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二證
彭蓋獄一直在考慮如何將林輝牽扯出來,他二人既然在五年前就已經相識,可這五年裏居然沒有任何聯絡,說明二人將關係隱藏得很深。如果彭蓋獄主動提出林輝的名字,余瑩必然不會承認認識他,反倒會更加戒備。
或許是彭蓋獄在她進入審訊室之後給了她太多的自由,她有些忘乎所以了,才一不留神就說出了這個名字。
余瑩聽他這樣說,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故作無所謂道:“認識林輝怎麼了,他不是跟我住一個小區嗎?認識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五五分是什麼意思?”彭蓋獄冷着臉問道。
“就……就是……”她眼珠子一轉,說,“他不是做生意的嗎,我在他那邊投資了,賺來的錢我跟他五五分,就是這樣。”
“投資的什麼生意?”彭蓋獄故意問道,“是A6地鐵修建嗎?”
余瑩聽罷立刻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那個,聽說很賺錢,我就投資了!”
“那挺好的。A6地鐵坍塌案,我們還沒有對負責人進行問責,既然你現在承認投資了地鐵修建,也就必須負擔起一定的刑事責任……”
“啊?”余瑩一愣,趕緊搖了搖頭,說,“那個,其實我剛剛撒謊的,我沒投資這個項目。”她歪頭一笑,說,“你看我,根本就沒那麼多錢啊,對不對,我拿什麼投資?”
“那五五分是什麼意思?”
余瑩想了想,問道:“我要是說了實話,還能拿到那筆錢嗎?”
彭蓋獄回道:“如果我們證實那筆錢是你的,最終會還給你。”
“那太好了!”她想了想又問,“如果林輝被判有罪,他的那筆錢能給我嗎?”
“如果錢物的主人同意,最終也能夠給你。”
“簡直太棒了!”余瑩忍不住鼓掌道,“早知道這樣,我早就坦白給你們了。林輝那個狗男人,居然嚇我說我是同夥!”
“你們幹了什麼?”
余瑩嘻嘻笑道:“我幫他搭線,賄賂了三個當官的,所以地鐵項目才能落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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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瑩交代,2006年的時候,她在時代酒吧里兼職,認識了林輝。林輝自稱是個建材公司的老闆,手頭頗有些錢。余瑩看上他有錢,所以格外用心地服侍他。
林輝也表現地有情有義,不僅每次都點她,還會在她生日的時候為她搭酒檯子,讓她在酒吧里漲足了臉。
余瑩說,林輝似乎有意與她長期相處下去,幾次三番邀請她去他家,但因為她那時候還想着能傍上顧洋那樣的貨真價實的老闆,所以就沒有搭理他。
大概在2006年9月的時候,A6地鐵開始招標,林輝有意拿下這個標,但是他的公司剛被處罰過,這個時候想招上標幾乎不可能,所以他想到了用非法手段獲取這個機會。
余瑩說,她正好有個一起坐枱的小姐妹認識一個負責地鐵項目安保措施的官員,她可以想辦法讓她介紹一下。但是條件是,最終賺得的錢大家五五分。
這麼說來,余瑩剛剛說自己投資了地鐵項目也不是沒有道理了。
2006年9月15日,余瑩和她的小姐妹將魏崇耀,佟永春,葉龍生三個人約到時代酒吧。據說,三個人起先是拒絕的,但是那天正好酒吧有人報警,他們正好過來抓人,余瑩就想辦法把他們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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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彭蓋獄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問道:“他怎麼可能聽你的話!”
余瑩笑道:“沒什麼,我就說我知道毒販在哪個包間裏,然後他們就老老實實跟着我去了唄。其實我現在想想,那三個人肯定也猜到有人要給他們錢,所以才同意跟我走的。”
“進了包間又發生了什麼?”
余瑩攤攤手,說:“我不知道,包間裏是林輝,他不讓我進屋。不過無非就是給錢拿錢這種事唄。”
彭蓋獄覺得,事情或許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魏崇耀不是第一天去酒吧抓人,他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跟着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往包間走,那樣太危險了。而且,佟永春在,這一點他本人已經解釋過了,可葉龍生為什麼也會在那裏?他當時是調查組組長,難道A6地鐵有什麼值得他去調查的地方嗎?
余瑩說完,扭了扭脖子,問道:“我可以出去了吧,這幾天呆在這裏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很容易衰老啊!”
彭蓋獄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介紹官員來時代酒吧的女生叫什麼名字?”
“你問出台名還是真名?”
“我要她的真名。”
“我想想啊,”余瑩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會兒,說,“我還真不清楚她叫什麼名字,因為後來我就離開時代酒吧了。我記得名字裏有個燕字。對了!她還是個高中生呢!真人讓人不敢相信,聽說成績還不錯,就是家裏太窮了,所以才不得不出來幹這種事。哎,其實吧,我要是她我就不……”
“是不是叫喬燕?”彭蓋獄問。
“唉?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彭蓋獄把喬燕的照片拿出來,放在桌上,還沒問話,余瑩就驚道:“就是她!就是她,長得土土的,還總是喜歡剪個齊劉海,說是顯臉小。實話說,她臉那麼大,劉海也救不了的!”
喬燕是牽線人,這說明她在地鐵修建之前就與佟永春等人有往來。
這麼說,佟永春殺害她的可能性非常大,並且案發時間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與林輝見面的那個晚上。這也是為什麼,魏崇耀的緝毒行動會推遲一整天。
彭蓋獄的腦海里漸漸勾勒出那天晚上在時代酒吧的包間裏發生的事情。
佟永春早已得知林輝準備了大筆的錢物要賄賂他們,所以故意將魏崇耀和葉龍生引入酒吧。在酒吧的包間裏,除了他們三個人以外,其實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林輝,另一個就是喬燕。
喬燕之所以會出現在包間裏,有可能是林輝故意要她留下,以幫他向佟永春三個人說好話,好順利獲得項目。但更大的可能是佟永春讓她呆在包間裏,之後等包間成為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后,他能有機會將她殺死,然後再嫁禍給魏崇耀。
想到這裏,他問道:“喬燕是跟他們三個人中的誰比較熟悉?”
余瑩笑道:“你說的哪三個人我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回答你。”
“跟林輝見面的那三個人。你不需要說他們的名字,就形容一下外貌就可以。”
“哦,那我要回憶一下了,畢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余瑩沉默了大概三分鐘,才說道,“是一個看起來挺有風度的男人,來的那天穿着西裝,聽說他是來處理酒吧門口打群架的那群精神小伙,可我看他那個樣子,根本不像是來工作的……”
“是這裏面的誰?”彭蓋獄又拿出之前給張圖看的那一堆照片。
余瑩對這些照片很感興趣,每一張都拿起來點評了一下,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可惜警察沒什麼錢,要不然不比那些肥頭大耳的大肚男好!”
“回答我的問題!”彭蓋獄呵斥道。
余瑩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撇了撇嘴,最終把佟永春的照片抽了出來,點了點說:“就是他咯。”
“你確定?”
“我又沒臉盲症。”
“可以了,等會兒記得在證詞單上簽字。”
余瑩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笑着問道:“警察同志,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啊?還有啊,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錢和回家這種事你就不要想了。你這會兒應該好好慶幸一下,當初沒有跟林輝回家!”
“唉?什麼意思?”
彭蓋獄沒有對她多說什麼,喊了人將她押回關押室。
如果余瑩的話都是真的,那她其實還真沒犯什麼需要坐牢的錯,但是為了她的人身安全考慮,彭蓋獄決定還是多關他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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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審訊室,賀同天和童筱藝已經站在門口等着他了。兩個人看起來心情都很好,見他走出來,忙不迭呈上一份整齊的文件。
童筱藝說:“您佈置的任務我們都完成了,張圖承認了他與覃莉之間交往密切。”說著,她忍不住嘖了嘖嘴,說,“您要是聽了,保準會覺得人心叵測,這人為錢死,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彭蓋獄笑道:“都是嫌疑犯,你們指望他們能有什麼好心思?”說著打開文件仔細閱讀。
張圖承認,覃莉在覃宏明死後,一直沒有再在別墅園內出現,直到三年前巡邏的時候,他聽見五排三號別墅三樓有人求救的聲音。他怕出事,就爬上窗戶看了看,於是看見了在地上爬動的,瘦骨嶙峋的覃莉。
他起先是出於好意,常常給她帶些吃的,保證她的生命安全。但是後來,當他聽說覃莉手上有一張擁有千萬存款的銀行卡時,他就動了心思。
但覃莉這人嗜錢如命,沒那麼容易從她手裏拿到這張卡。甚至在她發現他有了這層目的所以才給她送東西吃的時候,她把所有事物都扔下了樓。
張圖一度想放棄從她手裏獲得錢的這個想法,但是當佟永春和葉龍生開始威脅他的時候,他又覺得這筆錢對他極其重要。正好那個時候,覃莉已經快要死在余瑩的手裏了,所以她主動提出分百分之二的財產給張圖,目的是讓他想辦法帶自己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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