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態炎涼
坤院坐落於霧隱山的赤霞峰，在那任何一名坤院都熟悉無比的後山竹林內，正傳出陣陣讓人心碎的琴聲。WENXUEMI.coM但見山風吹過，竹海起伏，如海浪洶湧，令人讚歎無比。而在滿山青翠之間，正有一名身穿白色麻布衣的少年席地而坐，那面前的古琴在他嫻熟的指法間彈奏出催人斷腸的琴音。
那個在眾人面前都是毫無表情的冷俊少年，此刻卻獨自對着翠竹痴痴發獃，惟獨那雙深邃、抑鬱的眼睛表露那滿載的悲傷。
這麼多年了，可爹爹莫名身隕的一幕幕久久難以揮去。
這麼多年了，娘親因悲傷過度、本有求死之心而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始終在腦海盤旋。
這麼多年了，曾經清園坤院的天之驕子，如今已然不復存在。
這麼多年了，本來統統圍繞在他周遭的師兄弟，也已經或多或少的將他疏遠，甚至唾棄。
這麼多年了，陪伴他的，似乎只有這張幾乎取了他性命了古琴以及琴身之中的那把青木劍。
他如何又能忘記當初他醒來之後，清園發生的巨大變化呢！
“歡兒，今後你便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是太師傅天玄真人在他蘇醒后，告訴他的第一句話。而這句話卻不是什麼“好好修鍊，早日報仇。”
當他在絕壁峰修養好身子，再回坤院時，一切都變了。本來人丁並不興旺的坤院，如今多多少少顯得喧鬧起來。本該是天之驕子，如今卻是一個半廢人。本該是坤院院座之子，如今卻只是個沒了父母的孤兒。
金國華接管了坤院，交到何歡手中的，便只有父親遺留下來的那張古琴。
“歡兒，雖然你這一生再無大成，但事在人為，你可千萬不能自暴自棄，他日，定可手刃仇人……”金師叔的話雖然似在安慰自己，鼓勵自己。但天生聰慧的何歡卻發現了他嘴角間的那絲輕蔑，以及嘲諷。
不過，他確實沒有就此放棄。每天，他都勤加修鍊太清混元功。可似乎老天就喜歡跟他做對一般，每次當他發現自己即將隱隱突破第四層時，卻會忽然的被抽干體內的真元。那種無力感，讓他多次想放棄，想認輸。不過一想到爹爹與娘親，他便堅持了。哪怕總有一段時間，他會身受精血逆流之苦，也從未放棄。
天玄真人囑咐過金國華，要多注意何歡。一開始何歡精血逆流之時，金國華都會出手以渾厚的太清之力進行引導，疏流。不過次數一多，見何歡就算精血逆流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便也有意無意的忘記了這件事。
誰也沒注意到，每次何歡精血逆流之際，那張遺落一旁的古琴之上那些隱隱發亮的符篆似乎在受到什麼力量的衝擊一般。
每次坤院新進弟子見過這位怪異師兄后，總會習慣性的詢問他的情況。一開始，大家聽到何歡的故事，都是紛紛為之惋惜，甚至痛心。可是時間一久，他們便會和一些稍微年長的師兄們一樣，有意無意的在背地，甚至光明正大的議論、嘲笑這名一直停留在太清混元功第三層的師兄。
當“降魔衛道”四個字被深深的灌輸到各個弟子們心目中時，他們便會深深不恥何慕華的行為作風。惟獨他們的師傅金國華，被他們奉若神明。而那位此時本該是坤院院座的人，此時卻成為了他們的反面教材。連帶着何歡，也會時不時的遭到奚落。
“曾經我們坤院的天縱少年，如今卻是連太清混元功第四層都突破不了……”
“真是廢物，如今我們清園其他七院誰不知道我們坤院養着這麼一個廢物……”
而一些曾經是何慕華門下弟子的師兄弟也無奈懾於金國華，只能時不時的感嘆道：“何師弟曾經可是我們坤院，甚至清園的天才。卻沒想到，如今卻為何落魄到了這等地步？”
“誰知道，指不定是上天將本該懲罰二師叔夫婦的災難全施加在他身上……我們可切莫學二師叔結交魔門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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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些鄙夷的眼神、嘲諷的話語，何歡臉上的表情卻是越發的冷然。本來好好的一首曲子，卻隨着他的心越來越亂，竟然噪音大作起來。而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卻充滿了憎恨、以及殺戮感。
“噗……噗……”
當已經滿頭大汗，咽喉乾燥的何歡清醒過來時，卻被自己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本該堅硬無比的翠竹，竟然在自己面前倒了一地。要知道這些翠竹可是入門弟子需要修的第一關，他們入門后的第一次磨礪便得來這片竹海努力的砍這些看似弱不禁風，卻硬如金剛的竹子。
獃獃的望了望倒在自己面前的大片斷竹，再看看手下的古琴，何歡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其妙，卻也知道古怪還是出在這張古琴之上。他反覆研究過這張古琴，甚至可以說是摧毀。但換來的卻是古琴的毫髮無傷，他卻也依舊沒能搞明白古琴中的玄機。而至於琴身之中的青木劍，他更是動不了分毫。
對着竹海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何歡便攜着古琴轉身回坤院而去。
一路行來，自然少不了眾人的指指點點。不過這麼多年，何歡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衝動氣盛的少年郎。如今他學會了隱藏，對於這些，他都將之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才進入那間屬於自己的偏遠院落，金國華竟然御空而來擋在何歡面前。他對這個心性冷淡，而且甚是孤僻的少年郎顯然很是不喜，何況他還是自己二師兄何慕華的弟子，也正是因此，自從他掌管坤院后，基本上沒指點過何歡的修為，也從不去關心這個數年來突破不到第四層太清混元功的弟子。
“十師伯！”何歡不似其他弟子那般唯唯諾諾，反而卻是不卑不亢的沖金國華行了一禮后淡然開口道。
“恩！”早就習慣於何歡態度的金國華點點頭，隨即便開口道：“歡兒，你是我二師兄的獨子。我本該好生調教你，可奈何你的身子……哎！你好好收拾一下行囊，我這便帶你上絕壁峰，你到了那要跟着你杜師伯好生研習養生道法。”說到這的金國華突然嘴角微揚，似嘲弄般說：“歡兒，報仇的事你就別太過執着了。畢竟現在的你……不過你放心，師伯向你承諾：假若遇上殺害你爹爹的兇手，我定將他斬於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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