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三年，白清清
三年時光轉瞬即逝。
武林之中風起雲湧，各路俊傑紛紛揚名，
“邪王”上官棠武藝高絕、獨步武林，
葯谷“鬼醫”令狐智妙手回春、醫術通神，
玲瓏閣閣主慕容行知溫文爾雅、算無遺策，
“閉月仙子”花如月輕功高妙、氣質如仙，
玉仙宮少宮主玉華裳性烈如火、尤善鞭法，
素心山莊大小姐白若淑明麗溫柔、令人心折……
自蘇岩默逝后三年，武林似乎儼然成了年輕人的天下。
天一庄。
一身玄色長袍、面容俊美神情冷漠的青年佇立窗前，手中摩挲着一塊雕成海棠初綻圖案的羊脂玉珮，若有所思地問：“師妹可有言明何時回庄？”
一身黑色羅衫、腰系赤色腰帶的侍女恭敬回稟：“小姐奉師命出宮歷練，並不曾言明歸日，只讓婢子速回山莊先報平安。”
上官棠聞言皺眉：“她現在何處？”
“婢子不知。”侍女搖頭，略一思忖，又道，“小姐曾言，欲往西湖一游。”
“西湖？”上官棠若有所思，“我已知曉，你且去吧。”
侍女躬身抱拳：“婢子告退。”
擺擺手示意她退下，上官棠不自覺摩挲着手中玉珮，低聲喃喃：“西湖么……”
三年間他與師妹常有通信，了解愈深，師妹並不是無所事事、一心風花雪月之人，那麼西子湖畔究竟有什麼吸引着她，竟是家也不回了？或許，他也可以去看看西子湖畔的無限風光……
……
西子湖畔，春／光明媚，晨起的霧靄氤氳開來令人如置仙境，堤岸邊微風拂柳，三三兩兩的少年結伴而過，給這天外之境增添了幾分人氣。
斷橋之上一襲紅艷破開霧光，點燃了裊裊輕煙，赤焰由遠而近暈開了薄霧，令人驀地生出驚艷之感。
“好漂亮！”來往的人中不少眼含驚艷、驚嘆或是羨慕、嫉妒的，但是真正叫出聲來的只有一個白衣少女。
那少女約莫及笄年歲，容貌明麗秀美，眼神卻稚嫩懵懂，帶着幾分天真迷糊，令人見之則心生好感。此時她目露驚艷，小嘴微張，似有晶瑩流出，在這張稚氣秀美的臉上卻顯得分外可愛。
那一襲烈焰紅衣緩緩而來，看到那張臉的人腦海中霎時出現了八個字：國色天香、風華絕代！
即便不通文墨，也只感覺，那人的美貌，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一時眾人駐足呆視，或張口結舌、反應不能。
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那紅衣少女側首看來，美眸顧盼，清波流轉，只在人群中一掃而過，恁的叫人忍不住屏息。
片刻的沉默后，眼見那絕代佳人飄然遠去，有書生忍不住開口吟誦：“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西子湖畔，美人傾城……簡直就跟電視劇里的白娘子一樣……”之前叫出聲來的白衣少女眼睛緊盯着那道紅衣倩影，嘴中不自覺喃喃低語，直到那人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回過神來，見周圍人群散開，已不再聚集，這才追着那紅衣少女的腳步而去。
雲來客棧。
靠邊的客房裏坐着一身寶藍色長衫、溫潤如玉的青年，面色蒼白卻神情淡定。
他身前站着一個黑衣男子，恭敬地道：“閣主無恙便好。前些日子閣主失蹤，玲瓏閣左右護法所領兩部皆蠢蠢欲動，暗中串聯，圖謀不軌，還望閣主早做決斷，以防不測。”
“不必着急。本座失蹤，可不正方便了那些魑魅魍魎出水冒頭。”青年神色淡然，頓了頓，方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防得一時，防不得一世，玲瓏閣也該整頓了。”
“是，閣主英明。”黑衣男子恍然，隨即臉現愧色，皺眉又問，“那白清清……按屬下所查，乃‘鬼醫’令狐智的師妹，素心山莊二小姐白若卿，是否需要……”
青年蹙眉，放下茶盞，道：“不必。她也算本座的救命恩人，行走江湖義字當先，我慕容行知在武林中也算有幾分名聲，豈能恩將仇報？”
黑衣男子頗有不甘，然見青年態度堅決，只能暫時隱下不提。
外頭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黑衣男子不假思索地閃身隱沒，慕容行知卻忍不住彎起唇角，眼神柔軟了幾分，抬眸看去，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一個秀美天真的白衣少女走進來，興沖沖地嚷道：“慕容大哥，我剛剛在西湖邊看到了一個大美人呢！特別漂亮，穿着紅衣裳，像一團火一樣……”
“是嗎？比清清還漂亮？”慕容行知笑着看她，語氣溫和，卻聽不出是好奇還是揶揄。
白衣少女聞言有些沮喪，嘆了口氣，順勢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玉嫩的小手倚在桌上撐着下巴，鼓着小臉：“可比我漂亮多了！”
抬頭看了慕容行知一眼，她嘟嘴道，“我都已經定型啦，再怎麼長都是萌蘿莉的樣子，跟人家艷光四射、魅力十足的御姐女王沒法兒比啦！”
慕容行知笑着安慰道：“你有你的純真美好，清清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不需要和別人比。”
雖然沒聽懂她話中幾個名詞的意思，但是“艷光四射”什麼的還是能由詞及意的，小姑娘似乎在……羨慕？還是沮喪自卑？
應該是前者吧，畢竟從被她救回來開始，他所看到的小姑娘，基本上不會讓沮喪失落傷心之類的情緒在身上出現甚至停留。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小姑娘沮喪地垮下雙肩，隨即想起什麼似的，懊惱地一拍額頭，“糟了，我光顧着看美人，忘記買葯了。你的傷還好吧，要不我還是叫店小二去買吧！”說著也不等他反應，起身轉頭，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慕容行知張了張嘴，還是沒喊住她，只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說風就是雨的，也太莽撞了。”
剛站起身，便注意到喧囂的客棧忽地一寂——很快又恢復了熱鬧，只是聲音小了許多，也沒那麼雜亂無序了。
微微蹙眉，慕容行知走出房間，大堂左邊一襲耀目紅衣映入眼帘，瓊姿玉貌、冰肌雪膚令人驚艷。那眉目輪廓中似曾相識的神/韻，更是讓他不自覺駐足，腦海中飛快地閃過無數念頭。
蘇玉瑤？三年前所見那一身縞素、弱不禁衣的武林第一美人，如今眉眼長開不復昔日稚嫩，一身錦繡紅衣猶如怒放的牡丹，明艷嬌媚、國色天香，不愧是人人追捧的武林第一美人。
並且那種氣質……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三年前驚鴻一面的玉夫人。她這是出師了？那傳聞中的玉仙宮少宮主玉華裳，是她，還是另有其人？
思索間那紅衣少女驀地抬眸望來，眸光瀲灧，有什麼情緒飛快閃過，叫人琢磨不透。
慕容行知定了定神，見那少女獨坐一桌，心中念頭飛轉，抬腳向那一桌走去。故人見面，又是“邪王”上官棠的師妹，不如敘敘舊吧。
看到慕容行知在自己面前坐下，少女微微挑眉：“是你？”
“是我。”慕容行知微微頷首，“蘇姑娘別來無恙？”
“我出師了。聽聞西湖風光大好，特意過來看看。”少女笑容明媚、態度坦蕩，帶着一股子令人目眩的光彩，隨即又微微前傾垂頭，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畢竟一旦回去，再要出門就麻煩多了。”
“原來如此。”慕容行知看着眼前一身赤焰般的紅衣、襯得肌/膚越發白潤如玉的少女，心中暗嘆一句，若非拜入玉仙宮，曾經的武林第一美人只怕早已名揚天下，令無數江湖後起之秀競相追捧傾慕，那些所謂的“落蕊仙子”、“閉月仙子”、“凌霜仙子”又有哪一個能在容貌氣質上與她相當？更別提勝過一籌了。
可惜她拜入玉仙宮后，已算不上正派中人，這三年又閉門不出，江湖中還記得曾經名噪一時的武林第一美人的，又有幾個呢？
“玲瓏閣遠在西秦，閣主又怎麼有空來西湖遊玩呢？”見他神情有些恍惚，紅衣少女——蘇清寰唇角帶笑，好奇地問。
“蘇姑娘無需如此客氣，直呼吾名便可。”慕容行知語氣溫和態度謙遜，很有一種翩翩君子的風度。
蘇清寰眸光微閃，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道：“這怎麼行，好歹你比我大，不如我叫你慕容大哥吧。”
慕容行知頷首正要說什麼，旁邊忽然衝過來一道白影，伴隨着的是清脆甜美的女聲：“慕容大哥，原來你認識大美人呀！”
蘇清寰有些驚訝地看着坐在慕容行知旁邊的白衣少女，果然如記憶中那般，嬌小玲瓏、純真甜美，白清清，我們終於見面了。
不過，我可不是原來的蘇玉瑤，心慈手軟、當斷不斷，最後反倒成全了你們，害慘了自己。
見白清清一臉好奇地盯着蘇玉瑤，慕容行知不免尷尬，無奈地道了一句：“清清，別這麼失禮。”隨即又看向蘇清寰，溫和而帶着歉意地道，“蘇姑娘，不好意思，這是白清清，她年紀還小，不懂事兒。”
白清清忍不住紅了臉，噘嘴嗔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實在是這個姐姐太漂亮了，這可不能怪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蘇清寰神色自若不以為意，只落落大方地笑道：“白姑娘赤子之心，慕容大哥無需介意。”
慕容行知有些驚訝，卻並不多言，溫雅一笑，向白清清介紹道：“清清，這位是蘇玉瑤蘇姑娘，她可是‘邪王’的師妹，也是玉仙宮弟子，你叫她‘蘇姐姐’就好了。”
白清清不假思索地招呼了一句：“蘇姐姐好。”隨即沖她燦爛一笑，“蘇姐姐你真漂亮，我要是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
蘇清寰卻不想再跟她虛與委蛇，便轉移話題，狀似微帶好奇地問：“白姑娘……是慕容大哥的朋友吧？”
“對呀，我可是慕容大哥的……”白清清心直口快，脫口而出的話卻被慕容行知“咳咳”兩聲打斷，轉頭看了他一眼，忙強行轉過話音，“好朋友！患難與共生死之交！”一面說一面用力點頭，彷彿在佐證自己話中內容的真實性。
“是嗎？生死之交啊……”蘇清寰挑眉，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感慨道，“看來慕容大哥與白姑娘果真關係匪淺呢……”她定定的看着慕容行知，一雙桃花眼中水光流轉，帶着一股子媚意，比起白衣少女的青澀稚嫩，更多了幾分無法言喻的風情。
慕容行知看得心頭一盪，有瞬間的失神，隨即反應過來，下意識微微垂眸，撇開那一絲極不君子的想法，對於二人交情匪淺之事不置可否，只笑道：“清清是個可人疼的姑娘，只是偶爾率直迷糊了些，本心不壞，日後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蘇姑娘多多包涵。”
蘇清寰眉頭一蹙，頗有些不滿，道：“瞧你說的這話，莫非我是個得理不饒人的？”美人顰眉的姿態是極美的，讓人忍不住想撫平那眉頭，逗她展顏歡笑。
饒是慕容行知自認遍閱群姝不為俗色所動，也忍不住生出愧悔之色，歉然苦笑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蘇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白清清卻彎起眼睛笑得燦爛：“慕容大哥也是關心則亂，蘇姐姐人美心善，想來定不會怪罪。”頓了頓，又好奇地問，“姐姐今日怎麼有空來西湖遊玩呀？”
蘇清寰挑眉，曼聲吟道：“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頓了頓，她側首微笑，“前朝蘇大學士一首《飲湖上初晴后雨》寫盡了西湖的絕好風光，趁着如今還能隨意走動，我自然想來開闊一下眼界，見識見識為世人傳唱的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