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婚

夢婚

沈清秋被洛冰河關到這裏,不止一日了。

某一天他正在地牢裏待的好好的,洛冰河推門而入,第一句就問他:“想不想出去?”他沒有回答,洛冰河權當他默認了。

從那天起,魔尊就開始了工匠之路——把沈清秋破破爛爛的身體修好。

可是到了修好了,他只是給沈清秋穿了件衣裳,把人送進魔宮裏,就再也沒管過。一日三餐都送着,沒有什麼三妻四妾來找茬,甚至這間屋子的佈置也是按照沈清秋的喜好來。扇子、書本、話本、名茗、香,甚至修雅劍都在。一開始沈清秋跑過,可是沒用,他本以為洛冰河不管,沒想到他連城都沒出就被抓回來了。

後來他試過各種各樣的法子,都會被抓走。但,也只是抓走,把他塞回這個宮殿,然後拍拍屁股,水也不喝一口,就走了。沈清秋感覺很奇怪,可他又不屑於自己這樣的奇怪。畜生的想法人自然理解不了,他怎麼就被他的事牽了魂呢?堂堂修雅劍,不能這樣。

於是沈清秋也索性不管他,他現在無欲無求的,管他洛冰河要怎樣,都無所謂了。

而這種詭異的靜態平衡,終於到了打破的時候。

從那天早上開始,他就知道魔宮裏發生了什麼事。從前他房裏總有幾個宮女,那天全沒了。就連伺候他洗漱的人也不見了。午時還有人來這裏掛紅燈籠,問了才知道,是魔尊尋了個極喜歡的女子,要封后了。沈清秋聽過,只是極其清淡的點點頭,回裏屋了。

這沒什麼——只是他自己以為的。吃罷飯沈清秋有習慣去小院子曬太陽睡覺,可是今天沒人幫他抬躺椅,他本想自己搬,思索片刻,又覺得累,就算了。手中只一盞清茶,他抬起來,湊到嘴邊,抿了一口。過一會兒,又抬起來,抿一口。便看着淡青色的茶發獃。茶很好,是他喜歡的。可是他不喜歡的,是送茶的主人。當真不喜歡?不是。他小時候,他喜歡過的。那怎麼又不喜歡了?人間事事,事事無常。

沈清秋以前聽說過,洛冰河後宮佳麗六百多人。他為這個數字驚嘆過,但也沒什麼。說到底,不過是床上嬉鬧一場罷了。但他今天要迎娶魔后了。也對,洛冰河堂堂魔尊,應當有個后。他長得實在好看,又很會討女人歡心。粉蝶前仆後繼,這應當。唯一不應當的是他怎麼就有了個生死不移伴。不對,他應當有。人嘛,總是要有伴的。夫妻。對,夫妻。沈清秋指尖的溫度涼了,於是他將茶水盡飲了。茶不能豪飲,那是喝酒。沈清秋深諳這個道理,可他現在也知道,茶涼了,沒有水,還是得喝的。很冰,順着他的食道下去,五臟六腑都冰了一回。喝了茶,就行了。什麼事,都是過往了。愛恨情仇不屬於他。他失去了蒼穹派、清靜峰,還有他的七哥。行了,都過去了。今日一過,沈清秋心死,世間再無修雅劍。

夜晚的魔宮很亮。除了沈清秋這裏。只有一叢昏黃的火苗。他脫了衣裳,在床邊坐着。他扭頭看窗外——他的窗子對着魔宮大殿,洛冰河工作的地方。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現在也不想知道了。不過大殿外頭點了很多燈火,大殿也是喜氣洋洋的,熱鬧都要衝過來了。沖不過來,沈清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睡覺吧。睡一覺,明天起來,該幹嘛幹嘛。世間什麼也沒變,只是多了對恩愛夫妻,僅此而已。

他定了定神,便要脫鞋。只是不巧,他的殿門被人推開了。來着不是別人,正是今天的主角,那個該在大殿上喝酒會賓客,完了入洞房的人——洛冰河。

沈清秋看不清他,但他知道是他。好重的酒氣。他手裏拿了什麼?他怎麼到這裏了?難道……沈清秋面色沉下去,走錯地方了?

洛冰河走過來,步子還算穩。沈清秋甫一起身,就被什麼東西罩住了臉。他聽見一聲響指,他發現這是一件紅色的衣裳。當他把衣服拽下來時,眼睛已經適應了光明。

“我今天大婚啊。整個魔界都是燈火通明的,只有你,師尊。”洛冰河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只有你,不給我面子,燈都不亮。”

原來是來找事的。沈清秋低下頭,沒說話。只是不自覺捏着衣服的邊角。

“我多久沒見你了?”洛冰河側身把他攬在懷裏,坐在床邊,問他。

“誰知道。”沈清秋語氣很平淡,“你大婚,來這裏做什麼。”

“哼……”洛冰河蹭着他的耳朵,氣息吐在他耳垂邊緣:“來看看你。”

沈清秋突然收緊了指頭。從前罵洛冰河的話,現在一句也說不出。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可他看到洛冰河一身喜服,那大紅色入了他的眼,卻要把他的心也摘下來。

“滾。”沈清秋抬頭和他對視,他想再說什麼,卻被堵住了。用的不是手、不是刀,是一個吻。

直到洛冰河的舌頭撬開他的牙關,直到他的舌尖碰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直到胸口的柳絮被人碰散,他才反應過來。

他想推開洛冰河,卻被他樓的更緊。他想咬洛冰河的舌頭,可這想法在洛冰河的五指插入他的發間把他按向自己時就破碎了。沈清秋也曾留連花叢中,但他才知道接吻可以這樣舒服。

這個吻本來不應該這樣長,卻被刻意拉長。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慢慢分開。洛冰河甚至舔去了他唇邊的水痕。

“怎麼,親傻了?”

沈清秋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他狠力推開洛冰河,想要站起來,再罵他幾句,可是他的手卻被拉住了,就這樣翻到了床上。洛冰河甚至細心的褪掉了二人的鞋子。

洛冰河握着沈清秋的手腕,不自覺磨了兩下。怎麼這麼細?分明平日的飯菜都吃下去了,自己也過目了那些空盤。莫非因為挑食?

洛冰河來不及細想,因為沈清秋又開始反抗了。

“師尊……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不想見血。”洛冰河低沉的聲音在沈清秋耳邊炸開,簡短几個字,就提醒了他注意立場。不知是被酒氣熏得還是怎樣,沈清秋紅了眼圈,繼續掙扎:“那你滾,在這兒耗什麼。”

洛冰河嘆了口氣,說道:“別掙扎了……你不覺得自己沒力氣么?”說罷他又輕輕捏着沈清秋的手腕道:“你屋裏焚的香,一開始,你聞不慣吧。”沈清秋聽了這話驟然瞪大雙眼,才發覺自己無論怎樣用力,洛冰河總是輕而易舉就捉住他了。

“你!”沈清秋氣急,不知怎的喉頭一甜,一張口,卻嗆了一口血出來。洛冰河見狀眉頭微皺,咬破了舌尖便親了上去。

血腥味很濃,在兩人口中瀰漫。沈清秋不禁一陣心寒,自己都咳血了,他也這麼不管不顧的。那他對他今日娶的那人呢?斷然不會這樣吧。一定是小心伺候,小心呵護。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對洛冰河那樣。

心口從咳血開始就很疼,現在好一點了,可是淚水還是被逼了出來。划進發間,了無蹤跡,或許也沒有過。

洛冰河開始不滿足於唇齒的交纏,他的吻蹭到沈清秋頸上,一路舔咬,留下一串不輕不重的痕迹。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

正在喘氣的那位眼睛微微睜大,不知是什麼淚水滑落耳邊。

做徒弟時?不會的。洛冰河不是這樣的。沈清秋記得,他剛入門時被自己潑了杯茶。因為他氣不過柳清歌非要和自己搶人,回去時氣也沒消,就牽連了無辜的洛冰河。他本以為這孩子會要求離開,沒想到他仍然在這裏待着。而且每每遇上了,都很熱情的打招呼。在每一次洛冰河看向自己時,沈清秋都會想,銀河不再天上,是在他面前人的眼裏。

可是現在,他長大了,銀河沒有消失,只是不屬於自己了。是啊,銀河也不可能屬於他。

沈清秋胸口腫脹,又疼又酸,他推拒着親吻自己的人,抬腰想離開。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

沈清秋猛地睜開眼睛。

入眼是一片黑暗,房頂的花紋變了。方才,原來不過是一場夢。

他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壓着,偏頭一看,身側是洛冰河。他的呼吸一下子輕了很多,但或許是方才胸口起伏太大,洛冰河還是醒了。

“怎麼醒了?”他湊過來,本想摟住沈清秋,不料胳膊先感到一片潮。

“枕頭怎麼濕了?”袖子也濕了。洛冰河皺了下眉,將一隻手撫着沈清秋欠起身子,一隻手迅速把濕枕頭丟到床腳,自己的塞在他頭下。他又坐起來脫了衣服卷吧卷吧充當枕頭,才拉了杯子抱緊沈清秋。

“做噩夢了?”

“……一點。”

“都是假的,睡吧。不然明日起來要頭疼的。”

沈清秋沒吭聲,只是悄悄縮了縮腳趾。

過一會兒,洛冰河蹭過來,嘴唇在沈清秋耳邊磨着——他不像另一個洛冰河,有什麼事會哭,只是會這樣像動物一樣粘人的蹭。以前沈清秋還笑他,現在卻覺得很安心。

“明日還要釣魚呢……不睡可要輸給柳清歌了。”——他們和柳清歌、岳清源、漠北君、尚清華還有另一組師徒約好了明日一起釣魚。本來沒打算叫柳清歌,只是恰好那天他在,於是也說去了。

一聽洛冰河這話,沈清秋登時來了脾氣,夢裏種種都拋在腦後,反正正主是在自己身邊的。眼下明日的事要緊,還是要睡覺的。於是他立刻兩眼一閉,昏天黑地。

聽到師尊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洛冰河輕輕一笑,感慨着柳清歌真好用,於是也閉上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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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反派自救系統之冰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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