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風雲乍起
“師姐！”何處尋走向代白玉的檯子，正好代白玉也是剛飛下試煉台，還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看樣子這次似乎連帶鞘的白玉尖都沒有用到，而她背後的試煉台上，濕冷的寒氣還環繞着試煉台，似乎訴說著上面曾經發生了一場怎樣的碾壓。
“喲，我還以為師妹會更快呢，你那邊怎麼樣？”代白玉笑着，也是迎了上來。
“沒有……”何處尋走近代白玉，悄聲道：“師姐你懂的，沒到需要的時候，總要隱藏一下實力的，我可是花了好久才把對面那哥們兒靈力耗光給推下台呢。”
“撲哧。”代白玉輕輕笑了一下，“師妹也是這麼想的？我剛才遇到的對手，有些頑強，但是我又不想漏出太多實力，所以花了好多時間，才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布出了我之前藏經閣里封印宮由的那個小封印法陣。”
“哦？師姐現在已經能夠獨立佈置那個小法陣了嗎？”何處尋驚訝道。想當初，代白玉可是需要何處尋與燕長老練手拖延，才能夠佈置出那一個法陣。
“嗯，之前靈力到了瓶頸，沒事幹，我就練了一手一心二用的神通，剛才的對手，可是跟我的分影術鬥智斗勇了好久。”代白玉說道。“對了，下一場四進二的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師妹靈力跟得上么？”
“可以的，我並沒有花費很多靈力。”何處尋說道。
“而且有我在馬不停蹄地給你回復……”赤血珠此時在氣海辛苦勞作還不忘搭嘴吐槽。
“你可要好好上點心，該出力的時候就出力。”代白玉那裏不知道何處尋的德行，叮囑道：“每一邊的前二名，就有進入內門的機會。內門弟子除了有更高的權限以外，更重要的是，有很多下山歷練的名額，都會優先考慮內門弟子。而且下山的次數是無限的，不像外門弟子，一個月也就只能下山一次。”
“哈哈，師姐好提醒，我正好猶豫着要不要裝蒜糊弄一下比試呢。”何處尋這倒也沒有說大話，畢竟她其實不太眼紅外門大比的獎勵，頭名雖然會獎勵法器，但是她現在練鞭法都還來不及練，再多一件法器只怕也是拖延自己的修鍊進度。至於靈石，自己剛才在拍賣會賺了一筆，而且去煉丹堂換取一些基礎丹藥，自己再加工，賺取靈石的速度可快多了。
不過，進入內門，隨意下山，對於何處尋的確是一個好的誘惑。在宗門裏呆了四年，早就呆膩了，何處尋又沒有拜師意願，所以自然覺得越早可以自由下山越好，加上，在宗門裏閉門造車，永遠不可能有更高的境界提升，殊不見那飛燕十子，八個都在外面溜達？
而且說回來，自己還要去外界，找一下關於凝練身外身的東西。雖然境界準備需要元嬰期境界，但是別的外物自然是越早準備越好。相關事宜雖然可能可以去憑關係問輕如霜門主，但是現在何處尋對他總有種很彆扭的感覺。赤血珠自然知道何處尋也有考慮這個，心裏也是一暖。
正想到這時，忽然二人旁邊傳來一聲悠揚的聲音：“二位打擾了，請問可以有請一下何處尋么。”
兩人疑惑，向聲音望去，卻見一個白髮飄飄，五官說普通，但卻有着不可言說的美感的女子，正悠然站立在二人面前，又似乎巍然站立於天地間，又有如融化在流動的微風中。這天地似乎除了何處尋與代白玉二人，沒有人能夠看見她。
“請問你是……”代白玉疑惑道。
“沒事，師姐。”何處尋察覺到了什麼。“這是我的老相好了，我去去就回，我會按時參加比武的，師姐放心吧。”
那女子也是朝着代白玉輕輕點頭，說道：“請放心，我們只是去敘敘舊。”
說著，便引着何處尋走向遠處，二人的背影也漸漸朦朧，片刻間走進人群便消失不見。代白玉眼神嚴肅，但是觀台上，長老們都在閉目養神，宗主更是在品嘗香茗，在飛燕宗幾乎所有大能的眼皮底下，何處尋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兒。況且正如何處尋所說，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便也暫且放下擔心，去找個僻靜出調理靈脈了。
話說回來何處尋與這謎樣的女子，兩人只是走了幾步，卻又似來到了一個迷離的仙境，周圍仙氣迷濛。二人僅僅幾步，卻從剛才人潮湧涌的試煉台，來到了此處可以說渺無人煙的地方。何處尋卻並不吃驚，靜靜地跟隨身前女子走着。
“你不怕？”那女子不慌不忙地走着，卻忽然出聲問道。
“怕也躲不掉，自然就不怕了。”何處尋說。
“你很有膽氣。”那女子輕笑，身體逐漸變成一縷青煙，青煙又漸漸凝實，化作了掌門輕如霜的樣子，沒有戴斗笠，還是那樣的絕美。
“那麼說，我的想法是真的？”何處尋問道。
“你說什麼？”輕如霜卻是小小打了個馬虎眼，“只是因為你師父有事忙，不能來現場，卻也不能讓你吃了比試靈力調息的虧，於是便委託我給你在每次比武間回復一下靈力。”
“果真如此么。”何處尋卻是嗤笑一聲。“您想看我的修為？”
“我是挺想看的。”輕如霜卻是老實承認道。“而且我也想見識一下，燕師弟讚不絕口的，處尋你的純陽靈氣。聽說那是足以讓人羽化登仙的靈力。”
何處尋眼神一凜，體內赤血珠也是悄悄開始運轉進入備戰狀態。
“放心。”哪知道輕如霜輕輕揮手，全身繃緊的何處尋卻是情不自禁地放鬆下來，所有戰意一掃而空。然而這一手讓何處尋與赤血珠都是驚出一身冷汗，這意味着，自己二人，在輕如霜面前，的確是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我有我自己的驕傲。而且雖說你們的多屬性築基結丹理論，的確應該是最正統的修仙途徑，然而，修仙修仙，就只有那一條大道可以通向高天么？你的純陽靈氣可以登仙，鬼廚子的廚道可以為仙，酒瘋子的飲酒之術可以為仙，書家入玉書也可為仙……所以，我並不覬覦你們的登仙法。”
何處尋眼睛一睜，因為她注意到了門主的說法‘你們’。體內赤血珠也是嘆嘆氣，現在的自己終究不是完全體的自己，雖說一定距離外可以隔絕探查，但是現在近在咫尺，自己在真正的大能面前也是很難隱藏住真身，只能慶幸輕如霜似乎對自己真的沒有覬覦之心。
“世間不只有六種正統屬性，你們看。”輕如霜輕輕揚起雙手，只見其左手為深褐色，右手為晶藍色，看上去像是水木雙靈氣，可是細細探查又覺得奇異。
“冰與土……”體內赤血珠說道。“看樣子，是強盛的風靈根一分為二，分別與較少的水靈根與木靈根融合，以強盛者帶動後面的弱小者，最後融合，以證大道。好一個思路。”
“你說得沒錯。”像是聽到了赤血珠的聲音，輕如霜說道，“我是這融合分靈登仙法的第一人，我不需要你們的純陽靈氣登仙。所以你們放心，我不會對你們有覬覦之心。”
“門主不會，那麼，有人會，是么。”何處尋反問道。
輕如霜輕輕一笑，對何處尋說道：“有些事情，躲不掉的。”
“那麼您為什麼要來提醒我？”何處尋問道。“我只是一個新入門的弟子，比起他……顯然我不應該受到您這般照顧。”
輕如霜罕見地沉默了一小段時間，然後回答道：“其一，你是燕師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弟子，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絕無虛假。其二，我不說，你自己也猜到不少，而且觀你剛才與帽平萍那孩子的擂台，怕是早就準備好了無數隱藏手段，只怕你的戒備也是早已提起。而且你體內有一個小東西的幫助，外加你那神奇的靈力，勝負手倒也不少。”
“其三，我真的不知道我該不該幫他。就算他這一步成功了，可是他真的就走上仙途了么？”輕如霜輕聲道。
“你知道么，當年那個多屬性靈氣海的理論，其實不僅僅只有他實踐，還有我的師妹，也一同實踐了那個理論。只是師妹她雷厲風行，更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在沒有建立連結的情況下，強行融合那些不能融合的多屬性靈氣海，最終走火入魔，而動手殺她的人，就是我。”輕如霜接着輕聲道。“而那便是師弟的心魔，也是我二人關係走向絕路的轉折點。”
“這麼多年來，我對他心有愧疚，該為他做的，該給他的，我都可以給。”輕如霜嘆道，“可是，這一次，他要的太多了。”
“如果他真的為了這固執的執念，欲要奪舍自己唯一認定的弟子，從而踏上所謂的仙途，那麼，我敢肯定，那一定不是仙途，而是一條魔道。而那時候，我又能像當初動手殺師妹那樣，殺了他么？我只怕是不能的。畢竟……畢竟我也為他這一步做了那種事。”
“宮由是您動的手？”何處尋恍然道。
“嗯……”輕如霜應道。“他的資質雖然較好，卻當然不夠成為我的記名弟子，我收他做記名弟子，也是對他心裏有愧。”
“這樣就說得通了，他本來就固執和有些心胸狹隘，對您來說，引動他小小的執念，自然是信手掂來。”何處尋說道。“不過那一出鬧劇過後，宮由反而知錯頓悟，心念通達，修為上似乎頗有長進，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呵，你倒有趣。”輕如霜笑道。
“我倒是希望，外門比武過後，我還能在內門見到你們。真正的你們。”輕如霜念道。“而不是冷冰冰地叫我‘師兄’。”
“當然，我也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你們之間的緣或怨，都是你們命中的一部分，我不好干涉。但是你事後，若還有幸活着，到時，我可以給予你補償。”輕如霜平淡說道。“你也不要因為自己留有很多後手太過掉以輕心，雖然你的純陽靈氣量和質都遠超他的估計範圍，但是他心思縝密，雖然我不知道他如何佈置，但絕不止於你想像的簡單地步。”
“嘖……”本來還想討要一些護身法的何處尋硬是給憋了回去，明知道你師弟不簡單，還不給我開小灶，說到底你不還是偏袒你師弟么。
“說到底啊……修仙修仙，無論自己有怎樣的出身，怎樣的資質，怎樣的運，都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自己的命。逆天改命也無不可，可是不能夠違背自己的本心，違背自己的初衷。師弟他，卻已經在自己的執念路上回不了頭了。”輕如霜嘆道。
說著，輕如霜手指一點，何處尋體內的靈氣頓時沸騰奔湧起來，六個氣海靈力瞬間填滿，赤陽靈氣也在瘋狂運轉，淬鍊何處尋的筋脈，卻是輕如霜答應好的，給何處尋恢復靈力。
“我可能會殺了您師弟。”何處尋沉聲道。
“那是他的命。同樣的，如果你死了，這也是你的命。”輕如霜淡淡回答道。“登仙，既是順命，也是逆命。”
與此同時，輕如霜的身上，也浮現了薄薄一層白霜，同時這迷茫天地間的大量靈氣，都是匯聚向輕如霜，同時空中黑霧涌動，漸漸聚集在二人頭上。
“信念通達……這……他竟是要當場晉級仙蛻期么？”體內赤血珠驚呼道，“他竟真的走出了自己的修仙之道。”
“哈！哈！哈！”恬淡如輕如霜，此時也是仰天大笑三聲，笑聲里卻隱約有一絲悲哀，“原來我愧疚親手殺害師妹，煩惱師弟之心魔，嘆謂師弟之執念，諸多種種竟無意間變成了自己的執念。更可笑，我竟也毫無意識地執拗於此，越陷越深！心魔啊心魔，果真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可嘆，什麼是仙，什麼又是魔？”
正笑着，天上雷雲凝聚——天要降下雷劫，即使你人在小洞天，天也一樣可以尋到你！
輕如霜輕輕一推，一個挪移，何處尋便是被輕飄飄地推出了洞天……
再睜開眼之際，已是回到了試煉台範圍，周圍的弟子，卻是一人都沒有發現何處尋莫名出現。
與此同時，長老台上的輕如霜輕輕放下茶杯，一揮手，茶杯便消失不見。然後背起手，輕輕叮囑一聲旁邊的稻卜茹長老：“我有些事，之後弟子比試的諸多事項，就麻煩你們了。”
“師……門主不必客氣，這……”稻卜茹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眼見面前的輕如霜輕笑一聲，揮揮手，便是頭也不回地背着手走去，有些蕭瑟，卻又昂首挺胸。
輕輕把一本陳舊的書放回書架，然後擦了擦管理台的灰塵，燕天風看着整潔如新的藏經閣，淡淡笑了一聲，重新走回了密室。
又似心有所感，燕天風看向門主廂房的方向，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登仙，必然要不擇手段，苦心厲志。我定不會有錯，師妹定不會有錯。”
輕輕合上密室的門，然後拿起了今天何處尋去比武前送來的糕點，輕輕咬了一口。
“我沒有錯。”
今天的點心脆脆的，甜得卻有些發膩。這麼想着，燕天風卻是全都吃掉了，一個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