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各自的女主角
她從一開始的絕望到後面悲戚地無言注視,白石原與久島優菜所經歷的一切事,她都明明白白地看見了。
這一次,他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
那一段時日,她萬念俱灰,逐漸地變得麻木。
如果冥冥中真的存在神明的話,這絕對是神明的惡俗玩笑,讓自己親眼看着最愛的人被別人奪走,還是以這種無比身臨其境的方式,簡直是...殘忍。
就在她慢慢自暴自棄時,隨着兩人的進展,她發現了不對勁的點。
久島優菜的家鄉,鐵道年久失修,列車沒法通行,外出極不便利,本來就不多的產業也幾乎沒法維持下去。
雖然鎮子向鐵道公司以及管轄鎮子的縣裏申請過資金,但流程不僅走得極為緩慢,到最後申請的結果也是讓他們等待,沒有多餘的資金給他們修理鐵道。
無奈之下,鎮子只能與一直覬覦附近山裡礦產資源的大企業,曰本化工,簽下了條款。
他們出錢修鐵路,還會扶持鎮子各種產業的發展,但鎮子要將山裏的礦產開採權交給他們,還需要鎮子裏的人允許他們在鎮子附近建立起工廠。
就這樣,鐵道很快修好,工廠也蓋了起來。
可這工廠就成了鎮子裏所有人的噩夢,工廠生產時產生一種新的物質,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長期流出,污染了當地的水與土地。
而鎮子裏的人吃得都是土裏長出的糧食,喝得都是這裏的水,長期食用下,不可避免地受到很深的影響。
這導致鎮子裏大多數人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不適,年輕人還能承受得了,但老人與小孩是沒法長期忍受的。
但等大家發現這件事的時候,距離工廠建起來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大家早就被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再去反對再去逃離已經來不及了。
老人一個個接連逝去,年輕人出逃,鎮子越發荒涼,只有負責運送工廠貨物的鐵道依舊繁忙。
雖然鎮子特意請了東京最好的律師與曰本化工打起了官司,想爭取賠償同時要求廢廠,但這是場曠日持久的持久戰。
這樣的背景下,久島優菜收到通知,外婆病危,撐不了多久。
白石原與久島優菜匆忙趕了回去,同時小淺川也默默地跟在他們身邊。
外婆在去世前,對優菜說了很多,有關於優菜以前做的一些事,有關於她給優菜留下的,還有優菜最想知道的,關於她父母的真相。
當聽到外婆親口說出她的父母早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優菜產生了一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震驚,隨後是深深地頹喪。
她找了那麼久,幾乎找遍了東京的目標,原來是不存在的。
自己妄想的與父母重見,外婆與父母重見的畫面原來永遠只能是虛影。
她無力地笑笑,在這一瞬間,她回想起與外婆生活的點滴,似乎明白了外婆對她隱瞞的原因。
“對不起,優菜...”
優菜一邊流淚一邊溫柔笑着說,“不用道歉啦,外婆已經把我保護得非常好啦。”
外婆就葬在了神社的後山,白石原摟着優菜在墓前佇立了很久很久,小淺川也在他們身後站着看了很久。
看着久島優菜的模樣,恨她奪走最愛的人的自己竟然感覺不到多少開心,心情反而沉重起來。
冥冥中,她有了一種預感。
久島優菜去醫院做了檢查,工廠建成后,她還在鎮子裏生活了幾年,身體同樣遭到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或許她平時身體就比較柔弱,加上年輕,出現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她自己也就沒當回事。
但隨着工廠的污染事件被曝光后,她才開始重視起這些問題。
尤其是外婆逝世后,遭受這種打擊的她,精神與身體的狀況每況愈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每天衰弱着。
這就像是個放大器,加重加速那些出現在她身上的問題。
原本能撐十幾甚至幾十年的壽命,在醫生的判斷下,也越來越短。
小淺川的預感是對的。
恍惚間,小淺川又看到了相似的一幕,她的心情很複雜。
久島優菜的結局,又會和她一樣嗎。
白石原對久島優菜身上的變化感到無力,感到絕望。
這些時日的甜蜜時光有多美好,他的內心就有多痛。
他又利用起系統瘋狂研究生物及醫學相關的技能,他通過租下整棟公寓樓再租給別人的方式積攢了足夠的點數,足以支撐他將這些技能全部升到最高級lv10。
可...還是不夠。
雖然這些技能足夠先進,哪怕是新物質導致的癥狀也能解析。
但就像是命運在與他開玩笑一般,他弄出的藥物,永遠都無法解決優菜身上的問題。
到最後,優菜身上的問題已經不是光靠藥物或者手術可以解決的程度了。
白石原總覺得,還差一步,還差最後一步,他就能解決優菜身上的問題。
但這一步,他莫名地怎麼也無法達到。
他只能隔着這一步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人一點一點從自己眼前消逝。
在優菜去世的那天,他整個人終於崩潰,握着優菜冰涼的手,他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周目結束。
世界重啟。
跪坐在倒下的白石原面前,小淺川不禁伸手摸上了他的臉頰。
當然,無可避免地穿了過去。
原的痛苦,她又一次感受到了。
甚至比原為自己痛苦時感受到的更為深刻。
那時,自己僅僅是以自己的視角看着原的所作所為,感他所感。
但這次,自己幾乎是以原的視角身臨其境地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他所想所說所痛苦的,毫無遮掩地展露在了自己面前。
這樣的感受,是更為深刻地痛苦的。
世界顛倒,一切再次被無限拉長,轉瞬間化為混沌,小淺川依舊維持着伸手的動作,但這裏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感到心寒,感到憤怒,感到悲傷。
被玩弄的不止她一個人。
就連久島優菜,對這個她無比痛恨的女人,她心中也漸漸生出了複雜的感覺。
周圍的混沌又開始流轉,漸漸化為了東京的樣子,她又站在了自己與原的家門前。
這一次,會是什麼呢?
她垂下眼瞼,似乎預料到了後面又會發生什麼。
這一次的結局,又會是那樣的嗎?
這個世界,沒有淺川町,沒有久島優菜。
那個鎮子的鐵道順利申請到了資金,沒有大企業的工廠,但也沒有一戶叫久島的人家。
這一次,白石原招收起了學員,他要辦一個全托式家教。
但是他遭受到了極大的質疑,沒人相信,沒人願意來,但除了一個傻傻的有錢傢伙。
一個老是喜歡嘿嘿傻笑的真冬遙,不僅花了錢,還把自己人給搭進去了。
她願意相信白石原,相信他能讓自己考進東大,也願意幫他證明自己,幫他證明他不是在說大話在騙人。
其實她並不傻,有時候還很精明,只是,她選擇了相信白石原,選擇了與他一起走向那並不確定的結局。
對她來說,結局是不確定的。
但在小淺川看來,結局是悲戚地早已被確定好的。
她懷着幾分淡然幾分悲哀幾分無奈看着事情不受自己控制徐徐發展。
相比她或者優菜,與原共同相處生活了很多年,真冬遙的時間要短了不少,過程也少了很多痛苦。
在僅僅一年後,一個雪夜,兩人確定關係的第一次紀念日,剛從東大校門走出急着趕去約會地點的真冬遙亡於一場車禍。
兇手是瘋癲的小林知惠,那個高中時瞧不起真冬遙,認為自己一定能考上東大的尖子生。
正是因為她,真冬遙才會被逼得去找家教老師,直接促成了她與白石原。
她以非常微小的分數差距落榜了,不敢置信地她選擇了復讀。
但在復讀過程中,每日劇增的壓力最終壓垮了她,明明去年這個時候的自己滿是自信與驕傲,但如今卻滿腦子都是真冬遙在自己面前笑着誇耀和道謝的神情。
說什麼多虧了自己,讓她不僅考上了東大,還得到了最重要的存在。
這個...賤人...!
小林知惠撕掉面前所有的書,但還不夠,她點起一把火把面前的一切燒個精光。
不夠...
還不夠...
她利用僅剩的理智來到東大校門前,她等着,等着。
她等到了真冬遙。
她狂笑着沖了過去。
雪地上只留下了失控的車輛痕迹與血色,一片雪白中,極為刺眼。
二周目結束。
世界重啟。
雖然觸碰不到,但小淺川還是做出了擁抱的姿勢虛抱住白石原跪倒低下的頭顱,臉上的神色,悲戚又帶着某種明悟。
新的世界,沒有淺川町,沒有久島優菜,沒有真冬遙。
因為惦記原主那所謂的“女神”,夏和莉泉,白石原沒有選擇退學,而是想要爭取留在學校。
這一幕,在前面都未曾有過。
前面的世界,沒有夏和莉泉,自然也沒多少繼續留在學校里的打算。
這一次,他的系統又是專門靠補習帶來點數,於是,他就像在零周目時,一邊去校外補習班從零開始干起,一邊在學校里裝做學生。
本來兩人在學校里一直沒有交際,總是會淡然擦肩而過。
但一次機會,白石原終於跳槽到認可自己能讓自己當正式老師的補習班,遇見了既是同學又即將是自己學生的夏和莉泉。
從此,開啟了新的篇章。
雖然中間也有曲折,但兩人度過了很長一段甜蜜歡快的校園時光,約定好了要一起考進東大,要一起生活,要一起過一輩子。
但就在白石原以為一切都會這麼順利時,夏和莉泉家裏發生了變故。
身為區議員的父親因為被人誣陷,加上需要他背黑鍋,她的父親在留下了謝罪書謝罪后自殺了。
刻薄勢利的母親帶着家裏值錢的東西和現金逃走了,只是為了躲避父親曾經得罪,如今又找上門來的傢伙們。
她留下女兒一個人面對解決這些問題,毫不在意她會被怎麼對待被怎麼處置。
所幸白石原一直陪在她身邊,讓事情沒有走向繼續惡化的局面。
但家裏的房子最終被抵押拍賣,她還背負上了巨額的欠款,這些光用一份謝罪書是沒法躲開的。
雖然白石原不離不棄接納她,還說會與她共同償還完這份欠款,但她經過這連番的變故,內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凄美又決絕地回望了眼白石原,她笑着說,再見,然後從六本木之丘樓頂的展望台跳了下去。
她不想拖累這個愛自己自己也最愛的男人,他毫無疑問是在為自己着想,但正因為如今,自己才更不能讓他背負上屬於自己的枷鎖,不能...讓他被自己束縛住。
四周目結束。
世界重啟。
這一次,白石原只是一個房東,只想着收租,收穫點數。
他有一個怪異的房客,一個...天才,她名為英木真衣。
因為去東大在港區白金台的校區參加一個講座,偶然認識了她,沒想到在知道自己在招租后,竟然問她能不能去租。
白石原半開玩笑地答應了,當晚,她就真的和他一起搬過去了。
她解釋說,她早就受夠了自己的家了,雖然母親是外交官,父親是科學家,但他們的性格都過於強勢,對她嚴格,較真。
就算她年紀輕輕就已經取得了別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取得的成就,但在父母眼裏,依舊是不夠。
這樣的家庭,她早就想過搬出去住,不想再被那麼牢牢地被父母把控,但之前只是缺少一個契機,這次碰到白石原的時候,她就想着不如趁這次直接搬出去吧。
她年紀不大,很聰明,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單純,相反,她對人心的把控到了一個讓人害怕的地步。
但她對科研之外的事,興趣很少,也根本無所謂。
比如租房子的事,除了必要的溝通,她就沒再與白石原有過交流,似乎是覺得那是一種浪費。
這讓白石原放下了最初對她的懷疑,懷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或者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