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若是能抵達悲傷的彼岸，我就不再需要溫暖以及明天（正）
2007年4月21日，星期六。
今天的遠藤依舊是家教遠藤，罕見地沒有穿校服，而是一身洗地發白的華服……六七年前的流行款，現在看着竟然還有點復古的美感。
用西蕙的話，他就是那種“整張臉都寫着貧窮”的人。
從4月2號開始，今天已經是正式補課的正好第20天。
在遠藤的努力下，參加補習的人數暫且從一個增加到了三個，全都乖乖地和遠藤一起坐在書房的榻榻米上學習。
如果是方桌，正好一邊一個。但這是長方形的桌子，長寬二比一，還是更適合六人一起坐。
竹內北雪是五姐妹里第一個開始進行補習的。
北雪本身對補習並不反感，倒不如說她其實很希望能有一個學習好的來教教她怎麼才能提升成績，只是礙於面子不好直接提出來。
所以，在遠藤來的第二天，不想變禿只想變強的北雪就開心地跟上了他。
也多虧了北雪，要不然遠藤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這也在竹內先生的算計之中嗎？
但北雪連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明白，三角形更是雲裏霧裏……遠藤要從國中二年級的知識開始講起，心裏不禁疑惑起她到底是怎麼升的高中。
北雪的回答除了傻笑就是“原來如此”，讓遠藤又好氣又好笑。
竹內南璃是第二個。
南璃不是東織和西蕙那樣可以在自己屋子裏待一天的宅女，所以總是覺得家裏多出來一個男人很不方便。
再加上遠藤總是過來勸自己好好學習，一向喜歡清凈的南璃直接原地爆炸。
為了趕走遠藤，南璃和他制定了三局兩勝的比賽，賭注就是遠藤離開和自己補課。
結果南璃先是在數學和歷史人物問答兩項上連戰連敗，惱羞之下發動了“少女的嬌蠻”，把規矩改成了五局三勝，然後要求比自己最擅長的繪畫……
於是三戰三敗。
南璃沒好意思繼續耍賴說什麼七局四勝，紅着臉認輸了。
她的畫技其實比遠藤好得多，但其他姐妹有心要看她笑話，再加上一副餘韻悠長的雪景總是沒有個性鮮明的帥哥靚女更吸引普通人……南璃在比試里就輸了。
失敗的代價很慘重，她不僅不得不承認了遠藤在竹內家的合法地位，還把自己搭了進去，成了遠藤補習班的成員之一。
至於竹內中京，遠藤只是答應每天給她帶飯過來，就成功騙到手了。
這孩子屬於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驢脾氣，但如果用胡蘿蔔在前面搖，她自己就會邁開腿使勁跑……很好對付。
目前一直都是大勝利。
不過剩下的兩個都是硬茬子。
大姐東織無論何時都在樓上睡覺，遠藤本想衝進去把她抓出來，但聽北雪說她一向裸睡之後就慫了；
二姐西蕙沉迷占卜，認為神秘學才是世界的真理，理由是很多華夏科學家後來都沉迷煉丹修仙，所以拒絕數學物理的補習。
遠藤還在想解決的辦法，但沒什麼好主意，打算今天晚上去高橋家裏的時候好好請教一下他怎麼辦。
書房裏只有此起彼伏的“唰唰”聲。
北雪瞥了一眼正奮筆如飛打算一口氣完成任務然後好好休息的南璃，又看了眼一邊吃泡芙一邊轉筆頗為輕鬆的中京；
接着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不知道在紙上寫寫畫畫什麼的遠藤，最後翻了翻自己標着“國中二年級複習題·從及格到滿分·中學社出版”的厚厚一沓卷子。
北雪整個人頓時不高興地癟了下去，把腦袋放在桌子上，嘴裏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上大學，就一定要學習嗎？”
“當然。”
“就沒有不用學習就能提升分數的辦法嗎？”
“沒有。”
“可是，我很笨的……沒有那種專門給笨蛋提供的秘密底牌嗎？”
“我不知道那種東西。以及，安靜。”
發現她問個沒完，南璃無奈地拍了北雪腦袋一下，頓時發出空空如也的聲音。
“昂~”
北雪吃痛，一邊咬着筆頭一邊淚眼汪汪地埋頭寫題，但早就沒了之前的幹勁……畢竟之前小學六年級的題她還能做對個七七八八，現在國中二年級的題她只能望洋興嘆、無從下手。
“x+2x……無路賽呦，為什麼要用這種奇奇怪怪的字母……”
北雪鬱悶地搓着兜帽的繩子，然後狠狠一拉，把整張臉封印了起來，然後趴在卷子上裝死。
上半身是不動彈了，兩條大長腿卻不老實，靈活地像泥鰍，一會踢一下左邊的南璃，一會又給右邊的中京來一腳。
雖然不疼，但是很煩。
南璃啪地一下站起來，繞到北雪身後，然後伸出兩隻手怒搓狗頭，
“都說了不要打鬧，好好學習……你怎麼這麼不老實，嗯？”
“三姐，很痛誒~”
北雪被搓得嗷嗷直叫。
雙手往後伸卻反抗不了站在身後的南璃，頂多在南璃腰上摸來摸去；兩條腿撲騰起來，一腳旋在對面的遠藤身上。
踢的位置不太妙，正在給漫畫編劇情根本沒有防備的遠藤差點當場去世，一下子撲街在桌子上。
遠藤把屁股往後挪了挪，縮回雙腿保護命門，然後瘋狂提冷氣。
有點疼，不致命，還能忍，應該不用去醫院……男科太貴了。
無論其他三個人怎麼樣鬧騰，中京依舊在吃東西……讓人很懷疑她吃的東西都去哪了，明明看起來身材那麼嬌小……
好吧，雖然只是略微超過了女孩子的平均水準，但和其他幾個姐妹比起來就屬她壯。
飯吃得多還不變胖果然只存在夢裏。
“你們倆，別鬧了，乖乖學習。晚飯之前，誰沒完成任務，我就把誰的飯，給中京。”
遠藤咬牙切齒地板起臉，說幾個字提一口冷氣，用惡狠狠的目光瞪着北雪，看上去很明顯是因為幾個人的打鬧生了氣。
“好耶！”
中京用法式軍禮表示贊同。
“啊啊啊啊啊~~”
被針對的北雪發出土撥鼠一樣的慘叫，只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要一邊餓肚子一邊寫卷子了。
手機響了，遠藤一瘸一拐地離開書房去接電話。
“我說啊，我說啊，”
遠藤一走，北雪立馬來了精神，身子往前傾，兩隻小腳在桌子下面搖來搖去，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遠藤老師可能有女朋友誒。”
“誒？就他？有女朋友？”
南璃和中京頓時一愣。
竹內四姐妹都知道北雪和遠藤的關係比較好，只有北雪不知道。
“我看見他在沒事的時候在那寫信，什麼——
‘今天放學后一起出去玩吧，就我們兩個人’、
‘今天晚上我想多陪陪你，散散心’、
‘一開始幸福只是遠遠地望着你，坐在你身邊吃午飯都會緊張地不得了；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無法控制地想要觸碰你，抱緊你，擁有你，更多，更多’、
‘對你的理由泛濫成災’、
‘若是能抵達悲傷的彼岸，我就不再需要溫暖以及明天’……
之類的。”
北雪翻出自己偷拍的照片，然後按着的內容讀，一副很興奮很好奇的樣子，黑色長發在身後甩來甩去，
“他好騷啊。”
“啊哈？”
南璃滿臉震驚，有點不相信那個總是板著臉給她們講課的遠藤居然還會寫信，會說情話。
中京倒是不怎麼在意，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偷聽電話嗎？”
北雪眼睛一亮，手忙腳亂地跟着中京往外面爬。
一個人偷聽可能會挨罵，兩三個人就不一定……畢竟從者減罪、法不責眾嘛。
“只是零食吃沒了而已。”
“走吧走吧，我們去偷聽一下，又不會掉一塊肉。”
北原把並不想反抗的南璃和想去覓食的北雪往外推。
廚房門口露出了摞在一起的三顆腦袋，臉長得一模一樣……描述有點嚇人，但如果真的看過去……嗯，真的挺嚇人的。
遠藤面對着窗戶在打電話，沒注意到背後三人，一邊說話一邊鞠躬。
“明白了，明白了，沒錯，現在還在補課的家裏……”
“是，是，請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在截止之前準備好的。”
“今天補完課我就過去，晚上在你那住……”
“好的……那就這樣，麻煩你了。”
“……”
竹內三姐妹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對視一眼，北雪和南璃悄悄往後退，順便把還想前進的中京抓了回來，然後狂奔回書房裏。
“討債的公司……”
“夜晚的交易……”
“悲慘的生活……”
“難怪他一瘸一拐地……”
“吶，聽我說啊，遠藤老師他還是很不容易的，我們還是讓大姐和二姐不要欺負他了……”
“我聽說爸爸給的家教費很多的，所以他才這麼努力……如果你們四個的成績沒有進步導致他被辭退就慘了，所以可長點心吧。”
“點心？什麼點心？”
三人竊竊私語了一會。
當遠藤一瘸一拐地走回來時，他總覺得三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
我不就跟高橋打了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