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tay/Night(7)
遠坂凜憂鬱地坐在迴廊邊,零星的雪花落在她的腳踝上,稍稍濡濕她的黑色羊毛襪。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她竟不由自主地重重嘆了口氣。
“您很煩心嗎?”
遠坂凜轉過頭看向忍不住出聲詢問的Saber,他帶着擔憂的藍色眼眸像極了一潭幽深的月下湖水,美麗而又深沉。
“那是當然了。”遠坂凜輕聲回答道,“畢竟參加過上一次聖杯戰爭的蒂娜姐姐居然說出了聖杯實際上就是個殘品的這種話……”
“可這件事對您影響應該不大吧?”Saber認真地凝視着他的御主道,“我記得您參加聖杯戰爭的原因也只是您想為您的家族獲得勝利而已,並沒有什麼確實要聖杯實現的願望。”
“我確實是沒什麼關係啦……可是你呢?”
Saber一怔,隨即彎起唇來:“原來您是在憂心我嗎?雖說英靈們願意回應召喚都是有着想要實現的夢想,不過對我來說那倒不是急着實現的東西。而且,我現在覺得能夠遇見您就足以使我滿足了。”
還……真不愧為歷史上迷倒眾多貴族少女的騎士。
遠坂凜迅速移開自己停留在那惑人笑臉上的目光,這才微微紅着臉道:“咳、遇到我這樣的御主當然是你的榮幸啦,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不是早該知道嗎?”
算是直接默認般,Saber淺笑地望着遠坂凜,沒再開口說話。
“嗯……總之我們現在知道了聖杯已成無法實現願望的邪惡之物,就必須阻止其他人奪取聖杯了。”說到這裏,遠坂凜稍有些鬱悶地嘟起嘴來,“為什麼我一定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都怪過去曾污染了聖杯的人,結果讓好好的一個寶物變成了有可能危害世界的邪物!”
“啊啊真是的,我覺得管這些事很麻煩誒!而且這次戰爭中出現的那個Caster還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居然能用寶具篡改戰爭規則,以此來驅使其他的英靈未免太犯規了吧?她手下好像就有個通過不正常渠道召喚來的Assassin(暗殺者)……對了,可以把那個Assassin搶過來給士郎!”遠坂凜幽幽地嘆着氣,“那時候就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士郎處理吧,畢竟那個一直說著要做「正義使者」的大笨蛋肯定很熱意去接管這種麻煩事……”
“那我這個笨蛋還真是一直以來麻煩你關照了呢。”
遠坂凜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哆嗦,她轉過頭看向推開拉門探出上半身來的衛宮士郎,對方扯着嘴角頗有些無奈地看過來。
現在這個情況,算是悄悄說壞話結果被當事人抓了個正着吧?
遠坂凜稍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可當她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巨響。彷彿爆炸般的響聲震得她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搞什麼嘛這是!”
她剛大喊出聲,又緊接着頓住了話音。
剛才那聲巨響竟然造成了她的暫時性失聰,可是……那聽起來明明不是發生在近處的聲音。
還沒完全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緊接着就傳來了像是衝擊波的空氣震動,甚至是身為英靈的Saber都晃了晃身體險些沒有站穩。
這位經驗豐富的從者立刻察覺了情況有些不對勁——
——寒冷的冬夜之中,稍稍飲一些酒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而已擁有人類之軀的吉爾伽美什如今竟也需要以酒取暖,這在往常總是令他自己想起來也覺得滑稽的事情,不過……這杯中之物除了能暖身外,還能助助興的用處倒令他十分滿意。
如此思量着,英雄王從自己的寶庫中取出了最香醇最久遠的美酒,那可是足以令征服王這等豪傑也不免為之垂涎的存在,自然也能誘得黑袍巫師現身在他面前。
不過吉爾伽美什顯然忘了,程安予極不擅長飲酒,任何人間難得一見的藏酒對他都沒有半點的吸引力。
但此刻興緻正濃的吉爾伽美什毫不缺少耐心,大概沒有熟識他的英靈會相信這樣一個自高自大的王,居然會這麼鍥而不捨地對着一個藏在空氣里的英靈討好數天。
甚至直到現在,他也還是一副不見惱怒的模樣。
只是——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酒水剛經由吉爾伽美什倒入杯中,隨着一聲巨大的轟炸聲,劇烈的震動令黃金制的酒杯搖晃着傾倒,酒水也隨之流瀉了滿桌。
怎麼回事?
就連將身體靈子化藏匿起來的程安予都隱隱察覺了這巨響有蹊蹺。只是吉爾伽美什卻不想管那麼多,他稍稍皺起眉來,終於露出了這幾天內的第一個代表不悅的神情。
雖然膽敢驚擾他的雜.種應當嚴懲,但是還是吾愛這邊更重要……如此想着,吉爾伽美什雖是露出了微微的惱色,卻也罕見地沒有立刻開啟他的寶具衝出去教訓人,而是將酒杯扶正,重新將酒水倒入。
然而,意外卻第二次發生了。
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穩穩地落在茶几上,像是對腳下不同於地面的質感感興趣一般,他甚至輕踏了數下,並不小心碰倒了剛剛灌滿酒水的金杯。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個男人瞥了眼神情瞬間冰冷下來的吉爾伽美什一眼,看起來並無多少道歉的意思。
然後,他又居高臨下地道,“那麼,把程安予交出來吧。”
「看見了嗎?那就是如果不藉助我的力量,你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另一個世界。」四魂之玉產生的靈識發出得意的聲音,「就算是以無視時空規則的御神木製造出來的食骨之井,若沒有我從旁輔助,你也斷然不可能藉此連接到另一個世界。」
“似乎確是如此。不過藉助你打通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似乎造成了不小的動靜呢?”
奈落正閉着眼睛,集中精力地藉助人偶操縱他派遣出去的傀儡,而從傀儡的眼睛傳來的影像分析,也確實如四魂之玉所言,穿過一口被稱為「食骨之井」的井之後,居然來到了一個與戰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好像是聽出了奈落話中隱約的質疑之意,那靈識沉默了片刻才道:「食骨之井本身具有穿越時間的力量,此次不過是有我充作媒介,所以才能使你穿過世界的壁壘。只是世界與世界之間本身互相獨立,如今這樣強行打開一個通道自然不可能做到無聲無息,而且以我的力量恐怕無法維持這個通道太久時間,你……」
“沒關係。”奈落微笑着打斷道,“足夠了。”
在通過傀儡到達那個世界之時,他就知道,他肯定能夠搶回本屬於他的東西。
不需花費多少時間——
——在燈光的照耀下,從黃金的酒杯中流淌而出的酒水反射出微微刺眼的光芒,那暗紅色的液體在空氣中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而打翻那華貴酒杯的陌生男人,則稍稍垂下頭來,背光的臉頰盡顯冰冷之意,他以魔杖直對着吉爾伽美什道:“那麼,把程安予交出來吧。”
被人如此明晃晃地威脅實在是觸及到了吉爾伽美什的底線,甚至是在他危險地眯起眼眸時,開啟的「王之財寶」便已亮出武器朝面前的狂徒轟炸過去。
“不過區區螻蟻,竟也敢妄想本王所愛。”
“等等,吉爾伽美什!”本已數日不理睬吉爾伽美什的程安予,此時居然現出身來,他蹙着眉,顯然不太明白面前的狀況究竟該如何處理妥當。
然而伴隨着爆裂的炸響,已開始交戰的兩人似乎誰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落地窗與牆壁很快就在一通狂轟濫炸下分崩離析。
吉爾伽美什神情冷漠地站立於大廳中,在他的面前,無數包裹着武器的金色漣漪將懸佇在半空中的黑袍巫師環繞。
死——
無數的武器閃爍着冰冷的光華,從各個方向猛地直刺向其中的人影。
然而里德爾只輕描淡寫地瞥了眼對面的金色英靈,唇邊掠過一絲嘲諷的笑。
“你能使出的把戲就只是這個嗎?”
他不急不緩地說著,語氣輕蔑。
爾後吉爾伽美什則回報他一聲冷哼:“螻蟻的垂死掙扎。”他的右手側緩緩浮現出裝飾華麗的劍柄。一陣非自然的勁風掠過他的發梢,金髮隨之輕輕揚起,露出了他殷紅如血的雙眸,是寶石一般的瑰麗,卻有令人膽顫的寒意。
王握住了寶劍。
就算是在交戰中,程安予也很少見到吉爾伽美什持劍近戰,他通常都是滿臉輕蔑地朝對手開啟「王之財寶」,眼神嘲諷地看着對方在無數的寶具攻擊中苦苦掙扎的醜陋模樣。
唯一一次親眼見證過的便是在吉爾伽美什與征服王的交戰場上。面對征服王在固有結界中擁有的萬千軍士,那位王卻只是揮動一下劍刃,便使得軍隊湮滅、結界碎裂。
若是吉爾伽美什要動真格的,大概便是如今已成黑魔王的里德爾也敵不過他。只是當程安予意識到情況不妙而剛要開口制止時,卻忽見那打得激烈的兩人一下子消失了蹤影。
“他們兩個已被我關進固有結界裏了。”
一隻手忽然拉上程安予,接着以一種驚人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托起,竟是瞬息之間便已經躍上高空,通過徹底破開的落地窗來到了室外。
這位於偏僻地的別墅室外是一片顯然離市區甚遠的密林,而等程安予看清面前的景象時,才發現他正被人橫抱着在各樹梢間穿梭,凌冽而冰涼的風令人不由得打激靈,不過數息竟已離開很遠了。
“你是誰?”程安予一邊冷聲質問,一邊伸手勾住對方的脖頸,硬是使其不得不低下頭來。
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頭髮與眼眸都是如月光一般的銀色,程安予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對方令他感到熟悉的神態卻使他微微一怔。
甚至是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程安予有些遲疑地出聲:“你……”
“別害怕。”此話剛說出口,衛宮都被自己逗笑了,他知道程安予是就算面對剛才那種混亂的情況也不會害怕的人,但他還是道,“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就算那兩個人打破了我的固有結界也一時半會找不到你。”
過於輕柔的話語令程安予一下子沉默下來,他直直地盯着衛宮,卻不像是有防備或是反抗的意思。
衛宮還記得他曾見過的程安予的少年模樣,彷彿滿身長着尖針的刺蝟,警惕着一切又懷疑着一切,以隔絕外界的姿態不接受所有別有用心的接觸,不管是惡意還是善意。那本該才是程安予對待擅自闖入他的世界的陌生人的態度,可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呢?
有可能是被認出來了嗎?
「世界壁壘遭受到破壞了。」
阿賴耶冷冰冰的聲音忽而出現在衛宮的耳畔,一下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回事,是時空扭曲點出現了嗎?」他皺着眉,「你既然說過是程安予具有威脅,但為什麼看似與他毫無關係?」
「不是他造成的,卻是因他而起。」阿賴耶似乎並不想對此多作解釋,在簡短回答后便又道,「還不能確定這究竟是不是扭曲點,所以我需要你親自到那裏去一趟。」
「在哪裏?」
「世界壁壘所連接的另一頭。」似乎是怕衛宮聽不懂的樣子,稍微頓了會,阿賴耶又補充道,「另一個世界。」
聽到這個回答,衛宮微微一怔。
看來是必須要走了。
衛宮漸漸放緩了在樹梢間躍動的速度,爾後便在一片空地上將懷中的人小心放下。
樹影之間漏出幾點皎潔的月華,映在程安予黝黑的眼底,他凝視過來的目光平靜而又沉重,仿若洞悉一切。
程安予這模樣令衛宮嗓眼乾澀,莫名的緊張令他瞥開目光。因而他躊躇了好一會才道:“我要走了。”
程安予對此不置可否,卻只是在他轉過身準備離開時忽然出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話聽起來冷冰冰的,像是沒什麼疑問意思的語氣。
大約程安予對待陌生人就是這樣的態度吧,就像衛宮曾見過他少年時的樣子。只是如今,他並不是什麼從未相識的陌生人,往昔的記憶湧現在面前時,他卻壓抑着自己想要將一切坦白的慾望,只背過身道:“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他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了阿賴耶不含什麼感情的催促聲:「該走了。」
腳尖輕點着重新躍上半空,冰涼的風貼着面頰從耳邊呼嘯而過,衛宮聽見自己夾帶着嘆息的輕微聲音:“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安予哥哥。
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言語甚至在微微顫動,他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聲。
接着他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之中。
去往另一個世界,他也不知道究竟會在那裏遇見什麼,但若時空的扭曲點確實是在那裏出現,那麼他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去進行修復,為了這個世界,也為了他所愛的人,不允許失敗,也絕不會失敗——
——奇怪。
程安予抽出自己藏在袖下的魔杖,凝視着杖尖疑惑地出神起來。他不明白自己對那個Archer的親切感從何而來,甚至基本的防備都完全忘記。
這股從自己預言直覺中生出的熟悉感,幾乎讓他覺得是錯覺。
算了,再多想也沒有意義。
程安予攥緊手中的魔杖,雖然由於距離過遠而使得體內接收到來自御主的魔力已變得很少,但他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吉爾伽美什之間牢固的契約。依靠御主的魔力現世的英靈當然不能離開御主太久,不過他現在實在不想見到吉爾伽美什。
一想到那個男人,程安予便不由得嘖了下嘴。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表達不爽的粗魯神情,不過其中多少還包含着些無可奈何的意思。
當然他自己並不想承認。
“安予?”
一聲熟悉的呼喚令程安予轉過頭去,在影影綽綽的樹叢之間,身着黑色巫師袍的男人緩緩朝他走過來,臉上帶着不甚自然的訝異:“您怎麼在這裏?”
其實這話由程安予來說更為合適,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衣着乾淨整潔的里德爾,道:“你這麼快就擺脫吉爾伽美什了?”
“啊……算是吧。”里德爾聳了聳肩,繼而走上前來,“所以我過來接您了。”
以里德爾的本事要想擺脫吉爾伽美什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也不可能太過輕鬆。程安予望着面前神情平靜的里德爾,下意識地遲疑了一瞬間。
然而里德爾卻立即抓住了他的手,以不容置疑地力道扯着他離開。
程安予甚至是踉蹌地跟上里德爾的腳步,他像是在被什麼追趕似的,腳步越來越快,嘴中還不住地輕聲道:“跟緊我,我帶您回去。”
不對勁。
他沉默地被迫跟隨里德爾往前走,然而莫名其妙的焦躁卻漫上他的心頭,微妙的忐忑卡在他的喉間,令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紊亂。
總感覺有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即將發生。
本來對於里德爾要將他帶回自己的本體之中這件事,他是沒有疑義的,畢竟他並非是正常召喚至聖杯戰爭的英靈,他的生命還尚未結束——而且他也十分清楚,在他流離於其他世界時,一直有人還在等着他回去。
可是面前的事態顯然不正常。
雖然說不清原因,可程安予卻覺得這個硬拽着他的男人有着莫名的怪異,這份直覺令他不由奮力掙脫了桎梏,皺眉質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您在說什麼呢?”那個男人微微挑起眉,隨即淺笑道,“我當然是要帶您回到您本該存在的地方了。”
望着男人露出的虛偽笑容,程安予的臉色倏地冷下來。這不是里德爾,就算是深受好友馬爾福影響的里德爾,也絕不可能用自己的臉露出這種表情來。
“你是誰?”
程安予轉動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魔杖對準面前的男人,磅礴的魔力凝聚在魔杖的尖端。然而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觸手卻迅速纏上了他的手腕,迫使魔杖從他手中滑出,打斷了魔法導出的過程。
他們之間距離太近了,而且對方顯然早已料到了這番舉動。
是熟悉自己攻擊的人?
這樣驚疑的念頭在一瞬間掠過程安予的腦海。可他顯然來不及再想更多了,因為不斷順着他的身體攀岩上來的觸手便需要他集中精力去對付。
失去魔杖的巫師有時候也只是比普通人稍稍強上一些而已,程安予雖然還不至於弱成那樣,但無杖魔法極為消耗魔力,而在提供魔力的吉爾伽美什距離過遠的現今,掙扎似乎都已沒有了意義。
“神鋒無影(Sectumsempra)!”
就算纏繞着手腕的觸手迸裂,立即又會有新生的觸手以更重的力道纏上來。一切似乎都是徒勞,接着不止是緊縛住手,觸手開始纏上他的腰部、雙腿甚至是咽喉。
“該死!四分五裂(Diffindo)!”
那些多得完全分辨不出源頭在何處的觸手緊貼着皮膚,直接帶給程安予一種噁心的綿軟感,更別說在他不斷試圖破壞這些觸手時,從斷裂處噴濺出的粘稠綠液還有不少沾在身上,簡直令他反胃。
似乎是格外害怕他逃脫般,就算他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一時半會無法使出攻擊魔法來,還是有更多的觸手不斷地沿着他的腿爬上來。
是要帶我去哪裏?
先前那假扮作里德爾模樣的男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失去了蹤影,程安予則幾乎是被觸手拖拽着移動。
在樹影間的月光照耀之下,木質的井口隱約地顯出輪廓來。
井?
程安予銀白的頭髮輕輕飄揚着,他微微睜大雙瞳,下意識覺得不妙卻根本無法做出應對,緊縛着他所有關節的觸手便在瞬息間將他掠入古井。
在那一瞬間,他所發出的四分五裂(Diffindo)卻只是毀去了大半井沿,觸手迅速地下沉到井底,無數舞動的醜陋觸手像是將他作為祭奠聖品一般瘋狂地將他的全身包裹。
視野也徹底地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