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嘲諷
且說前廳，林璐婉來回踱步，等了許久終於瞧見了個丫鬟，卻不料後頭跟着的並非是南宮鏡，臉色霎時一便，心下暗道不好。
林九溪跟她梁子還結着，今日她出面，這事怕是要黃。
“你娘在永巷，你不去瞧她，倒是挂念我。”林九溪雙手環胸，目光落到林璐婉十指鮮紅的蔻丹上只覺好笑，“倒是還有時間打扮。”
林璐婉臉色一白，瞧着林九溪如今這般意氣風發的模樣，恨得咬牙切齒，只恨當初沒有一刀捅死她，如今留下這麼個禍害，真真是造了孽。
“姐姐，怎麼說那也是你名頭的母親，我們到底都是林家血脈，你又何必如此絕情？”林璐婉垂下眸子，身形單薄，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再抬眼時便是滿眼淚花，好不可憐。
林九溪睨着她，稍稍退開一步，眉眼間儘是嫌惡：“林璐婉，你如今當真是什麼話都編的出來，怕不是無心救母，倒是有心做妾，另攀端王府這根高枝吧？”
這番話說的真真是毫不留情，太過露骨直白，叫林璐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話噎在喉嚨裏頭愣是發不出聲音。
絮春也是瞧不慣她，嘖嘖出聲，似諷刺似可憐：“這廳前除了我便是王妃，二小姐若是要哭，大可找條街哭去，淚珠子金貴着，莫要落在我王府的地上，髒了二小姐的眼。”這丫頭是個嘴不饒人的，如今瞧林璐婉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加之林九溪也不攔着，一時間罵了個痛快。
林璐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不過一個婢女，居然敢對她如此出言不遜，無論如何她到底也是將門之女，父親是朝中要臣，哪怕皇子皇孫見了她也要給三分薄面。
如今卻被一個丫鬟罵了，叫她顏面何存？
“姐姐，我今日探望於你，尚且念着姐妹之情，端王雙目失明，辛苦姐姐屈身守分，如今妹妹也只不過是想替姐姐分擔一二，這丫頭卻如此出言不遜……”林璐婉說著掩面而泣，嗚嗚咽咽的吐着氣，分外的委屈。
好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林九溪在心底唾罵一聲，她着實沒有耐心聽林璐婉哭哭啼啼，着實是叫人糟心，瞧着麻煩：“若是沒有旁的事，你就回去吧，心裏頭知道林威遠薄情，當初就不該如此託付，如今你也只不過是擔心自己的名聲會不會因為你娘受損，又何必在我面前裝的情深義重。”
心裏頭的事一件一件被戳出來，臊的林璐婉臉一陣紅一陣白，到後頭愈發氣急敗壞，抬手一抹眼淚，雙眼通紅：“你如今便是瞧着將軍府無人治你，如此猖狂，賤人，枉林家撫養你十餘年，你便如此報答？將軍府就是喂條狗都知道搖搖尾巴，你就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林九溪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她抬手捏着林璐婉的下顎，逼迫她抬起頭來，幾乎是咬牙切齒：“你莫不如在王府也嘗嘗這般養育之恩？林璐婉，本妃耐心有限，原先是以為你不過是沒有眼力見，卻不曾想你絲毫廉恥之心都沒有。”
絮春這丫頭護短的緊，瞧着林九溪生氣了，對林璐婉更是唾棄，如若不是顧着將軍府，她就叫外頭的護衛把她扒了衣裳丟進花柳巷裏去。
有求於人嘴裏頭還不乾不淨，早就該找個宮裏的嬤嬤把她嘴縫上。
林璐婉被她這般森然的眼神嚇了一跳，原是沒有想到只不過幾句話，林九溪便會如此生氣：“我說錯了嗎？你吃林家的住林家的，到底是將軍府一手養大，沒有爹爹豈有你？”
林九溪被她生生氣笑了，她挑了挑眉，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目光落到林璐婉身上：“若是這麼說，當初如果不是我娘走了，怎會輪到你娘？我娘好歹也給了你們母女二人這十幾年富貴榮華，怎的，吃到嘴了就不認賬了？”
林璐婉既然要同她講歪理，她便奉陪到底，無非就是幾句爭執罷了，她若是這般小肚雞腸，豈非叫人笑話。
林璐婉瞪圓了眼睛，氣急敗壞的“你”了個半天，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後文，好似連着唇舌都打結了，她一口氣哽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如若不是深呼吸，怕是要一口氣弔死了。
“無非就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在這裏呈什麼威風？我呸，不入流的東西，叫你一聲姐姐你當真把自己當成將軍府的嫡長女了？”林璐婉如今着實是被氣昏了頭，什麼胡話都敢往外說，卻未瞧見她每說一句，林九溪的臉色便黑了一分。
直到清脆的耳光自喋喋不休的咒罵中響起，那般咒罵竟也消停了，林璐婉捂着自己的臉，眉目之間皆是不可思議。
“這是端王府，不是你將軍宅，”林九溪稍稍抬手，絮春會意，捏了塊手帕細細擦乾淨林九溪纖長的手指，“你若是要發瘋，本妃便丟你去街上瘋，莫要在此丟人現眼。”
“賤婦！你敢打我！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你居然敢打我！”林璐婉如今是真的神智盡失，她啞着聲，猛地站起來想動手，卻被絮春一把擒住。
這丫頭力氣大得很，林璐婉掙扎了許久愣是沒掙開，反倒又挨了林九溪一耳光。
“行了，本妃也乏了，絮春，將她丟出去。”林九溪揉了揉眉心，分外的疲憊，她從未曾想過林璐婉會如此胡攪蠻纏，居然把注意打到南宮鏡身上來了。
“你敢！”林璐婉忽然笑出聲，臉上已微微浮腫，如今笑起來的模樣分外猙獰，叫人瞧着未免有些膽寒，“若是敢就這般丟我出去，我便告訴世人你根本沒瘋，你在裝瘋賣傻！”
林九溪原先欲離去的腳步微微一頓，稍側過頭便是滿目殺意，她生平最狠旁人威脅她，下作手段，上不得檯面。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林璐婉如此出聲，傳到皇帝的耳朵里，怕是會逼南宮鏡發兵，到那時苦心經營便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