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葉清硯一個人在衙門的書房瞧着鎮壇木,他一開始以為鎮壇木沒用,可看惡鬼的反應這鎮壇木是有用,豈不是說……邢捕頭的這些傢伙事都是真的?
他想了想,將其餘的東西也找了出來,最後翻到一本關於符咒的書籍,他原本不抱希望,讓邢捕頭去買了新的狼毫筆、硃砂、符紙等物,屏氣凝神將已經銘記於心的驅鬼符的符文一揮而就。
最後瞧着自己畫好的符紙,想到系統,乾脆讓系統幫他辨別真假。
結果還真辨別出來,不過是假的。
葉清硯打起精神,最後一股腦寫了一百多張,最後只有十張驅鬼符、兩張定身符有用。
他也不貪心,將十二張符紙好好放在胸口,這是保命的東西,至於別的,他拿來火盆都燒了。
做完這一切,也到了他入虛世的時辰,等這次再醒來看到面前的鬼王,葉清硯淡定得多了。
李家主早早就等在門外,只想早日將這一人一鬼送走,再也別回來李家。
“替換的小太監已經說好了,但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出了事,公子可不能將小的供出來啊。”這可是告御狀,一個不好,就是要砍頭的。
葉清硯隨口應付:“自然自然。”
李家主說完後有些遲疑,餘光忍不住瞥了眼一旁存在感十足的鬼王,他本來不想說的,畢竟這事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可萬一真的對這鬼王造成傷害,可又沒把鬼王給弄死。
回頭還是他李家遭罪。
李家主硬着頭皮:“還有一件事……”
葉清硯偏頭:“嗯?何事?”他順着李家主小心翼翼的視線掃向身邊的鬼王,皺眉,不會是跟這廝有關吧?
李家主低咳一聲:“這事說起來跟王上有關。”
葉清硯一聽跟鄒王有關,看過去:“李家主繼續。”
李家主:“是這樣的,王上是三十年前繼承王位的,但是有消息傳出來,王上身體一直不太好。說是早些年征戰時身上染了血腥,怕受到死在他手上的孤魂尋他索命,這般會消耗王上的性命。”
葉清硯:“所以?”
李家主:“……據說三十年前有位得道高人為了王上在宮門上設了一道封禁,專門是為了阻止鬼……鬼祟進入。也因此,王上三十年都未出過王宮。至此之後王上身體真的痊癒了,距今三十載,康健如初。”
葉清硯詫異,不過想想倒是也說得過去,這裏不像是現世沒有鬼祟,若是殺戮太重,的確會被鬼祟纏上,陰氣太盛的確會損害陽壽。
葉清硯也聽懂了李家主的意思,宮門上的封禁既然能退避鬼祟,那鬼王……也是鬼。
他睨了鬼王一眼,後者眉眼已經冷下來,顯然極為不郁。
葉清硯卻是心下一跳:這是逃開這廝的好機會啊。
他心裏樂開花,面上不動聲色:“王啊,你看這事……要不,王你就別進宮了?”
鬼王冷笑着睨他一眼:“想跑?”
葉清硯立刻拚命搖頭:“不敢不敢,我這也是為你好,畢竟,封禁……你不一定進得去。”
鬼王沒吭聲。
葉清硯說不清這鬼王的實力,萬一那封禁對他沒用呢?
鬼王卻是沉默着,不僅僅是那道限制,還有他的鬼力暫時是清零的,對上封禁,不用想都進不去。
鬼王沉默的太久,就在葉清硯驚喜難道真的進不去時,鬼王深深看他一眼:“你想辦法。”
葉清硯:???
他難以置信看着鬼王,他能想什麼辦法?他一個假道士還能比真道士還厲害?
可望着鬼王森然的鬼眸,葉清硯露出一個笑容,轉身,差點把鬼王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
既然要想辦法把鬼王也帶進宮,只能暫時推遲進宮的時辰。
他雖然是假的,但是李家主有錢有勢,讓他立刻去又弄回來幾個道士回來。
結果一來,都是些混日子的假道士,但三個臭皮匠還是有用處的。
其中一個年老的,顫巍巍抖着白鬍子,說出一個古老的辦法:“道友說要讓鬼祟避開道家避鬼陣,其實只要鬼祟佔據一個肉|身,隱藏鬼氣,也就能避開。”
葉清硯一怔:“這麼簡單?”
白鬍子老道摸着鬍子搖頭:“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既然是道家設置的避鬼陣,也是想過這一點的。所以,他們提前會防止鬼祟佔據人身,藉此進入。”
“所以?”這不是白說嗎?
白鬍子老道卻是一笑:“可老道雖然半瓶子咣當,卻也能走尋常路,避開人身,但是能用別的。”
葉清硯眯眼:“道友的意思是?”
白鬍子:“獸身。”
葉清硯:“…………”
他懵了半晌意識到什麼,眼睛一亮,有璀璨的光一晃而過,差點沒笑出聲,偷偷瞥了眼身邊並未現行的鬼王的方位,在被發現前,迅速捂住嘴,低咳一聲,擋了笑容:“真的啊?這豈不是不能說話也不能做別的?”萬一被抓了,還可能會被吃了?
慘,是真的慘。
這下,這位鬼王不會跟着他了吧?
屈尊進入一個獸身,他就不信鬼王肯屈尊降貴。
結果,他輕看了鬼王,等送走那些道士,鬼王陰測測現了形,冷冰冰笑了聲:“看來你很高興本王出醜?”
葉清硯抖了抖,后脊背一涼:“哪裏哪裏,不敢。”
鬼王卻是懶得理會他,眯眼去看縮成一團當做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的李家主:“府上有何物能供本王驅使?”
李家主欲哭無淚:“……”他府上沒啥啊,能用的都是要吃的啊。
他敢說嗎?
他不敢,葉清硯卻是敢,直接帶着鬼王去了后廚。
等瞧着后廚備着的雞鴨魚肉,都屠宰好了,唯一還活蹦亂跳的,是一隻軟萌萌的長耳兔。
巴掌大小的長毛垂耳兔,長長的兔耳朵毛茸茸軟乎乎,此刻一隻支愣着一隻垂着,萌得讓人心口一癢,想伸手摸上一把。
葉清硯差點沒笑出聲,勉強憋住了,繃著麵皮看向鬼王:“這可怎麼是好,就剩這一隻活物……可這與鬼王您高大威武的形象完全不符啊。”所以,您還是待在這裏別進宮了。
作甚非要跟他形影不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上自己了。
只見那鬼王陰鬱着一雙猩紅的鬼眸,突然看向李家主,薄唇微張:“滾。”
李家主嚇得一抖,趕緊帶着人屁股尿流先跑了。
只留下后廚一人一鬼對峙。
葉清硯吞了下口水:“……你想幹什麼?”真的這麼小氣生氣了啊?這氣量也太小了吧?
卻只見那鬼王陰沉沉一笑,頓時四周烏雲蓋日,陡然間逼近。
葉清硯瞧着近在咫尺的鬼王,渾身一激靈:“你、你……”
下一刻,不等葉清硯開口,鬼王陡然咬上他的脖子,一股冰涼森然入骨的冷意侵入骨髓,讓葉清硯臉色慘白如紙。
好在鬼王也只咬了這一下,留下一道緋紅的痕迹,在他白皙的脖頸上很快消散。
鬼王修長白皙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狹長的鬼眸猩紅帶着威懾:“若是讓本王知道你進了宮敢有小動作,本王有任何差池,你身上的鬼印,也足以讓本王取你性命。”
葉清硯欲哭無淚:特么也太小氣了。
至於么?
可對上鬼眸,葉清硯老實:“這是自然,畢竟我們是一國的。”
鬼王深深看他一眼,隨即鬆開手,下一瞬,化作一團黑霧,直接入了垂耳兔的身體。
而垂耳兔本來軟萌的紅豆眼頃刻間猩紅鬼霧一晃,下一瞬凶光畢現,慢悠悠抬起爪子,啪的一下拍在籠子上,聽在葉清硯耳邊,像是拍在他心口。
他趕緊打開籠子,把這位祖宗給抱出來。
等抱入懷中的瞬間,只覺得軟得他忍不住順手抹了一把。
等摸完,才發現在老虎頭上拔毛,頓時立刻塞入懷裏,往外走,只當剛才偷摸摸兔嘰的不是他。
葉清硯他們到了與小太監約定的地點已經日上三竿,原本還擔心老道說得不對,把懷裏的鬼王給震退回來,等終於進入宮中,葉清硯才鬆口氣。
一個時辰后,葉清硯規規矩矩跪在御攆前,垂着眼,像是沒看到橫在脖頸上的刀刃:“王上,貧道冒然進宮是為了曹昀然吳家一案來的,曹昀然行刑當日被惡鬼帶走,臨走前大喊冤枉,而貧道算出真兇是誰,還望王上給貧道一個機會。”
護衛的刀又往下壓了壓,生怕這個冒然跑出來的太監會行刺王上。
可沒得到鄒王的吩咐不敢貿然將人給砍了。
葉清硯之所以膽子敢這麼大,也是在賭,賭三十年前既然王上被得道高人設置的封禁驅散鬼祟,那麼對道士自然會高看一二。
鄒王顯然對葉清硯如何算出真兇更感興趣:“你說你算出陷害曹昀然的真兇?你是如何算出來的?”
葉清硯大言不慚:“自然是憑貧道的本事。”頓了頓,補充一句,“王上若是不信,貧道可以證明一二。”
這讓鄒王來了興趣,他揮揮手,透明的御攆能看清他的動作,一旁的大總管立刻將御攆前的帷幔撩開,露出裏面鄒王的形容。
葉清硯並未抬頭,直到鄒王讓他起身。
葉清硯這才看向鄒王,一眼掃過,斂下眼倒是詫異,聽說這鄒王已經年過半百,可模樣瞧着像是三十多歲,面容倒是頗為俊美,只是膚色過於白皙,瞧着有些羸弱。
鄒王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要如何證明?”他也學着葉清硯般,慢條斯理頓了頓,繼續,“若是無法證明你有真本事,冒然闖宮,按律當斬。”
他聲音溫和,可葉清硯知曉這位鄒王沒說假,若是無法證明,他會真的砍了他。
好在他來時就想到這一茬,早就準備齊全。
葉清硯垂首笑了笑,在鄒王說完后,突然出其不意將一張符紙貼在用刀壓着他脖頸的侍衛之一,頃刻間,那侍衛就無法動彈了。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侍衛們立刻齊齊出劍。
鄒王反倒是最為淡定的,他若有所思盯着這位面容過於出色的道長,這麼年輕,道行卻不俗,難道是哪位大師的徒弟?
只有鄒王神色淡定,他抬抬手,讓所有人退下,以及之前用刀刃壓着葉清硯的侍衛,最後只剩下葉清硯以及還被定身符定住的侍衛:“葉大師的本事,孤領教了。”
葉清硯見好就收,更何況,他手上只有那麼兩張定身符,證明一下就行,真要打起來,他其實也撐不住多久。
他將定身符收回來,全程面容淡定一副得道大師的模樣,這一番讓所有人對他恭敬一二,畢竟厲害的高人總是讓人敬畏的。
葉清硯證明自己的本事後,鄒王也不會再追究他冒然闖入宮中的事,將葉清硯直接帶去御書房。
等揮退大部分人,只留下大總管以及幾位近身的死士,這才開門見山道:“葉大師這次來是為了那位曹三?你說你知道誰是真兇,葉大師倒是說說看,是誰陷害的曹三?”
“貧道只怕說出來,王上會不信。”葉清硯先給鄒王打了個預防針,生怕自己說出來這位鄒王若是惱羞成怒,事情依然不太好辦。
鄒王皺眉,顯然聽出葉清硯話里的意味,這事怕是還與他有關,否則,這鄒國遍地莫非王土,只要是無關緊要的人,他如何會不信?除非是跟他有關,還是讓他意料之外的人。
鄒王深深看了葉清硯一眼:“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