的男人,正緩緩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在倒映着煙火的湖水邊,在開遍夏末的鳶尾花叢間,雙手捧住她的右手,輕吻她的手背。
他抬頭仰望她,伴隨着煙花盛放的聲音,鄭重地說:“深深,請允許我對你提出,一生一世的承諾。”
他堅實而有力的手掌,緊緊地握住葉深深的手,那種因為緊張而下意識微顫的力度,順着葉深深的手心,一直傳遞到心口,讓她的心弦也隨着他手掌的顫動,隨之震顫起來。
激動與眩暈衝散了她一天的疲憊,而她手足無措,還抬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聲音也有些顫抖:“成殊,你……你為什麼要在現在求婚啊?”
“因為我現在終於可以確切地肯定,我能幫你驅散所有陰霾,護佑你一世平安幸福。”他指的,當然是歐盟那場申訴的勝利。
“可……可是,我現在累了一天,披頭散髮,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葉深深卻捂住了臉,都快哭了,“我一直對我們的相遇很不滿意,因為當時我那麼糗,讓你第一眼看見的我鼻青臉腫的,一點都不浪漫。所以我後來一直在想,要是你向我求婚的話,我一定要像個公主一樣,漂亮、高傲又優雅,穿着最美的衣服,毫無瑕疵……”
顧成殊不由得笑了,將唇貼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呢喃道:“可你現在就是這麼美,深深。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你在我夢裏都是認真專註的模樣,這比高傲的公主更熠熠生輝,更像一顆永遠照亮我的星辰。”
葉深深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不就是一直在等他求婚的意思嗎?
還沒結婚就輸了,姿態都沒擺高啊!以後怎麼拿捏顧成殊?
她糾結不已,覺得自己應該給顧成殊一點顏色看看的,不能讓他太輕易得手了。
可天空的煙花在墜落,滿地的鳶尾在盛開,她一直傾慕深愛的顧先生就跪在她的面前,她怎麼想擺臉色,都無能為力。只有從心底開出來的花,和天上的煙花一樣不斷開放了又開放,每一次綻放都是千千萬萬的歡喜,她根本連自己上揚的唇角都控制不住了。
而單膝跪地的顧先生,也終於拿出了鑽戒,放在她的掌心。
他單膝跪地,仰望着煙花下容顏瀲灧的葉深深,也忍耐不住自己的笑意,輕聲說:“來吧,深深,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僅僅是為了我母親的遺願,不僅僅是為了我愛你,不僅僅是為了你愛我。更是為了你我一世並肩而立,共創一個時尚帝國,攜手締造一個足以傳誦百年的時尚傳奇。”
葉深深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她眼中的淚滑落下臉頰,而唇角的笑意卻比天空的煙火更為絢爛。
她俯下身,將自己的手指伸入了那大小正好的指環之中。然後她順手將他拉起,抬起雙臂,與他在漫天不斷上升墜落的煙花中,緊緊相擁。
天空的花火絢爛璀璨,彷彿永不停歇地開開落落。
煙火的剪影下緊緊相擁的兩人,也似乎永遠不會分開。
“顧先生,時尚帝國和傳奇什麼的,會不會夢想太遙遠了些?”
“不,顧太太,這不是夢想,這是預言。”
“嗯……我喜歡這個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