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關心(5)
陸擇鄰抖了抖身體,將周身寒氣驅散,嘆了口氣:“離十五滴還差了三滴,離父親說的還很遠,一一,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
欲收起長劍之時,只見陸一一指了指劍脊,一臉壞笑。陸擇鄰朝着劍脊一看,上面多了三滴雨水。他當然知道這是陸一一悄悄放上去的,便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個臭小子,事兒精。”當下長劍一斜,十五滴雨水從窗戶上被摜出去,兩一塊金剛岩擊碎。
“擇鄰的劍法的確有長進了,但要和飲血閣的閣主和飲血劍法比起來,恐怕還要差上一截。”說話的是一旁俏麗的女子,這女子頸如凝脂,手如柔荑,世間絕美,堪稱極品……
看完后,白小琪哈哈一笑,豎起了大拇指:“你比我這個‘前輩’都寫得好呢,厲害厲害,我似乎看到小說界的一顆新星正冉冉升起。”
“沒啦,我只是胡編亂謅。”楚少穎受寵若驚,心中飄飄然,但他還是心口不一地謙遜着。
“胡編?”白小琪很不以為然,“古往今來的文章,哪一個不是胡編亂謅的。編得好就是佳作,編不好的自然……呵呵,你知道的……”
“不一定啊,史書就沒有胡編亂謅啊。”楚少穎駁她的回。
“史書?算了吧。大人物的‘防晒霜’。”
冬月的一個星期天,楚少穎和白小琪走在大街上。自從那次去書城偶遇之後,他們便約定以後的每個星期天下午一起去看書。
白小琪穿着風衣,在大街上俠女似的風風火火。而楚少穎把爸爸送來的兩套過冬衣服都穿在了身上,裹得厚厚的,像一個粽子。
“你相信命嗎?”白小琪突如其來這一句話,雙眼頗有光彩。
“不信……吧。”楚少穎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不過他這個受了十來年教育的他,多半還是不信的吧。
“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說著,白小琪拉着楚少穎的衣袖,大步小跑着離開。
走了許久,二人累得氣喘吁吁,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算命先生。
這算命先生看起來很和藹,見到二人,祥和的聲音問:“小姑娘,小夥子,你們想算什麼?”
白小琪拉了拉楚少穎:“你先來。”
“好歹你也是個高中生,還相信這個啊?”
“命還是要信的,不然每個人的指紋為什麼不一樣呢。”白小琪再次拉了拉楚少穎,“你先來!”
白小琪卻之不恭,只得彎下腰來:“我要算我的前途。”
“好!”算命先生拿來一個竹筒,裏面有許許多多的竹籤,他遞給楚少穎,“你抽一個吧。”
楚少穎隨便抽了一個,打開一看,上面寫的是:
固匪是非人,不把是非聞。
只緣是非在,誤入是非門。
楚少穎陷入了沉思,這首詩不是在王二叔那裏看過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大概這首詩並不是王二叔所做。
“我要算算我跟他的緣分!”白小琪雙手合十,像和尚一樣祈禱着,隨後抽了一根簽。
白小琪打開一看,只見竹籤上裹着一張紙,紙上有一幅畫,畫的是:一塊不大的白玉被捆綁起來,放入了淤泥里。而白玉右邊的一個男人被解剖了,放在了實驗室里,供醫學家研究……
這什麼意思啊,白小琪在思索。
“你的上面說的是什麼啊?”楚少穎疑惑着問。
白小琪正要說,算命先生便阻止道:“斷不可與別人說,只自己知道,不然就不靈了。”
“嗯嗯。”白小琪問,“要多少錢啊?”
“八塊!”
白小琪付了錢,二人離去,走了沒多遠,楚少穎埋怨道:“花這麼多錢去算命,你可真是‘富二代’啊。”
“命這種東西啊,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白小琪說得口若懸河。
楚少穎斜了他一眼,親親“切”了一聲,趕忙朝書城走去。
二人去書城看了許久的書,回來時,一輪太陽已經掛在了釋迦神樹的樹梢。
回來時,天颳起了風,二人瑟縮着腦袋,沐浴在寒風中,不快不慢地行走。
走了沒多久,白小琪發現這條路的不遠處站立着這個人,這個人有四五十歲年級,高高的鼻樑,五官端正,即使到了他那般年級,依舊掩蓋不住他的英俊。
白小琪一看到這個人就愣住了,這引得楚少穎也望向了那個人。
楚少穎問:“怎麼了?”
“你先去學校吧,我爸爸來了!”白小琪推了推楚少穎,直到楚少穎離開了,她才走向那人。
白小琪邁着輕盈的步伐,如一片剛剛墜落枝頭在風中起舞的梨花,來到了那個男人身前:“爸爸,您怎麼來了?”
“閨女啊,你一個人在這麼遠的地方上學,爸爸實在放心不下你。”白父掠了掠白小琪頭上的髮絲,“你看你,都瘦了,怪讓人憐惜的。”
看着爸爸愁苦的樣子,白小琪也沒來由地一陣傷心:“爸爸,別哭啊,女兒不再您身邊,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閨女大了,這以後在家待的時間恐怕會越來越少,爸爸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這個人啊,看起來跟個男孩子一樣,其實啊,心靈是很柔軟的。”言至此處,白父落下兩滴眼淚,“都是爸爸不好,如果要是爸爸堅決你去火炮廠打工,你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爸爸,您別傷心,雖然我的容貌毀了,但我已經找到了比容貌更重要的東西。一件事物的好壞,跟外表一點關係都沒有。”白小琪說得頭頭是道。
白父揩了揩閨女眼角的淚漬,他不想女兒傷心,便轉開了話題:“剛才跟你在一起的男孩,你和他……”
白小琪的臉赧然一紅,咬了咬嘴唇,埋下了頭,扣着指頭:“爸,你別取笑我,我跟他啊……你是知道的。”
白父朝楚少穎離去的方向看了看,頗為欣慰地一笑:“論模樣兒,倒還周整,倒還是配得上我家閨女。”
“爹?”白小琪撒起了嬌,握着父親的手搖來搖去。
“只是他和他的家,恐怕……”白父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白小琪卻鄭重其事地說:“我都不在乎,反正女兒這一輩子就認定他了,就是十頭牛來了,也不能讓女兒改變主意。”
“這小夥子品行不差,又有韌性。只是擺在他面前的苦難,實在是不少啊。”白父拍了拍她的手,“他生在那樣的家庭中,承受的就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得多。”
“那他豈不是……爹,你能不能幫助幫助他。”白小琪一臉誠懇地望着父親,“就當女兒求你可。”
“他如果不能擺平這些苦難,他就不配做我白欲圭的女婿。”白欲圭握着女兒的手,給她吃定心丸,“這是我對他的考驗,我不能把我閨女嫁給一個二五眼作癟子。”
白小琪也朝着楚少穎離去的方向,心裏嘀咕着:臭小子,你能理解我爸爸的一番苦心么。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白欲圭放下了手,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着白小琪,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我給你找了個后媽!”白欲圭用很平和的口氣說。
“你不是在我媽的墳前發過誓,這一輩子再也不續弦嗎?”白小琪據理力爭,顯然接受不了這個后媽。
“我本來是打算這一輩子再也不娶妻的,但你也知道,你兄妹二人都在上學,我們家老大一個家業,我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你后媽啊,人才好,又能幹,屋裏屋外都是一把好手,人家都說他是王熙鳳在世,幫我把家裏張羅得妥妥噹噹的,省了我不少事。”白欲圭說的時候,倒當真為自己的好眼光自得。
白小琪的臉色立刻變得不自由了,她耷拉下腦袋,揩了揩眼淚,在心裏不住地叫着媽媽的名字。
“好了,閨女,爸爸續弦是一件高興的事,爸爸希望你能接受。”白欲圭一邊說,也一邊擦女兒的眼淚。
白小琪只是哭,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閨女,別哭了,哭了都不漂亮了。”白欲圭將女兒攬入懷中,“閨女,爸爸去請你吃膩最愛吃的酸梅糖丸,好不好?”
“我不吃!我不吃!”白小琪一把推開爸爸,大步跑着離開,很快消失在街角,只留下白欲圭一個人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女兒遠去,怔了許久,才無可奈何地離開。
白小琪就這麼跑啊跑,寒風如刀一般割着她的臉頰,她的臉很快被凍得通紅,可她一點也不害怕。
大街上,人們看着一個長得醜醜的女孩發了瘋一般地狂跑着,還以為這個女孩有什麼事想不開,要尋短見呢。
白小琪跑回了自己的宿舍,一頭扎進了被窩裏,凍得發僵的臉龐很快暖和了過來。
身體的寒冷會被捂熱,那心上的寒冷呢,是否會被人情的溫暖捂熱呢?
白小琪默默哭了一回,心裏懷念着媽媽,心中不住地叫着媽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