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同的農村
“報告，班長我回來啦！”這時柱子用圍巾擦着手從外面進來了。
“唔。”胖班長又瞪了莊嚴一眼，然後對柱子招了招手。
“咦，你們站在這幹嘛？”柱子看了一眼莊嚴，見他滿臉通紅的低着頭，猜想是被班長訓了。他心裏暗訕，大學生就是臉皮薄，嘴上卻說道：“這城裏來的大學生，就不會餵豬，我嫌他礙手礙腳的，讓他回來幫你們的忙。”
“再說了班長，我一個人也忙的過來，不用別人幫忙。等豬養肥了，那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柱子擠眉弄眼的裝出一副市儈樣子，胖班長都被逗笑了，圓滾滾的肚子一晃一晃的停不住。
胖班長笑完，又嚴肅了起來：“那也不行，你年紀還小，泔水桶太重了，時間久了壓的你不長個。下次還讓莊嚴幫你，你教教他就行。反正他除了干點體力活，咱廚房裏別的活他也不會。”
柱子想到莊嚴剛才幹嘔的樣子，想拒絕，又對上了莊嚴可憐巴巴的眼神，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那行吧，謝謝班長了。”
“那你們今天就到這，早點回去吧。”胖班長揮了揮手，然後拍着肚子去檢查餐具清洗的情況了。
莊嚴跟在柱子身後出了食堂：“柱子，今天謝謝你了。”
柱子拆下身上的圍裙，順便用來拍打自己褲腳上沾的灰塵，不在乎的說：“你們城裏人吃不完的飯都倒了，也沒餵過豬，這都正常。”
“我爺爺也是農村人，我爸就是從農村出來的。”莊嚴連忙說道，不想被當做“城裏人”立了負面形象。
柱子這才回過頭瞅了他一眼，然後黑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以後也能走出農村，我娃以後也是城裏人。”
“其實我覺得農村人也挺好的。”莊嚴不太理解柱子對城裏人的執念，因為在他的家鄉，城鄉差異化已經很小的。
莊嚴的家鄉，種植業都趨向於機械化，解放了大量的人力，提高了種植效率。養殖業也非常先進，養殖前有統一的培訓，養殖地也是統一規劃，包括養殖方法也是非常科學，甚至還有定向的出口方。
在莊嚴家鄉的農村再也不是大家印象中，閉塞貧窮，滿地垃圾的地方了。現在的農村，房子蓋的比城裏都好。莊嚴的二舅就是新蓋了棟小別墅，還配備了沼氣池。連自己家的燃用氣，都能自己解決了。農村空氣還好，在莊嚴看來，農村人倒比城裏人活的更滋潤。
“農村人好？”柱子明顯對莊嚴的話嗤之以鼻：“那你倒說說，哪裏好？”
莊嚴就把自己的家鄉描述了一遍，最後還加了一句：“前幾天跟我爸通電話，他還說我爺爺他們村子裏老人多，這些老人的子女還打算集資辦一個社區養老會。白天他們出去忙的時候，能有人照顧老人們，老人們也有個聚集在一起的安全娛樂場所。”
“你……你家裏是這樣子的？”柱子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掏了掏耳朵：“你確定這是農村？”
“當然。”莊嚴肯定的點點頭：“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每周末都跟我爸媽回去看我爺爺奶奶的。我爸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說要把他們接到我們身邊，都被拒絕了。他們嫌棄城裏房子小，路上車又多，空氣還差。”
得到莊嚴的肯定以後，柱子一臉的憧憬，隨後又失落了起來：“我的家鄉跟你形容的不一樣，我們連吃水都困難。”
柱子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沒有水，就沒法澆地，地里就不長糧食。沒有糧食，農民就換不來錢。沒有錢……”
柱子嘆了口氣，想起家裏的親人，眼眶發紅：“沒有錢，就什麼都沒了。我還算運氣好的，讀完了高中又進了部隊。我大姐初中念完就出去打工了，她什麼都不會，在社會上就干最苦，掙錢最少的工作。”
“其實我剛來部隊，是炊事班裏年紀最小的，大家都照顧我。班長本來是不同意我去餵豬的，是我硬要去的。”柱子垂下頭，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臉，臉上又帶上了笑：“部隊伙食好，豬吃泔水都能長得膘肥體重，放過年的時候一宰，定能賣個好價錢。我家要是能有這麼肥的兩頭豬，那該多好啊。等我從新兵連出去了，下了連隊，我就能給我爸媽買兩頭豬了。”
莊嚴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提到了柱子的傷心事。他也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窮的農村。柱子才幫過他，他現在卻把人弄哭了，明明比柱子大了好幾歲，可莊嚴就像個小孩一樣，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不過，你能給我詳細說說你們村裡是啥樣的不？咋大家都那麼有錢了？”柱子心態好，一掃剛才的傷心，開始好奇起莊嚴家完全不一樣的農村了。
莊嚴還想說，卻聽見軍隊裏吹起了集合號，原來是到了晚上學習的時間。
“明天跟你一塊餵豬的時候再說，我先回班裏學習了。”莊嚴可不敢耽誤了學習的時間，因為他是大學生參軍，每次班長都會讓他講點東西。
“好的，明天別忘了啊。”柱子用力的朝他揮手，然後也趕快跑回了班裏。
莊嚴到學習室的時候，大家已經坐好了，但給他留了個位置。
黑臉班長對他點點頭，讓他先坐下，然後大家先一起看電視播放的新聞。新聞里正好閃過南海戰艦的畫面，還有戰艦上穿着白色軍裝的軍人。
他們這些海軍新兵們，都看的傻了。藍天白雲大海，五星紅旗隨風飄揚，白色的軍裝，威武的戰艦，這完全是他們夢裏的場景啊。
“行了，都回神了。”新聞聯播結束以後，黑臉班長看着這幫小孩子們都仰着頭，一臉憧憬的樣子，好笑的拍了拍手：“來，莊嚴站起來，背一遍咱們昨天講過的內務條例。”
果然又來了。莊嚴心裏嘆氣，不知道班長是怕別的人背不出來，還是擔心他沒背，反正每次都愛點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