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你的,我的,我們的紅丘陵!
三個月後,張隊長心心念念的種豬從市區某正規養豬場採購回來了。
由於第二批豬崽還沒銷售,礙於資金方面的問題,僅採購五頭母豬,一頭公豬。細細算下來,一頭母豬每年可下二窩豬崽,一窩平均8隻,一年大約可產80頭左右。
假如村民們把自己家的豬,寄養在養豬場,基本上就不用買豬崽了,這樣又省了一大筆開資。其實種豬多了,也不敢買,畢竟養豬場的規模只有這麼大。
自從強大嬸去世以後,呂民整個人都變了,不但廢話少了,還不打架了,在養豬場做事都是任勞任怨,兢兢業業的。
尤其是包妹,也積極配合方醫生搞體檢了。雖然有時候喜歡在村裡鬥嘴吵架,但是比以前好多了,愛八卦的毛病也是改了不少。
說到方醫生,那真是人美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不到二個月,就完全康復了,而且還沒有後遺症,不過主治醫生說了,她每年要去體檢一次。
她的感人事迹被曝光以後,某保險公司直接送了一台全新的大眾轎車給她,政府部門和相關企業也獎勵了她幾大筆現金。可她轉身就原封不動的把這些錢捐給了貧困兒童。
方醫生說,扶貧路上,有太多的艱辛和感人事迹了,比她苦的人太多太多了,有些年輕的扶貧戰士,倒下去,就再也沒醒來…她方芳,只是命大運氣好,所以更要不起這份獎勵。
最後,她只留下那輛車,畢竟它是扶貧路上不可缺少的代步工具,沒有它,怎麼回黃土村開展工作?
與此同時,這件感人事迹還帶動了黃土村的“經濟”,不少人慕名前來“膜拜”張隊長等人,在參觀黃土村的養豬場時,還順手買些土雞土鴨回去。有些人,則從黃土村這條路,開車去附近的水庫遊玩了。
黑狗還是有點頭腦的,瞧見外面來的人多了,就直接在村口路旁的大樹下,搭了一個鐵棚小屋,再從鎮上買了些零食,礦泉水,香煙,檳榔等食品回來,然後放在鐵棚屋裏售賣。
他的生意還不錯,平時村裏的人,沒事也會過來買點東西,或者三五成群在旁邊打牌嗑瓜子消遣日子。若是遇上節假日,來的人多了,每天就能賺好幾百塊。
這人嘛,一旦上進起來,好運氣就跟着來了,以前媒婆是看不起黑狗的,此時此刻今非昔比了,那做媒的簡直駱驛不絕,可黑狗不為所動,一門心思都在賺錢這上面。
這天中午,銀狗和呂志坐在黑狗的“小賣部”旁邊扯淡。
“這是商機啊…馬路修好以後,感覺從這邊去水庫遊玩的人多起來了。”呂志喝了一杯茶說道,現在的他,越來越有“大老闆”的派頭了。
“可不是嘛,家裏的雞鴨都能賣一些了,等下個月鴨崽上市,我去鎮上買一百隻回來喂,爭取早點建房子。”銀狗滿懷希望的說道。
“好是挺好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黑狗皺着眉頭,把手中的瓜子殼丟進垃圾桶里。
“那你說,少了什麼?”呂志不解的問道:“你們想在家建房子,還是出去買房?”
黑狗撓了撓頭,道:“我也不曉得,反正覺得,我們這,應該可以搞得更好一點…”
“……”三人瞬間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關於去哪裏買房,和到底“少了一點”什麼,確實挺讓人發愁的。
良久,呂志打破沉默道:“等這批豬崽賣了以後,又要重新規劃一下養豬場了。我琢磨着,再搞個地盤子,專門給豬運動。然後在山邊圈一塊地,每天定時把豬趕出去散步,吃吃野草什麼的。”
銀狗舉雙手贊同,“現在就行動,趁着這個月沒什麼事。咱們先去搞鐵絲網,再砍些竹子,然後圍一塊地,專門放豬。雞鴨到是不用管,只要黃鼠狼不來搗亂。”
黑狗起身道:“那還等啥,行動吧!”
一說到做事,黑狗就幹勁十足,馬上把鐵棚的門窗鎖好,就和他們往養豬場走去。
三個人一路閑聊,來到養豬場,一看,大門緊閉上了鎖,老村長還不在。
銀狗看着空無一人的養豬場,納悶的說道:“奇怪了,老叔不在家,又不在養豬場,能去哪?”
黑狗從口袋裏拿出鑰匙去開鎖,“去鎮上了吧?是不是跟張隊長他們一起去開會了?”
呂志撓了撓頭說道:“怎麼可能,我看到他扛着鋤頭去地里了。張隊長他們大清早就開車去市區開會了…”
“完了,該不會出事了吧?最近看他有點不對勁…”銀狗打斷他的話,轉身就往山下跑去。
呂志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下山。
“誒,等等我啊。”黑狗手忙腳亂的把已經開了的鎖,重新鎖好,拔腿就跟了過去。
三個人一路狂奔,來到老村長那塊靠近山溝里的玉米地尋找,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
銀狗一臉的納悶道:“奇怪了,也不在這裏,能去哪裏呢?”
呂志指着新翻的泥土說道:“這土明顯是新挖的,肯定來過這。”
不在地里,可是人呢?老村長平時這個點,不在養豬場,就是在家裏做飯,可這都中午二點了,他家的煙窗還沒有炊煙升起。
黑狗四處張望道:“真是離譜…”
“回去看看…莫不是出事了…”銀狗小聲嘀咕道,三人拔腿就往老村長家跑去。
幾分鐘后,跑到老村長家,大門果然是虛掩着的。
“老叔,老叔…”銀狗推門而入,着急的喊道。
堂屋沒人,卧室沒人,伙房屋也沒人,到底去哪兒了呢?
三人覺得不對勁,但實在想不起老村長去哪兒了。
“嗚嗚…汪汪汪…”
此時,後院傳來了一聲悲嗆的犬吠聲,仔細一聽,是從老村長家後面的雞棚里傳來的。
“不好…”三人六目相望,趕緊往後院跑去———
銀狗家的小黑,正蹲在雞籠子旁低頭犬吠,見銀狗過來了,箭一樣的沖了過來,咬住銀狗的褲角就往那邊拖。
銀狗愣了一下,慌忙跑向雞籠子那邊———只見老村長倒在地上,已不省人事,臉上身上全是家禽的糞便。他手中還拿着餵雞的盆子,盆里的剩飯灑了一地。
“老叔,老叔…”銀狗一把抱起老村長,就往馬路邊跑去。
呂志見狀,第一時間跑回家去開車,黑狗則一路狂奔回家去拿錢了。
不大一會兒,銀狗就把老村長抱到馬路邊來了,他着急地鑽進越野車的後座,用衣袖把他臉上的髒東西擦乾淨。
黑狗跑了過來,把鼓鼓的錢包丟進副駕駛座,低吼道:“我在家守屋,你們快去快回。銀行卡密碼是我生日…”
“曉得了,你在家多注意下養豬場!”呂志點點頭,發動引擎,呼嘯而去。
“志毛,開快點…老村長恐怕凶多吉少…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銀狗用手探着他微弱的鼻息,心急如焚的說道。
“……”呂志從內後視鏡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老村長,猛踩油門,往鎮衛生院飆去。
二十分鐘后,銀狗和呂志把老村長送進了鎮衛生院,醫生說鎮上醫用儀器落後,查不出什麼問題,只好給他戴上了氧氣罩,然後用120救護車,把他送去了縣人民醫院……
40分鐘后,120把老村長送去了縣人民醫院,一直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檢查完畢。
原來老村長是積勞成疾,加之舊疾複發,思子心切,鬱鬱寡歡所導致的,他不但貧血,低血糖,還嚴重的營養不良。如果精神上和營養的問題一直得不到改善,身體就會徹底垮掉。
普通病房內,老村長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正在接受輸液治療。
銀狗握住他乾瘦,佈滿老繭的手,輕聲問道:“老叔,好點了嗎?”
老村長慢慢地睜開眼,首先看了一眼門外,然後把視線轉移到他們身上,用沙啞的聲音低聲道:“銀狗…志毛…你們都在呀!”
呂志給他掖了掖被角,“在,我們都在,會一直陪着你的…”
“好,好…”老村長又往門外看去,眼神里的期待,漸漸的,變成了失望。
銀狗和呂志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心裏想的,也是他們所想的,以前他們也覺得有希望,可現在,越來越覺得是種奢望了。
老村長痛苦的閉上眼睛,“打完點滴,我們就回…不要在我這個老頭子身上浪費時間和錢,養豬場需要你們打理,黑狗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呂志擠出一個陽光的笑容,說道:“老叔,人比豬重要。你好好靜養,把心情放輕鬆,你不把身體養好,我們怎麼帶你去北京遊玩。”
銀狗點點頭笑道:“就是嘛,明年,明年國慶帶你去北京玩,今年我們把養豬場搞好,賺了錢,就帶你去旅遊。”
老村長當然知道他們倆是在安慰他,他心裏即使再酸再苦,也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和感動。
“好,好…我把身體養好,跟你們去旅遊…”老村長睜開眼睛,欣慰的說道。從來沒住過院的老村長,此刻躺在病床上,那是左右翻滾,怎麼著都覺得硌得慌。
“我下去打飯,你肯定中午也沒吃飯。”呂志起身說道,然後走出病房。
等到傍晚時分,張隊長他們回村以後,從黑狗口中得知老村長出事住院了,打算連夜開車來醫院探望他,但都被老村長一口給回絕了。而且他堅持要出院,銀狗和呂志加上方醫生,都奈何不了他,最後只好讓醫生開了些葯和補品,一起帶回黃土村了。
一回到家的老村長,瞬間精神百倍,站在門口的大樹下,感慨道:“這人啊,真不能生病,一生病,就覺得自己要死了一樣。孤苦伶仃的,躺在醫院,凄涼啊!還好有你們,所以,我得鍛煉好身體,再活個幾十年,保證不拖累大家!”
張隊長几個人,異口同聲道:“老叔,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您就是我們的寶——鎮村之寶!長命百歲的!怎麼能叫拖累呢……”
“嘿嘿,你們都是好樣的,我心裏明白!”老村長吸了一口煙笑道。
“嘟嘟嘟”
銀色的月光下,一輛轎車如幽靈般地開進了黃土村,幾聲暗沉的喇叭聲,並沒驚醒沉睡的黑夜。
微風佛過,一個白影從車裏鑽了出來,他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后,才跟着每家每戶亮起的燈光,往村裡走過來。
張隊長等人,此刻正坐在大樹下乘涼,一邊吃西瓜,一邊聊着養豬場的未來。
忽然,那個高大的白影,從月光中走出來,立在大樹的樹蔭下,用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眸,正滴溜溜的望着他們在亂轉。
張隊長在心裏暗附道:這誰啊?貌似沒見過!
銀狗,黑狗,呂志,都在同一時間愣住了,三個人,六隻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影在看。白影也在盯着他們看。
時間,彷彿就在此刻停止了,只是聽見夏夜的蟬鳴聲,蛙叫聲,還有彼此的心跳聲。
銀狗三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用顫抖的聲音,疑惑的說道:“你…你是…”
白影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們身前,就着明亮的燈光,大家終於看清了他的五官——緊皺的劍眉,閃着星光的眼眸,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那張剛毅的臉,刻着風霜,也寫滿了自信和激動。
呂志看清這張臉之後,渾身都在顫動,他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你是…”
黑狗打着哆嗦喊道:“龍…哥?你…是龍哥!”
龍哥?銀狗徹底愣住!睜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位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腦袋一片空白!
白影,不動,亦不說話,只是看着他們,靜靜地看着他們,彷彿在等誰出來——
“來來來,我剛泡了一壺好茶,給大家解解渴!”
老村長拿着一個泡了茶葉的大水壺從堂屋走出來,興奮的說道。
中年男人見老村長走出來以後,挺起胸膛,大步走到他身前,“撲通”一聲跪在他的眼前,用激動的男低音喊道:“爸,我回來了…”
“哐當”
老村長手中的水壺砸落在地,滾燙的開水倒得滿地都是,熱水珠把中年男人的白襯衣,黑色西褲都濺濕了。有些水珠還濺到了他的手臂上,可他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中年男人抓住老村長那雙冰涼的大手,哽咽道:“爸,我回來了,不孝子曉龍回來了…”
老村長像座石雕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沉默不語,不管中年男人怎麼呼喚他,他就是沒了反應!
一旁的銀狗,黑狗,呂志,都激動的落淚了。他們未曾想過,有一天,這個夢,居然會實現,他們心心念念的“龍哥”真的榮歸故里了。
張隊長總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衣着考究,斯文得體的中年男人,就是老村長那跑出去,十幾二十年都了無音訊的獨子——周曉龍!!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打破了所有人萬般的思緒和激動的情緒。
老村長指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怒吼道:“畜牲!你還記得你有個老不死的爸爸在黃土村嗎?多少年了?你記得嗎?你死出去多少年了?一句話,一個電話,一點音訊都沒有…我周海濱,早就當你死了!你回來做什麼啊?我現在這樣的生活,很充實…你回來打亂我的生活做什麼啊!”
周曉龍用手戳着自己的胸口哭道:“爸…我記得,我都記在心裏,我不敢忘…我在外面這麼多年,也是有苦衷的…”
“你記得?等你想起我時,我恐怕進黃土了…要不是銀狗,張隊長他們…你現在回來,就是奔喪上墳了!”
老村長心裏那五味雜陳,複雜不已的激動情緒,此刻燃到了極點。他渾身都在打顫,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以至於話都說不利索了。
誰都明白老村長這番話的含義,他期待兒子回家,同時又害怕兒子回家,怕,是因為怕他又了無音訊的溜走了。他等不起了,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十幾二十年。
周曉龍,淚流滿面,再次握緊老父親的手,抽泣道:“爸,我不走了,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去哪裏都帶着你!我回來,就是接你去深圳享福的,我在那邊安家了…”
“…享福,呵,享惡福…”老村長推開他的手,步履蹣跚的往堂屋走去。
周曉龍雙手捂面,跪在原地,泣不成聲。
“嘭”
隨着一聲出其不意的響聲,老村長直挺挺地倒在了水泥地上。
“爸!爸——”
周曉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進堂屋,抱起昏迷在地的老村長就往馬路邊狂奔而去。
銀狗幾個人反應過來后也跟着跑了過去,但是跑了幾步,又停住了,全跑了,養豬場怎麼辦?
最後還是由張隊長開着車,載着呂志和黑狗,跟着周曉龍的車,去了縣人民醫院……
三天後,整個村子,甚至整個鄉,都炸鍋了。每個人都在熱議老村長那個“不孝子”榮歸故里的事。他,周曉龍,開着300多百萬的豪車,帶着一身富貴之氣,回鄉要接老父親去城裏享福了!
而老村長昏迷的原因,則是過於激動,一時受不了大刺激,所以才導致的暈厥。
周曉龍回家后,老村長的氣色也漸漸好了起來,逢人就是笑眯眯的,眼裏有光,嘴角上揚,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是藏不住的。
每天早上六點鐘,周曉龍就開着車去鎮上買魚買肉買海鮮,然後回家,大家一起下廚,做好吃的。
原本他回家,是一件喜事,可接下來就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甚至令人擔憂的事———那就是某邊境地區開始鬧豬瘟了,附近的豬,都被集中宰殺,消毒掩埋處理了!
這天晚上,大家正在老村長家吃飯時,銀狗擔心的問道:“張隊長,你說這個豬瘟會不會傳湖南來?”
呂志放下筷子,憂心忡忡的說道:“豬崽從捉回來到現在,差不多半年了,平均每頭的體重有一百五六十斤左右。若是豬瘟傳過來,那就損失慘重了。”
周曉龍皺了皺眉說道:“我們的豬,沒有吃飼料的吧?否則最少都有二百斤一頭了。”
黑狗心情沉重的說道:“龍哥,我們確實是沒有喂什麼飼料的…”
周曉龍想了想,說道:“沒有喂飼料,那就好辦了…”
張隊長思考良久,說道:“把豬賣了吧,我們要未雨綢繆,不能被動!要真是那個豬瘟來了,可就來不及了!”
周曉龍說道:“張隊長決定提前賣豬的話,我第一個支持你,我可以幫你們聯繫買家,至少比你們聯繫的買家,要貴個幾塊一斤…”
老村長笑道:“曉龍,你有路子?那太好了…這批豬的價錢賣上去的話,我們就可以擴大養豬場了,帶領全村發家致富的夢想也越來越近了…”
“爸,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想在這裏搞個投資,你又不肯去深圳,我只好在家鄉搞投資了…”
“你要在家鄉搞投資回饋社會?太好了,這事我支持你!嘿嘿!”
周曉龍笑了笑,拿出手機當著大家的面開始打電話,他聯繫的買家就是他有生意來往的幾個酒家。
當年他為了不結婚,和老村長置氣,連夜跑了出去,跑到花花世界后,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他從工地的散工做起,什麼臟活累活都干,就這樣慢慢積累了一些錢,去學了門做模具的技術。後來進了一個模具廠打工,老闆看他做事勤快,為人老實,又當了幾年兵,就讓他給自己開車,帶着他跑業務。
這樣過了幾年,他的業務能力,各方面都提升了不少,後來老闆全家要移民去國外,他貸款把廠子以最低價盤了下來。再後來,模具廠在他手中越做越大,他現在身價好幾十億,在深圳買了別墅,娶了本地媳婦,還生了三個娃。
他不回家,剛開始是覺得自己沒臉回家,後來是一心想把事業做強做大…當他踏上回家的路途,走進貧困的黃土村,看到他那滿頭銀絲,蒼老瘦弱的老父親時,他後悔了,他應該早點回家,早點聯繫他的老父親。所以他的內心一直覺得很愧疚,一心想在家鄉投資搞個賺錢的產業,回饋社會,回報他的家鄉!
第二天。天剛放亮,市區的人就開着三輛大卡車來買豬了。這些買家自然是周曉龍昨晚聯繫的酒家。所有人一直忙活了一整天,100頭豬終於交易成功,等買家離開后,仔細一算賬,平均每頭豬,比之前多賺了一二百塊。100頭豬,除去所有開資和人工的工資,凈賺15萬!
黑狗一邊沖洗養豬場的水泥地,一邊喜笑顏開的誇道:“龍哥,龍哥真棒,龍哥一出手,就知有木有。”
周曉龍放下掃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道:“老弟,你莫笑哥哥。你哥我呀,十來年沒幹農活了,這幾天腰酸背痛的,不過心裏舒暢,家鄉,就是比大城市溫暖,有人情味。”
呂志笑道:“我啊,沒你那個富貴命,也幹不了農活啦。”
周曉龍大笑道:“你呀,是做大事的人,老天這是讓你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勞其筋骨來着。”
“哈哈…”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在養豬場搞衛生,消毒,彷彿又回到了30年前的孩提時代,那時候大家才七八九歲,每天放學后,經常在這山邊放牛,扯豬草,瞎跑,那時候的日子,也是快樂如風的……
*
賣完豬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湖南也大規模的爆發豬瘟了,好在村裏的豬,當時都跟着養豬場的豬,通通賣光了。唯一留下的幾頭種豬,還沒配種,所以都分開關在養豬場的豬圈裏,獸醫每天都按照嚴格要求給豬圈消毒,給種豬檢查身體,以確保種豬健康,無疾病傳染。
這獸醫不是別人,正是方醫生。方醫生身體恢復后,一心鑽研這個,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便考到了獸醫資格證。
豬瘟爆發后,很多養豬場都遭了殃,那些豬不是病死就是被人道毀滅。一夜之間,幾乎所有的養豬場都成了豬的“煉獄”。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豬瘟肆意橫行,全國各地的養豬場都難逃此劫,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都談“豬”色變。
而有幸逃過此劫的“黃金養豬場”也趁機歇了下來,呂志,銀狗,黑狗三人,也結伴去城裏某正規的養殖企業,自費學習養殖課程去了。
與此同時,周曉龍還聯繫了自來水公司的人,並且花了好幾萬,在村裡安裝了自來水管,安裝費全是周曉龍出,每個月的水費,則是用戶自己承擔。這一壯舉,瞬間解決了全村老小去井裏挑水用的問題。
這水源是從附近另一個小型水庫里抽出來的。自來水管安裝好之後,周曉龍還在自己家裝了一台先進的大品牌凈水器,緊接着又在家裏安裝了熱水器,洗衣機,煤氣灶,另外還買了一台雙開門大冰箱。惹得村民們那是一陣羨慕加圍觀,同時還從他那學了不少關於高科技的知識。
村裏有些人見老村長家用煤氣灶方便很多,也去鎮上買了煤氣罐和煤氣灶回來用,幾乎人人都想嘗試一下城裏人的生活,都想買一兩台與時俱進的家電回來“撐檯面”。
有些人也買了摩托車,這樣去鎮上就方便很多,一腳油門就到了鎮上,再也不用天光走到天黑的趕路了。周師傅也賣了拖拉機,買了一檯面包車拉客,生意還不錯,一年賺幾萬塊沒問題。
月底收稻穀時,周曉龍又變戲法一樣,採購了一台小型收割機回村。順便還購買了一台中型碾米機回來,安裝在自家雜物間,方便村民們前來免費碾米,省得挑那麼遠去隔壁村碾米。
村裏的人,也漸漸地跟着周曉龍“時尚”了起來,大家沒事時都喜歡往老村長家跑,或者在黑狗的“小賣部”旁邊乘涼,打牌,聊着生活和未來,夢想着有一天,家家戶戶能住上小洋樓,用上高檔先進的家電,開上小汽車…
這天中午,呂志幾個人都坐在小賣部旁邊打撲克玩,他們剛從外面回村,學了一肚子知識,正愁着沒處發揮呢。
呂志打出一對3,說道:“龍哥,省里的豬肉漲價啦。這次鬧豬瘟,豬都要絕了。稀罕。”
周曉龍頗有興趣的的問道:“都漲到幾塊了?”
“十幾塊,比平時貴了三四塊一斤。”
周曉龍沉思片刻,把撲克放在桌上,“商機啊,這可是個絕佳的商機。”
“沒豬啊,怎麼賺錢?”
“沒豬,我們就讓種豬下崽啊!依我看,這個豬瘟一時半會還走不了…我們的豬崽出欄后,時機剛好。”
“你是說…現在就讓種豬配種?一年以後,豬崽就能出欄了,剛好趕上豬肉漲價這個好時機?”
“沒錯,這就是商機。天時地利人和,都要俱全。不過首先我們這個防疫工作要做好。質量和產量都要保證,才能穩賺不賠。後續的資金問題,你們不用擔心,有我呢。”
銀狗突然問道:“曉龍,你打算在家住多久?”
周曉龍略帶無奈的說道:“這個,不好說,多則幾年…那件事搞不定的話,可能過段時間,我就帶我爸去深圳定居了。畢竟我的事業和家庭都在那邊…”
銀狗說道:“也對,不管做什麼,一家團聚最好了。”
周曉龍笑了笑,用那雙深邃的眸子望向更遠的天空。
呂志沉默了幾秒鐘道:“公豬配種那事,要不等晚上張隊長回來后,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嗯,等張隊長回村再說吧。我先去一趟鎮政府…”周曉龍起身說道。
“龍哥去鎮府有么子好事呀?不透露給我們聽聽?”呂志笑呵呵的問道。
“嘿嘿,保密!先走啦!想吃什麼菜發信息給我,我晚上帶回來。還有,就算我回深圳了,也會常回家看看的,也歡迎你們來深遊玩,龍哥全包,保證一條龍服務!”周曉龍呲牙勒嘴的笑了笑,拿着公文包走向那輛惹火的保時捷城市越野車。
“龍哥,不愧是你!666!”黑狗和呂志沖他高大洒脫的背影,豎起大拇指歡呼道。
周曉龍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開着車揚長而去。
“曉龍是真的出息啦。”銀狗望着遠去的豪車嘆息道。
“是啊…快20年了,想不到突然冒出來…要是老叔有心臟病,直接給嚇壞。”呂志點燃一根煙打趣道。
“反正是活着回來了,回來就好!”黑狗笑了笑說道,那些年在外面的辛酸,也只有周曉龍自己清楚了,他不說,明眼人都是懂得。
銀狗沉思片刻,才開口道:“這次躲過豬瘟,我們就擴大養豬場吧,最少500頭豬起步,小打小鬧還是不行的。”
呂志點點頭說道:“龍哥不是說了投資嗎?一千頭起步吧,正好全村人可以來做事。最近天氣好,動手建養豬場吧。反正閑着沒事幹,不然心裏慌得很…”
黑狗說道:“我看行,正好藉此機會改革一下養豬場,咱們現在開始正式走生態養豬場的路線……”
“銀狗,銀狗…”這時呂民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現在的呂民,走得是老好人的路線了。
“咋了?”銀狗看他這副魂不舍舍的樣子,有點慌的問道。
呂民擦了擦汗,低吼道:“你爸吐血了,快回去看看…”
“……”銀狗心裏一驚,把手中的撲克牌扔在地上,拔腿就往家裏跑去……
*
“噼里啪啦”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陣陣響徹雲霄的炮竹聲,敲響了新年的鐘聲,已蓋起座座二層鄉村小洋樓的黃土村,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新年好啊,老叔,今天大年初一,我們來給您拜年啦。”
由銀狗,呂志,黑狗帶隊的拜年隊伍,浩浩蕩蕩的走進老村長家,大家喜笑顏開的作揖賀喜道。
老村長身着一身幹練得體的唐裝,精氣神十足的沖大家笑道:“來啦,坐,都坐,喝茶…”
周曉龍和他老婆,還有三個孩子忙着去給大家斟茶倒水。
駝子笑嘻嘻的說道:“老叔,不用啦,我們還要挨家挨戶去拜年哩。”
老袁興奮的說道:“老叔,晚上我們搞個全村大聚會,您別忘了來主持晚會啊!”
老村長大笑道:“忘不了,忘不了,老頭子我啊,現在頭腦清晰得很!”
“您老是“鎮村之寶”,哈哈哈…”歡樂的笑聲在老村長家大別墅的豪華客廳響起。
駝子等人聊了一會天之後,就離開老村長家,到其他村民家拜年去了。經過張隊長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再也不打老婆了,兩個人夫唱婦隨,默契的很。
五年過去了,全村人的生活水平終於得到了改善,每家每戶都把以前破敗不堪的土磚瓦屋,紅磚平房屋給推到重建了。現在你若站在山頭,放眼一看,黃土村,變成“黃金村”了,每棟漂亮的小洋樓頂上,都蓋着硃紅色的琉璃瓦,太陽一照,閃閃發光。
村裡破敗不堪的教學樓早就推倒重建了,現在叫“黃土小學”。原本大家想用曾老闆的名字命名,他不同意,說只是出了一份綿薄之力。目前“黃土小學”只收幼兒園和小學的學生。讀初中去國道邊的中心中學,高中則在鎮上。這大馬路修好了,也通車了,去哪裏都方便。
黃土村新的教學樓,新的老師,新的學生,種下新的希望。人們從馬路邊走過時,時常能聽到裏面傳來洪亮的朗朗讀書聲…
自從前二年,周曉龍花大錢把插秧機和收割機買進村之後,農忙時那個效率,呱呱叫。加之上頭也提倡承包土地制,老袁,駝子,呂民全都冰釋前嫌了,三人還合夥承包了附近二百多畝水田,並成立了一個小型的農業公司。種水稻,不但政府每年有補貼,年底收成時還能賺不少錢。
還有夏師傅,之前為黃土村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大家都牢記在心裏。去年他家工程出了事故,日子很是艱難。張隊長發現后,帶領黃土村全村人集資,讓他度過了難關…尤其是周曉龍,還給他在省城找了份不錯的工作,然後他賣了縣城的房子,舉家去長沙定居了…
“張隊長還沒過來嗎?”周曉龍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路問道。
如今馬路兩旁都種了風景樹,也栽了路燈,路燈上還掛着紅紅火火的中國結,黃土村裡裡外外一片歡聲笑語。
尤其是方醫生四年前,為了及時給豬崽送葯,在冰凍的大霧之夜翻車的地方,那段路旁全砌了一米高的牆壘,旁邊還立了一塊醒目的牌子,上面噴着紅色的大字“為人民服務”。
銀狗放下手機笑道:“張隊長剛打電話來說了,堵車,一個小時后能趕到這裏。”
“劉子墨和李強還有方醫生,不過來吃飯嗎?”
“不來啦,他們說過幾天來吃中飯,他們二個啊,得去丈母家拜年哩。還有方醫生,在坐月子,來不了啦,我們年後去看她,怎麼樣?”
“好啊,年後得好好祝福他們,嘿嘿!”
“周書記,您那當軍官的兒子,過年回來不?周大叔在家把眼睛都給望穿了。”呂民笑嘻嘻的問銀狗。
去年全村重新大選村領導班子,銀狗全票通過,當上了黃土村的村書記;呂志當了村秘書;黑狗當了村長;呂民是由衷的高興,一直盡心儘力的在養豬場幫忙做事,還死活不要一分錢,說是為了贖罪積德,為了報張隊長,呂志他們的恩情!
說來也奇怪,周老頭的肺病,本來醫生說了,活不了幾年。沒想到他不但沒有着急上火,還勸家人不要擔心,說他活夠了,也看到大家過上好日子了,知足了。
然後他每天笑嘻嘻的,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煙酒戒了,改成喝茶喝牛奶,作息規律,心情放輕鬆。有事沒事就去外面散步,跟老村長學打太極,沒想到再去醫院檢查時,這病啊,居然莫名其妙的給康復了!所以說啊,這人啊,活着,心境真的很重要!
銀狗打趣道:“牛娃說了今天會回來,然後我就說,沒帶女朋友就別回來了,丟人!”
老村長看了兒子一眼,意味深長的笑道:“哈哈…你可別把這頭倔牛給嚇跑不敢回家嘍。”
周曉龍懂他的意思,尬笑着撓了撓頭,“爸,過了年去深圳看看我那房子和工廠,現在我又多看一家分廠…你覺得怎麼樣?這都好幾年了,你不肯去一次……”
三個十歲左右的孫子孫女,圍着老村長,扯着他的衣角喊道:“爺爺爺爺,去嘛去嘛!”
老村長那個深圳來的兒媳婦,也用廣式普通話說道:“爸爸,去深圳的家,看看吧。”
銀狗拍着老村長的手,說道:“老叔,放心去吧。現在我們村全部脫貧了。養豬場的事業也蒸蒸日上,不但規模宏大,還管理有序,暢銷省內省外。黑豬的豬崽上千頭,生態土豬也上千頭,全都膘肥體壯健健康康的…我們縣也在去年年底成功摘掉貧困縣帽子了,紅丘陵的茶油也走出湖南,面向全國了…您啊,就安心享福去吧!”
呂志也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啊,老叔,昨晚我看湖南台的新聞聯播了,還看到蔣書記呢,電視台都在採訪他,還有我們縣的茶油都上電視啦,中央台也有放呢。”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扶貧戰鬥中,邵陽縣在脫貧攻堅過程中,投入4.58億元,大力實施農村產業扶貧,培育了油茶主導產業,到2020年底,發展油茶林超70萬畝,年產茶油超2萬噸,累計幫助2.6萬名貧困群眾增收致富。
貧困縣的帽子成功摘掉了,張隊長負責的黃土村也全部成功脫貧了,但他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他們還要跟進,還要經常來走訪,了解,幫扶扶貧產業,確保持續性穩定發展。
周曉龍在大水庫附近投資二個億的旅遊產業,前年已竣工,節假日前來自駕游的旅客,每天都有好幾十萬人次一天。明顯帶動了附近村莊的經濟和發展。這壯舉,將是小鎮裏程碑式的突破和改變,當然,其中也少不了本地政府的大力支持!
老村長的眼眶閃着淚花,抱着孫子孫女樂呵呵的說道:“好好,我去深圳,我跟你們去深圳看花花世界。我還想去祖國的邊境走一走…還要去天—安門看升旗…”
周曉龍摟緊妻子,幸福的笑道:“好嘞,您想做什麼,想去哪裏都可以,只要您高興!”
銀狗,呂志,黑狗,呂民,眼裏閃着淚花,望着眼前這珍貴溫馨的一幕,內心裏激動不已。
是啊,這一天,對於黃土村的每個人來說,都等了好久,等了好多年,久得彷彿有半個世紀那麼長久!
好在人人都沒有放棄,並和張隊長他們攜手共進,共同創造了這來之不易的美好一天!
村裏的大喇叭在放着著名歌曲《好日子》,甜美,幸福的歌聲在黃土村藍色的天空上回蕩。忽然,一陣清脆的汽車鳴笛聲,打破了這份沉醉,大家齊刷刷的起身,往門外走去———
一輛軍綠色的猛士越野車,在乾淨的水泥馬路上嘎然停下,車門打開,一位身姿挺拔,着07式陸軍秋冬季常服的軍官,從駕駛室優雅地走出來。緊接着,他又走到副駕駛室旁,把門打開———
一位身着97式洗得發白的,藍色海軍制服的中年男人,從容地走下車。他們大檐帽上的五角星,在冬日的陽光下格外耀眼,閃閃發光。
一個拄着拐杖,步伐穩健略帶激動的老人;一個打扮時尚又端莊得體的中年婦女,懷抱着一個三歲的,漂亮的小女孩,大步走向那位肩膀上扛有二杠一星的年輕軍官,和那位精神抖擻的中年男人!
年輕的軍官,伸開雙臂,從中年婦女的懷裏抱走小女孩,露出一個陽光,乾淨,自信的笑容道:“爺爺,媽媽,我回來了!我特意去縣城,把張叔叔一起接來過年。”
桂花高興的說道:“嗯,我還怕你忘了呢,電話又打不通…”
“我哪能忘啊,我就算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張叔叔…”
老年人激動的握住孫子長滿老繭的手說道:“牛娃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張隊長啊,你終於來啦,老頭子有一個月沒看到你了,好想和你嘮嗑嘮嗑…”
張隊長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說道:“老叔,今天中午我陪你喝茶,好好嘮嗑嘮嗑。”
“好好好,走,家裏去!曉龍前幾天從省城帶回來好多好茶葉,我都給你留着呢,你不來,我都不捨得喝…”
桂花拉住她爸,指着老村長家的大別墅說道:“爸,中午在老村長家吃飯吶,你看看,他們都過來啦。”
老頭子扭頭一看,老村長,銀狗,呂志他們正大步流星地往這邊走過來來呢。
牛娃朝他們揮了揮手,中氣十足的大吼道:“周爺爺,龍叔,志叔,黑叔…老爸,我回來了!”
“哥哥,哥哥,我也要戴這個帽子!”小女孩在他懷裏用稚氣的童聲的說道,抬手就去奪他頭上的大檐帽。
牛娃把大檐帽取下來,戴在她那顆小小的腦袋上,滿臉寵愛的說道:“妹妹,這個帽子太大了,你戴不起的呀。”
小女孩嘟着嘴,又把大檐帽戴回牛娃的頭上,奶聲奶氣的說道:“哼!等我長大了,和你一樣高了,我也要去當兵,到時候我比你還厲害,我就戴得起這個帽子了。”
“好啊,那我們就等小小牛,快點長大好不好?”
張隊長看着眼前煥然一新,小洋樓聳立的美麗村莊;孩子們天真可愛的笑臉,和大人們幸福的笑容時;他那雙明亮睿智的眼睛裏有星點在閃爍,他的內心裏時常涌動着一種感動。這種深沉的感動,根植於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曾經,他們在這片貧瘠荒涼的土地上,撒滿了希望的種子,如今,這些希望之樹在富饒的丘陵之上發芽,成長,開花,結果;並將夢之樹栽滿整個屬於你的,我的,我們的紅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