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脾氣暴躁
跟喬落坐在茶館裏,底下的說書先生似乎又開始說起了新的話本子。
我一邊磕着瓜子,一邊雙腿交疊在桌下來回晃着。
喬落坐在我對面,一不吃瓜子,二不吃點心。
他身體筆直,似乎比阿爸從南荒扛回來的滄老松還要直。
攬着臂彎,閉着雙眼,長長地睫毛斂去他身上一半的清冷,多了幾分隨和。
來了令神流連忘返的凡間,不吃喝玩樂,盡情享受,居然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呵……,該不會是傻了吧!
我伸手在喬落面前晃了晃,也不管他看得見,看不見,輕聲道:“喬落,喬落。”
“嗯。”
喬落低低嗯了一聲,嗓子微微有點啞,像是閉目養神養過頭的聲音。
略微有點撒嬌的意味。
我不禁想逗逗他,便一遍遍的喊他。
喬落依舊閉着眼,我喊一句,他懶懶散散地答一句。
正玩的起勁,原本空氣中夾雜的茶水味,瓜子味,還有各色各樣的人。散發出來的各種氣味中。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淡淡地金鸞鳥味,而且味道離我越來越近。
喬落似乎也聞到了那股氣味,又或者說他跟扶澤兩人,也算得上是彼此的“仇人”。
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彼此了解,自然是知道這個味道屬於誰?
我微微斜了斜眼睛,眼角便瞥見一雙黑色的靴子。
順着靴子看去,便看到扶澤正一手在前,一手在後,面帶笑容地看着我們。
……
在他面前,我端得是凰北月洛宮殿裏的小仙娥,遇到尊貴的太子殿下,自然是要起身行禮的。
我忙起身,雙手交疊對他一禮,“花語,見過太子殿下。”
扶澤對我點點頭,然後大大方地坐在了我身邊,伸手從懷裏摸出個燙金的帖子遞給喬落,“明日母后邀請眾神在瑤池賞花,上神去嗎?”
扶澤勾着嘴角,把“上神”這兩個字說的很重,像是在提醒喬落什麼,又像是刺激喬落什麼?
喬落臉上倒是沒什麼波瀾,只眸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泛白地指尖將邀帖捏住,抬頭看我,“想去嗎?”
我實在是想不出,瑤池裏的花有什麼可賞的?
即便是在雲霧繚繞中,百花爭艷,花香瀰漫,美輪美奐。
但比起滄冥島的鳳櫻花映綠拂柳,片片花葉落三生,實在是不值一看。
何況天後每年都打着,名義上是邀請眾仙神去瑤池賞花,實則不過是鞏固眾仙神,對天帝的敬重之情罷了。
能夠飛升成為仙神的,哪個都不是傻子。
即便是心裏在知道天後醉翁之意不在瑤池賞花,但身為仙神,在哪裏當仙神也是仙神,便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呵呵地接了邀帖,備了禮物,奔赴瑤池了。
本來,別說以喬落的脾性,會把這份邀帖揮落凡間。
即使是我,我也想把這燙金邀帖,丟進幻蛇山。
但天後的邀帖不是送進了凰北月洛,也不是送到了滄冥島,而是親由太子送到了喬落手裏。
如若不去,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這,我面無表情地走到喬落身邊坐下,從他手裏拿過邀帖看了眼,笑道:“既然天後娘娘盛情邀卻,我們若是不去,豈不是不給面子?”
喬落搭在桌上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繼而他一手支額,幽深的雙眸倒映着我的身影,“上神不愧是上神,連帶着宮殿裏的小仙娥,都這般通透達理。”
聽着他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我感覺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吃了個瓜子殼。
瓜子殼掉進肚裏,落在心上,留下永久都抹不去的小小疤痕。
平日裏,即使我捨去喬落跟阿爸的大名,在四海八荒闖蕩。
也未曾讓人這番陰陽怪氣的數落過。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他是不是天庭上尊貴的太子殿下了。
我伸手抓過一把瓜子,氣鼓鼓地朝着扶澤丟了過去。
事發突然,扶澤又因為我的突然發飆,一時沒反應過來施法擋住。
只能任由那些瓜子打在臉上,帶來少許的疼痛。
喬落看着扶澤的狼狽模樣,不僅不安慰,反而還落井下石,並隱隱帶有一番得意,“本神宮殿的小仙娥,不僅通透達理,還脾氣暴躁。”
反應過來的扶澤,倒也沒生我的氣,而是一邊笑着把爪子拿在手裏嗑着,一邊看着喬落道:“這次母後設宴,不僅把天庭各路神仙都請了,還請了西海水君的兒子跟他的女兒。”
頓了頓,扶澤向喬落輕了輕身子,眼裏夾雜着幾分我看不透的顏色,“除此以外,還有滄冥島的兩位帝君。”
霜露跟伽樂剛才見過,伽樂也曾提到奔赴設宴的事情。
既然他們都到了,那西海水君肯定也在邀請範圍之內。
但我倒是沒想着,連我阿爸跟阿娘也會來。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憂?
想他們離開滄冥島已經半年有餘。
在這期間,我用傳音術跟他們大大小小念叨了不止好幾百遍,到最後都沒打動他們貪玩的心。
如今,卻是沒想到天後的一張邀帖,竟然就將他們“請”了回來。
我側頭去看喬落,喬落神色平平,只是眸色很冷,冷的讓人快要窒息。
他盯着扶澤看了一會兒,而後斂了眸中情緒,牽起我的手離開了茶館。
……
天已入夜,伴有絲絲涼風,陣陣涼意。
我側頭看着從茶館裏出來,就輕皺着眉頭,斂着雙眼情緒的喬落。
感受着來自他手上的冰冷。
這還是我這一次瞧見,喬落這副愁雲滿布,一籌莫展的神情。
本想開口勸勸她,卻見他堪堪雙腳落了地,轉身跟我面對面。
先是伸手幻出件白狐裘給我披上,細長且泛白的雙手輕輕給我繫着帶子。
喬落斂着雙眸,長長地睫毛在皎潔的月光映襯下,猶如鳳櫻花的黑色花蕊。
然後他半蹲着身子蹲在我面前,身子與我齊平。
四目相對,他的眸色深深,似有怒火燃燒。
額間的佛蓮都像是置身於一片火熱之中,紅的瘮人。
我的心好像猛地疼了一下,就像是剛才扎進心裏的瓜子殼被人拽出,然後又被人重新紮入一根枯刺。
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