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不安

第四十八章:不安

永州位於齊國東南,

與魯國相鄰,

兩國約三分之一的商隊貿易,

都從永州途經。

在永州去往魯國邊界的一條官道上,

一路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商隊,

正縮成一團。

似乎剛剛經過歹人的襲擊,

商隊有幾輛馬車已經被損毀,

令商隊不得不停下來修整;

幾名稀稀落落的護衛分佈在四周警惕,

一個身穿管事長衫、臉上滿是疙瘩的人,

正坐在其中一名護衛身旁,

一邊用紗布包紮着手臂處的傷口,

一邊將目光朝着四周打量。

忽然,

一名身穿玄色道袍、銀灰色長發的清麗佳人緩緩出現在他身旁,

眉頭緊皺着。

“蘇管事。”

她薄唇微張,輕聲開口。

“啊,在的在的,

“……安仙長有何吩咐?”

蘇向明轉過頭來,

躬着身子,

望着那銀髮麗人,

臉上滿是諂媚的神情。

“你……不是凝脈。”

安夏皺着眉頭,輕聲說道。

“這……我……

“我當然……不是。”

蘇向明楞了一下,

朝安夏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其實我也早該想到的,

“一趟普通的護送任務,

“鄔家怎麼會派一位凝脈的修士同行?”

安夏嘆了口氣:

“那一日,那個凝脈的邪修,

“是誰幹掉的?”

“這個,這個……

“我不能說。”

蘇向明苦笑了一聲。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當時商隊裏也就那麼幾個人。”

安夏眉頭舒展,嘴角微勾:

“明明沒有半點修為,

“卻能殺了一位凝脈邪修……

“我師傅他是怎麼做到的?

“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已經知道是誰,

“你也沒必要繼續瞞着我。”

“安仙長,請你不要難為小人了,

“這個我真不能說……”

蘇向明苦笑着:

“雖然我也算不上什麼守信的人,

“但不論從他的實力,

“又或者他對鄔家的重要性來考慮,

“我都不能違反和他的約定。”

“哼,不說就算了,

“既然師傅不願讓我知道,

“自然有不願讓我知道的道理。”

安夏深吸了一口氣,朝身後的飛鶴宗方向望了一眼:

“師傅他,真是令人看不透……”

“安仙長修為高深、前途遠大,

“安仙長的師傅,自然也是高深莫測的。”

蘇向明又將身子躬得低了些,臉上的神情越發諂媚。

“對了,你師承何處?”

安夏忽然似想起什麼般,

望着蘇向明說道。

“慚愧,

“在下沒有師承,

“不過家父曾是七曜宗的一名執事,

“拜家父所賜,

“我才得以走上修行之路。”

蘇向明那滿是諂媚的眼中,

閃過一絲懷念的神采。

“那為什麼不去七曜宗,

“反而在俗世做散修?”

安夏好奇地問道。

“那是因為……”

蘇向明苦笑着:

“他們嫌惡我這張臉,不允我入門,

“以至於我如今已近知命之年,

“也不過才堪堪築基。”

“你父親呢?

“當初不教導你修行么?”

安夏又問。

“家父……家父……”

蘇向明臉上的笑容越發苦澀:

“七曜宗門規,

“非七曜宗長老,

“未經七曜宗允許,

“不得外傳七曜宗功法,

“家父不過一名小小執事,

“自然沒有外傳功法的權利,

“不過他當年得罪了七曜宗的長輩,

“丹田被印了一掌,

“廢去了修為,

“后靈力倒卷,

“逆沖經脈,

“自知命不久矣,

“故才冒險將七曜宗的修行功法刻錄成幾部典籍,

“在臨終前悄悄託付於我。”

“那你怎麼敢告訴我?

“不怕我和七曜宗告密么?”

安夏望着他說道。

“那倒無妨,

“那部功法也是他們從其他地方收錄而來,

“不是什麼高深功法,

“我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

“家父也早已身亡,

“即便掌管刑罰的七曜宗弟子知道此事,

“大概也懶得和一個死人,和一個已近知命之年的築基修士計較。

蘇向明搖了搖頭:

“就算他們真的一時興起,想找我追究我父親的過錯,

“但鄔家與七曜宗也有合作,

“我作為鄔家的管事,

“自然受到鄔家庇護。”

(果然,師傅說得沒錯,高高在上者,永遠高高在上,落於凡塵者,永遠落於凡塵。)

“……原來如此。”

安夏點了點頭,

不再對蘇向明的修為來歷感興趣,

朝四周望了一眼,

發現商隊已大致整頓完畢,

便與蘇向明知會一聲,

返身回到了她的馬車前。

鄔語彤忙於永州的布匹事物,

無暇與商隊同行,

這節車廂便成了安夏的專屬,

所以安夏掀開車簾時,

車廂內空空蕩蕩,

唯有一方小台、兩排空座椅。

小台上擺着一個麻布書袋,

似乎因為之前的顛簸,

書袋中的書已有幾部落在地上,

書頁散得到處都是。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將散落的書頁收拾起來,

收拾利落。

等她將書袋擺好,

坐在車廂的座椅上時,

恰巧商隊出行,

馬夫揮起鞭來,

伴隨着馬蹄的踢踏聲,

車廂復又開始晃動。

這種程度的顛簸,

若是換成一個普通人,

別說是看書,

恐怕想穩穩噹噹的坐着也頗為費力,

但憑着築基期的修為,

車廂晃動的影響對安夏來說,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翻開一本雲凡贈予的,

封面上寫着《‘四劍法’的理解與應用》的手書,

開始閱讀。

這本書的內容是關於四大劍法的異同與修劍的方向,

也是她最期待的內容,

畢竟修劍者若不愛學劍,那還修什麼劍?

但云凡有過交代,

先學完《靈氣的認識與吸收》、《靈氣的轉化與使用》,

打好基礎,

循序漸進才是修行的正道;

所以她才一直耐着性子,

用三天時間讀完了那兩部關於靈氣的典籍,

直到今天才將這部書翻開。

原本她以為,

將這部書翻開后,

她會看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甚至她還為此準備了一瓶辟穀丹和一壺水,

以免看得太投入時,

因饑渴而不得不停止閱讀,

但此刻,

她望着書頁上說不上潦草也說不上端正的字跡,

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這不安的感覺不知來於何處,

令她有些心煩意亂,

以至於這部令她期待了三日的書,

她非但沒能投入其中,

甚至連半個字也看不下去。

她抿着櫻唇,

眼前忽然浮現出三日前,

雲凡喊出那句“吾命休矣”時,

那張慘白的臉,

以及說出那句“反正早晚也有這一天”時,

那無奈而苦澀的笑容。

(師傅為什麼要隱瞞他殺了一個凝脈邪修的事實?)

(為什麼,師伯們對師傅凝氣這件事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隱隱的不安感令安夏心浮氣躁,

宛若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攥着她的心臟,

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望着手中的書,

卻連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不得不將書籍合上,

怔然良久后,

鬼使神差地將視線下移,望着台上那已有些破舊的書袋,

忽然想起不久前,

蘇向明說的那一段話。

“……家父自知命不久矣,

“故才冒險將七曜宗的修行功法刻錄成幾部典籍,

“在臨終前悄悄託付於我。”

自知命不久矣……

臨終前的……託付……

安夏白皙的臉龐,忽然變得更白了幾分。

(不會吧?)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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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傅他又要摸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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