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喜女眷的
不知走了多久,懶散的毛病便開始犯了。
由剛才的興緻盎然,轉變成現在的叫苦連連。
我拖着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幾近於爬地,爬到一旁的涼亭坐下。
好在涼亭對面是一處花田,也不知是誰在那裏種了幾株桃花。
雖不如滄冥島那漫山遍野的紅色鳳櫻花壯觀。
但也有種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灼灼其華,微微桃花暈染色的感覺。
我百無聊賴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繞了繞手指。
清風佛面,撥開雲霧,飄來片片桃花。
喬落將手中的拂柳輕揚,片片猶如二月剪刀裁出的細葉飛出。
蜻蜓點水般的落於桃花下,點綴着片片桃花色。
傾斜而去的拂柳桃花,像是一道彩虹橋鋪在我眼前,即便這道彩虹只有兩種顏色。
卻也佛開了我的疲倦,讓我多了幾分對天庭的興趣。
……
一旁的西辭見我跟喬落都施了法,也不甘其後的繞了繞手指。
白色透明的碧幽蘭,猶如朵朵睡蓮一般,在拂柳身下慢慢盛開。
似是要將拂柳跟桃花吞噬。
喬落闔了闔雙眸,又抬了抬拂柳。
朵朵碧幽蘭盛開的快,消散地也快。
西辭臉色白了白,手握成拳,怒目圓睜地盯着喬落。
喬落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曲在石桌上的手指點了點。
拂柳攜着桃花散落,落在涼亭不遠處,雙雙化作朵朵鳳櫻花。
風乍然又起,捲起片片鳳櫻花。像是久違的一場花雨,交錯之時訴說著四季更迭,各有歸途。
花雨散去,便是大把大把的美夢。
……
“哪個小兒在此做法?”
正沉浸在大把大把的美夢中,耳邊響起個不適宜的聲音。
我斂了神情去看,卻見一個小老兒,手執一柄權杖慢騰騰地踱步而來。
大概是他的衣衫太大,讓我看不到他的雙腳。只能看着那一片灰衣,起起落落間停在我的眼前。
小老兒蹦上涼亭的石凳,用他那雙飽含風霜的眼睛盯着我們三個瞧了好一陣。
才將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揚起不悅的神情問我,“你是哪個宮殿的小仙?”
頓了頓,又雙手朝北方作了作揖,語氣透着恭敬,“此處乃凰北月洛上神管轄之地,禁法術,禁喧嘩,更禁女眷。”
小老兒說的很是小心,好像犯了忌的是他一樣。
話落以後,他又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好像還夾雜着自求多福,“你這個小仙娥三禁全占,趁着凰北月洛上神未歸,速速離開罷。”
我強忍住笑意,抿着嘴去看一旁的喬落。
喬落這次端的是雲淡風輕的做派,好像剛才小老兒口中說的那位凰北月洛上神,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是凰北月洛宮殿的小仙娥。”
沒從喬落臉上看到有趣的神情,有些失落的我便將主意打到了小老兒身上。
小老兒似乎還糾結在我犯忌的事上,故而沒聽太清我的話,自顧自的又開始勸說,“我說你這個小仙……。”
話未說完,小老兒似乎反應過來,他雙手抵着桌身,恨不得趴在桌子上,“你剛才說你是哪個宮殿的?”
我清清嗓子,說的輕聲細語,“凰北月洛宮殿的。”
“咚……。”
小老兒從石凳上栽了下去。
……
不論是四海八荒,還是各處飛升的神仙。
大家都會以名字尊稱,或是稱之為某某仙君,或是稱之為某某神君,亦或是某某上神。
仙介大一點,輩分高一點的,便以某某真君,或是帝君稱呼。
喬落乃是北荒飛升的上神,雖跟其它地方飛升的上神沒什麼兩樣。
但因阿爹的輩分,若是算起來,比天帝還要高一個級別。
即便是喬落飛升是仙君,輩分也比其他仙君要高一些。
更別說他現在是上神了。
何況他為人清冷,不喜酒宴熱鬧,脾性更是不可多得的又臭又硬。
即便是當初依着仙君飛升上來人生地不熟的天庭,前來遞帖子攀親近的,也被他大手一揮佛了出去。
當時一眾神仙將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變通的喬落,當做閑談八卦了好一番。
後來,喬落飛升為上神,脾性依舊是又臭又硬。
遞上來的帖子又被他大手一揮,佛了出去。
久而久之,他便成了雷打不出,天庭誰也請不動的兩尊石頭之一。
又久而久之,一眾神仙都知道凰北月洛住了一位清冷高傲的上神,卻都很少見過,也都不知其名字。
每每提起他,只得尊稱一句“凰北月洛上神”。
……
被我的話嚇得暈了過去的小老兒,慢慢轉醒。
他看着我,飽含滄桑的雙眼,似一陣清明。
我將一旁的權杖遞給他,他抓着權杖在桌上慢慢坐起身來。
手佛着胸口自己給自己順氣,待氣順足了,才慢悠悠道:“有生之前得知凰北月洛上神是喜女眷的,此生不枉已,此生不枉已。”
西辭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他抓着小老兒的權杖,一張臉恨不得貼在小老兒的臉上八卦着,“凰北月洛上神不喜女眷,難道還喜男眷?”
小老兒像是聽了不得了的秘辛,剛有一陣清明的雙眼似乎又恢復飽含滄桑的樣子。
他用權杖抵着桌子起身,騰出的手一邊摸着鬍子,一邊慢慢踱步下去,“小老兒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
西辭的笑聲,似乎又大了一些。
我又斂着笑意去看喬落,喬落斂着雙眸看我,而後伸手將發間的玉冠除去。
墨發伴着清風,攜着片片桃花落在他白衣之上。
拂柳襯着兩種顏色,不突兀,卻平添了幾分暖色。
額間的佛蓮似氤氳着天庭的雲霧,多了一絲朦朧之意。
眸底是一片清明,又藏着幾分令人看不透的神色。
我笑不出來了。
喬落抬手,拂柳芊芊,冷風卷卷。
卷着小老兒跟放肆大笑的西辭,直直朝着桃花樹后飛去。
西辭的笑掩在冷風的末梢,我用指尖抵了抵太陽穴,頗為無奈。
喬落細長地手指佛過我的發間,替我佛去剛才散落在發間的桃花時,並順手將我別在發間的一根木簪拿去。
然後他將木簪遞到我面前,語氣隨意,“我還是習慣戴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