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有命
秋去冬來，天氣一日比一日陰寒。
已經寒暑不侵的蕭凡雲還是換上了厚棉道袍，然後挑着兩籮筐山中草藥準備下山。
行至山門前，蕭凡雲回頭沖躲在樹冠中的取名‘小白’的仙鶴，還有伏在草叢中取名‘小花’的惡虎，警告道：“貧道下山換些過冬之物，你們這兩頭畜生可不許打架。”
“唳！”仙鶴長鳴一聲，仰頭望天。
惡虎伏在草叢中一動不動，似在裝縮頭烏龜。
蕭凡雲搖頭無語，挑着籮筐下了山。
見道觀主人走了，樹上樹下兩頭畜生立時四目相對，凶相畢露殺氣騰騰！
……
“小雲下山了？快快快，到嬸屋裏坐會兒。”
“不了，嬸嬸，我還要去探望太公呢。”
“小雲又在山上采了什麼靈丹妙藥啊？”
“都是些一些滋補之物，姑婆莫急，等我熬好了，村裏的人都有份。”
“小雲真是孝順啊，也不知道會便宜了那家小媳婦。”
天冷，七姑八婆們也只湊在各家門前閑聊天。
蕭凡雲每路過一家，都會熱情招呼幾句。
“小雲，小雲。”忽見一人匆匆跑來。
蕭凡雲停下問道：“誒，大伯有事？”
蕭大伯微微喘氣道：“小雲，隔壁小溪村的老村長走了，想請你過去主持白事，還有李樹村有兩場喜事，山嶴村有幾戶碰上政府要征地遷墳……”
“時間能錯開嗎？”蕭凡雲問道。
“能錯開。”蕭大伯掏出一張清單，說道：“時間都給你安排好了，並且有專車接送，包吃住。”
蕭凡雲接過瞧了一眼，點頭道：“行，到時候我會趕過去。”
“那我去給幾家回個準話。”蕭大伯高興的掏出電話。
“好的，我先走一步。”蕭凡雲收好單子，挑着籮筐去村頭的祠堂，遠遠地見到老太公正坐在祠堂門口曬太陽。
“太公，我來了，太公？”蕭凡雲連喊了幾聲才將老太公叫醒。
“呃，啊？”老太公摘下耳機，眯着眼有氣無力道：“小雲來啦，屋裏坐吧。”
蕭凡雲心頭微沉，暗嘆一聲凡人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這一輪迴。
“好的，太公。”蕭凡雲笑應着，將兩筐曬好的草藥擱在院子裏，然後出門將老太公推了進來。一邊磨着草藥，一邊陪着老太公聊着天。
忙活了一上午終於磨好了所有草藥，然後開灶煎熬。
這些草藥都只是些尋常草藥，無法延年益壽，只能讓老人們無病無痛的安然走完最後一程。
自從蕭凡雲當上青松觀觀主后，每年都會為村裏的每一位老人免費煎熬草藥養生。
傍晚時分，老人們雲集祠堂，喝着熱氣騰騰的藥水，一個個精神煥發彷彿返老還童一般。
蕭凡雲將老支書拉到一旁，輕聲道：“叔公，今年過年村裡多少人能回來？”
老支書想了想嘆氣道：“大概能回來半數吧，現在年味越來越淡了，年輕人們也習慣在城裏過年了。我那大兒子已經向我提過好幾次，希望能接我去京城裏住，都被我給拒絕了，咱們老人還是村裡住的舒坦啊。”
蕭凡雲緩緩道：“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多叫些人回來。”
“為何？”老支書皺着眉頭。
蕭凡雲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老太公。
老支書拿碗的手抖了一下，哆嗦着嘴唇問道：“還有多少時間？”
蕭凡雲暗暗掐指一算，輕聲道：“最多撐過這個年節……”
老支書默默喝完草藥，拍了拍他的肩頭，什麼也沒說便快步走了。
年關將近，今年的蕭家溝似乎比往年更熱鬧，在外的年輕人幾乎都回來了，除了幾個在國外的實在無法回來。
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熱熱鬧鬧的充滿喜氣。
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初來乍到把村裡搞得雞飛狗跳，卻讓老人們整日笑容滿面。
原本精神不振的老太公似乎也恢復了往日的精神氣，每天都在大柏樹底下給一幫小小孫子們講他當年是如何殺鬼子的。
除夕夜當晚，鞭炮聲響徹雲霄。
天上卻飄下了鵝毛般的大雪，隔日清晨天地萬物都被裹上了一層銀裝。
最開心的當屬那幫孫子了，打雪仗放炮仗炸茅坑，然後被各家的媽拿着掃帚在田間地頭到處追殺。
初二，串親訪友，領紅包，最高興的依舊是這幫孫子。
初三，原本喜氣洋洋的整個村子突然沉寂了下來。
活了一百零八歲的老太公含笑走了……
……
冬去春來，山溝里的村子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相比起三年前蕭凡雲初來之時，喜歡聚在村頭曬太陽的老人少了好幾位。
蕭凡雲在祠堂內給老太公上了三柱清香，然後拿起桃木劍走出祠堂與眾位老人家一一作別。
再次回到青松觀中，那紅塵俗世彷彿被隔絕在外。
蕭凡雲又回到了以往清修的日子，偶爾會接到大伯電話下山賺點外快。
又是一月盈月時。
蕭凡雲神色平靜的登上山巔，兩頭靈獸早已等候在此。
一隻立在樹冠上，一隻卧在樹根旁。
蕭凡雲躍上磐石，盤腿而坐，雙手合握掐子午訣印。
待到子時如期而至。
一道二獸同時張嘴長吸一口氣。
隨後蕭凡雲入定，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他身上不再隱現豪光，反而露在外頭的面頰與雙手漸漸失去光澤，然後開始乾枯發皺。
原本挺拔的身形也逐漸佝僂了下去，滿頭墨發竟根根失去光澤變得蒼白起來。
兩頭靈獸察覺到了他的異狀，立時急的上躥下跳，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到天明降至，兩頭靈獸忽然心有所感，察覺到道人身上近乎消失的生命之火重新旺盛了起來。
朝陽躍出雲海，剎那氣象萬千。
一抹紫韻劃過天際，似被氣息所牽引，竟主動印入了道人眉心。
下一秒，驚人變化出現。
微微豪光再次出現在道人身上，並且越來越亮，最後甚至蓋過那金光萬丈的初升朝陽。
兩頭靈獸察覺到一股磅礴氣息從道人身上驟然升騰而起，嚇得二獸瑟瑟發抖的匍匐在地。
許久后，駭人氣息消散。
道人還是那個道人，唯一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就是變得更加俊美帥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