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為你打下的江山(五)
出乎花白禾意料的是,自從那個被姜窈親得難捨難分的夜晚過後,她滿懷期待等來第二次守夜……卻喝了一晚上冷風。
之後的日子裏,皇帝更是常常宿在長樂殿,入夜之後寢殿內室不留人,聽守夜的浣溪說,輪到她值班時,裏頭的燈通常亮到三更天才滅下。
聽完這個消息,花白禾十分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臉上的失望情緒,轉身往殿外走去,準備去領這個月的俸祿。
系統最近樂見她吃癟:“我就說嘛,姜窈沒道理看上你,也許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門沒打開呢?”
說不准她和皇帝之間的肌膚之親,就在發乎情、止乎禮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喪:“塑料主僕情。”
系統假模假樣地安慰她:“沒關係,等十個任務完成之後,你拿着一個億的獎勵,要什麼樣的對象——”
花白禾很憂愁地打斷了它:
“連聽牆角的機會都不給我,我這輩子還沒聽過現場版。”
她說:“我是真的很失望。”
沒等系統‘呸’她一臉,近處忽而傳來個無比諂媚的聲音:“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長樂殿,循聲望去,來人正是內務府大總管,江德勝。
……
這內務府總管看着年紀不大,面上白凈,眉目甚至有幾分秀意。
見花白禾看來,他走近兩步,禮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親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見,前些天讓送來長樂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後娘娘可喜歡?”
花白禾適時作出幾分驚奇:“娘娘囑意留了幾匹,餘下便分發到各宮了——江總管可是大忙人,今兒怎麼想起來長樂殿了?”
江德勝頓時笑了笑:“清嘉姑姑這是哪兒的話,娘娘身為六宮之主,管理後宮內務,我平日裏就算再忙也該來請安的。”
“這不正趕上聖上登基第一回秋選,太后吩咐了,讓把儲秀宮一應老舊物件全得換新,圖個好氣象,我這立刻就來問娘娘,長樂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換的物件,這便讓下頭的孩兒們仔細着辦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聽着,總結了一下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勝,內務府總管,奉太后旨意來要錢。
她本是個性子冷淡的人,對旁人說話也不冷不熱的,正是這樣,難得的微笑方顯得格外難得:“我這便去通傳一聲——江總管來的倒是巧,再過一刻鐘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勝見她折返,笑眯眯地準備等着,知道她今日該領俸祿,還多賣了她個人情,讓身邊的小太監一會兒親自幫她跑趟腿兒。
兩人你好我好地虛偽了一通,花白禾轉過身之後臉上就出現幾分若有所思。
這江得勝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日後要升為皇帝身邊的秉筆太監,後來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話說的好,宮斗有兩大必勝輔助,太監和太醫缺一不可。
花白禾決定哪天探探這個江德勝的底,想個辦法將他挖到皇后這邊的陣營。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時機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轉眼就要到秀女面聖的時候,在此之前,姜窈卻忽然決定在後花園設宴,邀請這些即將與她共享丈夫的女人們。
來參加皇后宴會的各地秀女,都是經過精挑細選送入宮來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這個世界如今所處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從聖祖開始就重文輕武,兵部在六部當中地位不尷不尬,在眾多公卿門第出來的女兒中,沈青玉一點兒也不突出。
從系統給的資料當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這是個實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卻沒有與這美貌相匹配的心計,就從花白禾出門做事刻意路過儲秀宮的時候,十回有三回都見到她被人孤立、針對的樣子。
沈青玉將來會被人戲耍,弄髒面聖那日的新衣裳,因為在大殿上過於擔憂自己的前程,反倒顯得格外拘謹、放不開,皇上根本沒讓她抬頭,第一輪就被刷下去了。
而後她該被分到各殿裏從底層做起——
但長樂殿的浣溪姑姑拒絕了她。
以至於後來她被分到一個低位分的宮人身邊,主子做錯了事拿她頂罪,就這麼白白沒了命。
花白禾一邊利索地將長樂殿的宮人在御花園指示地團團轉,一邊跟系統感慨:“我怎麼覺得這故事特別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進來給她報仇啊?”
系統:“從世界整體進程而言,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順勢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夠留下沈青玉,也就相當於從源頭上斷絕了嘉妃進宮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關係,說不定她還會被拉攏到皇后這邊來。
三言兩語間,花白禾心底已經有了決定。
她算了算時辰,覺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過來的時候,準備去看看御花園的來路上看看。
園子外頭有個挖出來的人工湖,平日裏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陽光的時候景色相當棒。
花白禾在腦海里跟系統感慨一句:“接下來讓我們參觀一下宮斗戲害人的第一場景,大型湖泊,非常適合——”推人下水。
話還沒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這樣。”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聲傳來:“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閑適氣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擺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在儲秀宮教養嬤嬤跟着喊人的時候,先於近處御花園的侍衛,乾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這戲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為什麼沈青玉又多了個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嗎她——”
花白禾睜開眼睛努力在水裏沉浮,找那個落水的人。
卻沒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個裹住她的厚重龜殼,讓她努力揮舞了半天手臂,最終鹹魚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顧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裏吐出了一堆氣泡。
……
御花園內。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臉上果然出現幾分擔憂,作勢要起身:“情況如何?救上來了嗎?”
浣溪使勁喘了一口氣:“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卻半天沒上來!侍衛現在已經把秀女拉上來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聲!
姜窈手中只此一個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盡收,一副山雨欲來的沉鬱,話都不再說一句,往御花園外趕去。
半個時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轉,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閉上了眼睛。
假的!這是做夢!
為什麼那麼溫和的皇後會露出這麼恐怖的表情啊,簡直讓她這隻小貓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櫃好嗎!
“醒了?知道自己丟人了,無顏面對本宮?”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着茶,臉上重舒展開的笑意,跟着滲進嗓音里。
花白禾尷尬地開口:“奴才——”
旁邊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嚇死我了!不會水你幹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擔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這麼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麼?你還有話說?”
她乖乖認慫:“奴才知道錯了,當時也是聽見有人落水,腦子一熱,想着救人要緊。”
姜窈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眸光掃得她皮子跟着一緊。
就在花白禾以為她要說什麼的時候,姜窈只是低頭喝完了手裏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後就離開了。
……
當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薑茶,自覺沒大礙,去給姜窈值夜。
然後她就被皇後娘娘喊進了內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齊齊放着文房四寶,她一頭霧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嗎?”
姜窈剛卸了妝面,慢慢朝她走來,淡淡道:“那是留給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認字,什麼情懷?
姜窈着金色絲綢睡衣,一步步走近,開口便是一句:“本宮不喜歡身邊人未經同意,擅自涉險,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寫,然後——”
她拖了拖語調。
花白禾:然後?
“你給本宮抄五百遍。”姜窈續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臉上的錯愕,臉上表情緩了緩,慣常的溫和笑意重漫了上來,將那片黑色眸子綴得發亮:
“當然,本宮也會陪着你學習。”
花白禾正想說這怎麼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罰連累主子的。
話還沒出口,她聽見姜窈笑着說了四個字:
“衣裳脫了。”
花白禾頓時驚恐:“完了系統!我腦子裏進的水還沒倒出來!你快幫我檢查!”為什麼她忽然聽不清皇后的話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遲鈍:“啊……?”
姜窈對她笑的和顏悅色,話語卻半點不客氣:“又要本宮重複第二遍嗎?”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頓,口齒清晰:
“衣裳,脫了。”
花白禾:“……”
這位娘娘,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罰抄需要脫衣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