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家滿門忠狗11
“沒有。”少年挪開她手,低聲道,“我沒事。去內陸國要多久來着?”
兩天。從意屬東非到內陸國,走陸路,最快也要兩天。
水路當然也行。內陸國確實有條河經過東非直入大海,但那條河離這並不近,還在英屬東非境內,借道並不合適——接應人有那邊的人脈,促成過一次合作,結果被那邊的軍閥和海盜聯手坑了,人和物資全軍覆沒。聖堂教會吃了教訓,就再也沒從那條路走過。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陸路好走:從意屬東非到內陸國只有一條公路,還是輪胎壓出來的老路,順着牧草長的方向;周圍分佈了許多驅趕牛羊的牧民,一看到有貨車過來,那些人就跟不要命似的沖了過來,哇啦哇啦地往車上掛,試圖扒點什麼下來——
“下去!會受傷的啊!不要上來!”
黑髮黑眸的少年踩着機車,幾顆子彈出去沒嚇退人,焦急地看着膽子更大的抓住了貨車車沿,時間長了抓不住,手一松,人滾下去就不能動了:“娜塔莉亞,怎麼辦!已經有很多人受傷了!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別再上來又不傷人嗎,這些只是普通……”
“傻的嗎,要麼一槍崩了要麼乾脆別瞎射!”
主駕的胖司機把車開得幾個漂移,一聽這話火了,單手把着方向盤,擠開副駕上的瘦同事,獅子似的腦袋上一雙牛目怒瞪少年,“哎——說的就是你,亞洲小子!打死一個他們就不追了,懂嗎?你現在這樣瞎打,輪胎打爆了你沒事,我會完蛋,知道嗎?要是耽誤了事,侯賽因會把我頭擰下來。那個誰,娜塔大姐?管管你家這傻小子,他在幹什麼呢!”
娜塔莉亞的聲音從貨車另一側傳來:“別擔心,他槍法很准,不會打到輪胎。”
少年有點失措,他的臉熱了起來,很想反駁,但好像怎麼說都不對——他知道自己做得確實有問題。證據確鑿的惡人,必須被犧牲的人,他下手不會猶豫,但對無關緊要的普通人,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嘿!嘿!別吵起來啊,不會打到輪胎就行。”副駕上的瘦司機忙把噴火的同事推了回去,擦一把手臂上的口水,對衛宮露出了友善的笑,“小子,第一次干這活啊?以後別這麼做了,少浪費點子彈,交給我們就行。看我的!”男人說著,從車窗處拋出一包餅乾,那些原本拼了命要扒車的人就換了方向,去追落到沙地里的食物了!
衛宮切嗣鬆了口氣。
過了幾個小時,又一群人過來,瘦司機掐着時機又扔出去一包,再次成功引跑了他們。
“簡單吧?”停車修整的時候,瘦司機吃完飯,笑着剔了剔牙,一口痰吐地里,“哎,娜塔莉亞大姐,多教教你徒弟嘛,一看就經的事兒少。腳都沒在地上走過呢,就緊巴巴地把自己吊了起來,不累得慌嗎。一包餅乾可比幾顆子彈便宜多了,還能讓人填飽肚子,我說的對吧?”
娜塔莉亞笑了。“你說得對。”女人說著,拍了一下衛宮的後腦勺,“聽見了?”
少年悶悶點頭。他抱着膝蓋靠在自己的愛車上,看見天色漸晚,夕陽在沙漠盡頭消失,月亮升了起來,照得人格外渺小。
莫名地,衛宮想起了那些把食物拋給海盜們的水手,他們還勸那些孩子去給教堂卸貨,拿一份工錢。這算是一個辦法嗎?但看司機和水手們行事之熟稔,可見他們早就習慣於此了。
荒涼的沙漠裏,胖司機突然唱了起來,瘦司機給他打拍子。男人盤着腿,歌聲雄渾,和月光一起歡快地流淌在冷色的沙丘之上:
“我的家鄉啊,有着最高的山。
我的女郎啊,她是我的家,我愛着她。
我欲射野鹿,鹿卻變作她。
踏踏踏,她走進我眼中,跳動在我心。
我的家鄉啊,有着最高的山。
我的愛人啊,她和我嬉鬧,藏在山裏。
我口渴欲死,找到了甘泉。
叮噹當,她從水中跳出,像一匹野馬……”
歌聲和梭梭的風沙聲融為一體。胖司機唱完后又換了好幾首,慷慨激昂,瘦司機叫好不止。唱到了後來,胖司機就跟喝醉了似的,粗着脖子猛拍衛宮的背:
“小子,覺得那些人很可憐嗎?我告訴你,我們不用你可憐。你怎麼知道哪一天,這裏的一切不會變得好起來,活下來的人突然又過起了好日子?你聽我唱這歌,苦地方可出不了這樣的歌。前幾年樂隊在的時候,好聽的歌更多,只是被忘記了而已。但我記得啊,我可是個發燒友!沒聽過這麼棒的音樂,對吧?那就快給我捧場,我要掌聲,掌聲響起來,懂嗎!”
少年忍不住笑了,和師父一起叫起好來,於是胖司機來了精神頭,拍着大腿又清唱幾首,重新上路的時候都哼着歌,眉目平順很多。
接下來幾乎沒什麼人了,路好走很多。晚上休息的時候幾人輪流值夜,倒是沒再出什麼么蛾子。過關時軍官一看車,揮揮手就讓他們過了,交完貨還在當地教堂里飽餐了一頓,雖然兩個司機不太自在:他們都是戴小白帽的,內陸國也有同類,但和意屬東非囂張的小白帽們不同,內陸國的小白帽並不敢聚在教堂附近。
“再也不想來這鬼地方了。”師徒們在教堂里談事的時候,兩個司機坐在駕駛座里長吁短嘆,“全是異教徒,這裏的空氣簡直讓人窒息。”
“哈,你就這麼一說,下次能來還會來。”瘦司機啪一下拍拍同僚的肥肚子,“你這肚子能答應?”
“哎拍什麼呢你滾滾滾!”胖司機啪一下啪又一下把手拍開,發動了引擎,“行了人出來了……啥?有貨要裝回去?噢!咖啡豆!感謝異教徒,‘咖啡讓我們團結在一起’!快,快給我找個袋子,我要裝點回家!”
是咖啡豆!精製的內陸國咖啡豆,香氣撲鼻,超大一車,五六噸重!
回到意屬東非,打開貨櫃門,馥郁的香味撲面而來一瞬,一身黑袍的司祭整個人都呆了,哭笑不得地讓助手找人去搬:“怎麼想的,從我們這兒運出去不合適啊。現在海盜那麼凶,普通貨船根本不敢靠岸,我們自己的船又要等很久才有一趟,香味都放沒了,再海上一飄……”他說著拆開了內陸國司祭的信,看完后臉上也帶上了笑意,“好吧,空運回去!”
知道有一批咖啡豆要從這裏賣到意大利去,所有相關人都很高興。
衛宮上飛機的時候,還看到一個棕皮膚的空乘小姐在喜氣洋洋地和領班交頭接耳:“都是那些海盜鬧的,我們這都多久沒正常的生意往來了。要是能恢復咖啡豆的出口,很多人就可以有份正經工作,不必再餓肚子了!”
“恢復出口?出口是指?”少年人湊了過去,滿眼的好奇,亞洲人的面孔讓他特別顯小。
漂亮的空乘小姐笑了:“出口,就是把我們這裏的好東西賣到其它國家去,然後我們就有錢了。我們可是最早向全世界運售咖啡的國家呢。非洲之眼,萬國之港,以商貿和香料聞名,以前是很富有的哦。我們的咖啡可不是巴西那種低檔貨能比的……來,拿回去!”空乘小姐從衣兜里掏出幾個裝着咖啡粉的小紙包,上面印着航空公司的名字,“給親戚朋友試試,一喝就知道了,完全不能比!這位大姐您也拿一包!”
衛宮從沒聽過這些。
幾次來東非出任務,目所能及的都是貧苦和絕望,彷彿一個生來悲苦的巨大漩渦,沒有人能從裏面脫出去。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按乘務小姐的說法,這個地方其實是可以好起來的!
“司祭大人還給我們塞了好幾罐。唔……”找到座位后,少年泡開一杯,被苦得身體一顫,臉都皺了起來,但苦味過後,濃郁的花香和果香在口中盈開,甘甜醇厚,美妙得不可思議,“味道真的很好哎!娜塔莉亞,你試試!”
“不用了,我喝過,是挺不錯的。”
銀髮藍眸的英氣女性看他一眼,打開了乘務小姐送來的飛機餐,要了一杯紅酒:“切嗣,你也不小了,來年就十五了。按你現在的程度,還有個一兩年差不多就可以出師了吧,到那時也算是個大人了。有想好之後要怎麼辦嗎?進學校讀書?還是跟着我和瑪奇瑪繼續做這一行?她的工作內容,和我還不太一樣……她跟你講過嗎?”
“講過。”少年抱着咖啡杯,強忍着又灌了一口,苦味直衝天靈蓋,“我跟着你們就好。”
“那你得和瑪奇瑪溝通一下。她跟我說你有自保能力之後還是去讀書比較好,讀出來再決定自己以後要走什麼樣的路。”賞金獵人說著,神色變得微妙了起來,“她居然搞定了讓你進時鐘塔讀書的名額,說在普通高中讀完書就能去了……真是的,明明和魔術師的關係那麼差。”
瑪奇瑪小姐和魔術師關係很差?
少年猛地從紙杯里抬頭,唇邊一圈黑乎乎的咖啡漬:“為什麼?瑪奇瑪小姐人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歡她。”
娜塔莉亞語氣平淡:“人很好所以很喜歡她,這是相處過後才會有的想法。瑪奇瑪當年拿什麼換你魔術刻印的,忘了?你們家地下室里那一大堆屍體。對大部分魔術師來說,瑪奇瑪就是個可怕的女人。你不知道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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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切嗣以後會去時鐘塔讀書,四戰會_______(。
生草,瑪奇瑪這女人太可怕了蕪湖!
在她出現之前我不敢這麼搞,她乾的,是她(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