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夢中夢
一切,就像是一團一團的氤氳一般,將顧綺蘿團團圍住,她的身體,她自己最清楚,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在鳳明玉的房門外站了一會子的功夫就昏迷不醒。
或許,是因為自己在什麼地方沒有留意,才會讓鳳明玉鑽了空子,自己才會如此。
眉梢一挑,顧綺蘿一雙蒼白的唇緩緩的張開,口中發出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對張嬤嬤吩咐道:“明兒一早,就將妙音苑所有的下人,給我召齊了,我倒是要瞧瞧,我這一次昏迷,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是。”張嬤嬤朝着顧綺蘿頷了頷首,應了一聲。
顧綺蘿揮了揮手,淡淡地道:“這裏有素狸和花蕊伺候着就行了,張嬤嬤你先下去吧。”
須臾,待張嬤嬤離開了之後,顧綺蘿的房間之中,便鴉雀無聲,彷彿掉地上一根針,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的。
顧綺蘿的雙眸空洞,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上,花蕊凝眉,站在顧綺蘿的身側,見自家小姐,目光獃滯的盯着地面,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微微地蹙了蹙眉頭,側目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素狸,她朝着素狸的身邊湊了湊,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碰素狸。
素狸抬眸,看了一眼花蕊,眉心微微地一蹙,輕聲地問道:“花蕊姐姐,怎麼了?”
花蕊朝着顧綺蘿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素狸上前詢問。
素狸看着花蕊的目光,稍稍地頷了頷首,便踱步走到了顧綺蘿的身前,俯下了身子,輕聲地對顧綺蘿問道:“側妃,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聞言,顧綺蘿緩緩地抬起了睫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素狸,啟唇道:“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不如側妃您和奴婢們說說,一人計短,或許,咱們也能給側妃出出主意。”素狸朱唇微啟,輕聲地對顧綺蘿說道。
顧綺蘿淡淡地看了一眼素狸,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容,輕聲地說道:“也沒有什麼,左不過是在思慮着,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罷了。”
說著,顧綺蘿眉心微微地一蹙,對素狸問道:“按照王府的規矩,我和王爺新婚的第二日,可是要回門兒嗎?”
素狸頷了頷首,道:“是有這麼個規矩,可是側妃陷入了昏迷之中,也沒有法子回國相府,王爺就派人前往了國相府,告知了國相爺,小姐着了風寒,昨兒的時候,顧夫人和二小姐曾來看過側妃了。”素狸回道。
顧綺蘿微微的凝了凝眉,回門之時間,自己沒有出現,想必,娘親也應該會親自上門的,娘親若是瞧見了自己之前昏迷之時的模樣,定然會是要傷心的,心中有些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娘親,即便是嫁做人婦,也好要讓她老人家擔心。
想到了這裏,顧綺蘿的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緊緊地抿了抿雙唇,宛如寶石一般晶瑩的淚花,在顧綺蘿的眼眶之中滴溜溜地打轉,沉吟了半晌之後,顧綺蘿深吸了一口氣,鎮了鎮自己的心神,側目看向了素狸,啟唇道:“你去國相府給我的爹娘傳個話吧,就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可讓他們惦記。”
“側妃,剛剛在您醒來的時候,王爺已經讓小李子去了國相府了,想來這會子的功夫,國相爺和國相夫人,已經知道小姐平安無事了。”素狸踱步走到了顧綺蘿的身前,伺候顧綺蘿躺在了床榻之上,啟唇安慰道:“小姐,您就放心吧,王爺做事有分寸的。”
顧綺蘿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腦海之中浮現了出來,拓跋離琅面色憔悴的模樣,不由得,顧綺蘿的眉心微微地一蹙,心頭有一塊兒柔軟的地方,似乎被什麼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雙瞳之中的眼淚,卻怎麼也不受自己控制,順着顧綺蘿的雙頰滾落了下來。
良久之後,顧綺蘿的唇角之上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輕聲地素狸吩咐道:“你下去吧,留着花蕊在這裏侍夜就夠了。”
素狸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轉過了身子,踱步走到了房間的圓桌前,端起了盛放着湯藥的白玉瓷碗,退出了顧綺蘿的房間之中。
……
是夜,深秋之中的夜晚,總是涼薄的,風是涼薄的,月是涼薄的,星是涼薄的,似乎連人,都變得涼薄了。
顧綺蘿極不喜歡冬天,連帶着,深秋時節,也極為不喜,原本以為,自己昏迷了兩日,今兒晚上便會睡不着了,可是,房間之中才剛剛一安靜下來,顧綺蘿的眼皮兒,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的像是足有千斤一般,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若是,能夠好好的睡上一覺,或許,顧綺蘿的心情還能夠好轉一些,可不知道怎麼著,剛剛入了眠,腦海之中有關於前世的記憶,猛地朝着顧綺蘿的腦海之中涌了上來。
漫天的飛雪,似刀的冷風,單薄的衣裳,絕情的人,一個個的場景,宛如走馬燈一般,在顧綺蘿的那還之中不斷的閃現着,一句句絕情的話,在顧綺蘿的耳畔縈繞。
睡夢之中,顧綺蘿的額頭之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將青絲黏在了自己的雙頰之上,原本就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此時此刻變得更加地蒼白,猶如一張上好的宣紙,不然絲毫的雜質。
漸漸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腦海之中的畫面,定格在了那個夜晚,顧雲裳一雙艷紅如血一般的繡鞋,踏在了皚皚白雪上的畫面,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戳在了顧綺蘿的心窩之上。
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宛如盛開之中的紅梅一般,染紅了雪白……
“啊!”
猛然間,顧綺蘿噌地一下子,從床榻之上坐了起來,一雙深琥珀色的瞳仁,在眼眶之中微微地瑟縮,纏着白紗的手,緊緊地攥着改在她身上綉着鴛鴦的錦被上。
散去了血色的雙唇,微微地顫抖着,原本,顧綺蘿以為,重生一世,自己再也不會回想起來,那曾經的童心的畫面,可是,今兒晚上,那灼目剜心的畫面歷歷在目。
“滴答……滴答……”
汗水順着顧綺蘿的尖尖的下巴滴落在了顧綺蘿的手上,靜的怖人的房間,讓剛剛的聲音,顯得極為清晰。
“花蕊……花蕊……”
顧綺蘿啟唇,可是唇齒之間發出來的聲音卻極為沙啞,顧綺蘿感覺自己的喉嚨之中,就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塊火炭似的,灼得冒煙。
船上了繡鞋,顧綺蘿踉踉蹌蹌地下了床,朝着房間之中的圓桌走了過去。
倏然,垂下輕紗幔帳的窗戶前,閃過了一道白影,顧綺蘿只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滿是涔涔的冷汗,剛剛端起了茶壺的手,猛地顫抖了起來。
“呼……”
一道強風,直接吹開了顧綺蘿的窗戶,陣陣的白雪,捲入了顧綺蘿的房間之中,月影下,一道蒼白的聲音被月光拉的修長,顧綺蘿抬起了手來,遮住了自己的臉,好不讓風雪吹了自個兒。
嗖!
倏然,窗前的那道森白的人影,直接竄到了顧綺蘿的面前,那是一張蒼白似鬼魅一般的臉,一雙空洞的眼眶之中,竟然沒有瞳仁,兩行鮮血順着眼眶緩緩地流了下來。
凌亂的長發,隨着狂風舞着,似是碰到了顧綺蘿,讓顧綺蘿的身上,起了一層秘密的雞皮疙瘩,她緩緩地朝着顧綺蘿伸出了雙臂,似是冤鬼索命一般,朝着顧綺蘿不斷地靠近。
她的一隻滿是鮮血的手,不斷地朝着顧綺蘿的腹部靠近,似乎是想要對顧綺蘿腹中的胎兒不利。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不管你是人是鬼,你以為,我會怕你不成!”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觸到了顧綺蘿的腹部之時,顧綺蘿倏然開了口,只要是想要對她的孩兒不利的,不管是人還是鬼,顧綺蘿都不怕,為了自己的孩兒,她大可遇鬼滅鬼,遇佛諸佛!
“蘿兒……蘿兒……”
倏然,在顧綺蘿的耳畔傳來了一陣陣的輕呼聲,顧綺蘿認得那個聲音,正是拓跋離琅,他的聲音,宛如寒冬之中的熱茶,給予顧綺蘿一顆冰封的心絲絲的溫暖。
漸漸地,顧綺蘿眼前的人影消散,房間之中恢復如初,窗戶是緊閉的,沒有風雪捲入房間,橙黃色的燭火下,拓跋離琅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讓顧綺蘿觸手可及,她緩緩地伸出了手來,輕輕地碰了碰拓跋離琅的臉,是有溫度的。
眉心微微地一蹙,顧綺蘿緩緩地啟唇,“我這是怎麼了?”
“你做噩夢了。”拓跋離琅緊緊地抓着顧綺蘿的手,輕聲細語地在顧綺蘿的耳畔說道。
原是緊皺的眉頭,變得更加地深邃了起來,原來是一場夢中夢,這麼說來,剛剛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夢中。
顧綺蘿深吸了一口氣,凝眉看向了拓跋離琅,啟唇問道:“這個時候,王爺不是應該歇在了王妃的房中嗎?怎麼會來我這裏?”
“本王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會來的。”拓跋離琅替顧綺蘿掩了掩被子,輕聲地說道:“看來,本王還是來對了,瞧你,夢見了什麼,竟然驚了一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