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魯掌柜的案子得以告破,原來是那趙姓兩兄弟喬裝改扮後去的寶駿當鋪。
張勇提議衙門裏的兄弟們一起去喝一杯,慶祝楊季銘辦好了差事。
酒桌上,張勇舉起酒杯,對大家說:“以後季銘老弟就是咱們自家兄弟了,大家都要相互幫襯着。來,幹了!”
最後,這一桌酒菜錢,張勇也沒再讓楊季銘一個人破費,而是所有人均攤的。
尚府,許一桓將楊季銘誇讚了一番。
那案子雖不大,但卻不易查,楊季銘僅用數日就理清頭緒,找到線索,破了這案子,實屬難得。
楊季銘醉醺醺的回府後,被楊正義逮了個正着。
“瞧瞧你,大晚上的才回來,一身酒氣,做什麼去了!”
“父親容稟,兒子今日破了一個案子,同僚們為兒子慶祝,便少飲了幾杯。”
楊正義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後日就要過嫁妝了,你明日去衙門后,記得請幾天婚假。”
“是。”
楊季銘回屋后,擦了把臉,頭疼的躺到床上,無比的懷念現代生活。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想回到現代,時間都是在有條不紊的走着。
大婚前一日,尚府過嫁妝。
滿滿當當的一百二十抬,楊季銘的院子騰空了一半,用來放置尚嘉言的嫁妝。
張媽媽是尚夫人身邊體面的管事媽媽,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向侯府老太君和大夫人仔細回了話,樂呵呵的回尚府復命。
楊季銘只聽說,尚府的人離開后,大夫人氣得摔碎了一套琉璃盞,杜姨娘給她院裏伺候的下人每人賞了二兩銀子。
大喜的正日子,楊季銘束了發,換上新郎服。
他騎上高頭大馬的時候,心裏小小的慶幸了一下這段時間有認真的向張勇學騎馬。
一路上吹吹打打,繞了半個京城,終於到了尚府門前。
楊季銘下馬的時候,由於騎馬的時間有些久,差點沒站穩。
他穩了穩心神,被陪同迎親的儐相們簇擁着往尚府走。
尚府大門處,尚嘉言的二叔尚敬遙親自攔門。
楊季銘的儐相里,除了以前的兩位狐朋狗友,其他都是大夫人安排的,站在這位儒雅慈祥的翰林院掌院學士面前,個個怵得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楊季銘指望不上他們,自己往前一步,規規矩矩的作了個揖,恭敬的說道:“侄婿拜見二叔,侄婿來迎親了,還請二叔讓侄婿進去。”
尚敬遙笑得眯起了眼,說:“我那侄兒是整個尚家的寶貝,恐怕不能這麼輕易放你進去。”
“敢問二叔,有何條件?”
“翰林院最近正在編修一本算術書,我昨日正巧看到一題,不是很難,就拿來考考你。”
“請二叔出題。”楊季銘心裏稍稍鬆了口氣,幸好是數學題,而不是吟詩作對之類。
“聽好了,此題是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楊季銘仔細理解了一下題目,有一個未知數,除以三餘二,除以五餘三,除以七餘二。
“二十三。”
尚敬遙的笑意在臉上僵了一瞬,不可思議的看着楊季銘,“答對了。”
頓時,其他看好戲之人的目光也或多或少的露出了詫異之色。
楊季銘謙遜的說道:“多謝二叔,侄婿也就會算幾個數。”
話落,心生疑慮之人瞭然了許多,楊季銘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但他有個出身商戶的生母,會算數不足為奇。
過了大門后,攔在二門處的是尚嘉言的一眾堂兄弟和表兄弟們,一個個的伸手要紅包。
楊季銘替老不賴還錢后就剩下了三個銅板,但他有個有錢的親娘。大夫人沒為他準備散發的紅包,杜姨娘準備了。
楊季銘大方的從懷裏掏出紅包,一人一封。
趁着這些堂表兄弟拆紅包的時候,楊季銘和儐相們闖進了二門。
“新郎官來了!”
喜婆揚聲報喜,進屋來看尚嘉言準備得如何了。
陳夫人笑着說:“馬上就好,誤不了吉時。”
她是尚夫人請來的全人,來為尚嘉言梳頭的。
陳夫人笑着拿起用紅線細細纏過的喜梳,在尚嘉言頭上輕輕的梳着。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尚嘉言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速跳動着,左手手指扣着右手手指,微微攥緊,仔細感受着梳子在頭上輕輕劃過的節奏。
他心道,自己終究還是嫁了。
陳夫人梳完頭后,尚夫人從丫鬟的手裏端了湯圓親自喂尚嘉言吃。
尚嘉言低頭看了眼碗裏,裏面除了湯圓,還有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
尚夫人說:“要把這一碗都吃了,圖個吉利。”
尚嘉言點點頭。
他從天不亮就起來后,至今還未進食,出門上轎后,今日還不一定能吃上飯。
這時,槐安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大少爺讓人在院子裏拉了條鋼索,讓新姑爺從鋼索上走過!”
尚夫人舀了勺湯圓喂尚嘉言,尚嘉言張嘴吃了。母子倆就跟沒聽到似的。
尚嘉言知道大哥在他門外攔門,也知道大哥必會給楊季銘出難題,只是沒想到會是這個。楊季銘不是練家子,哪裏能做到從鋼索上走過來?
此時,楊季銘的兩個狐朋狗友先後從鋼索上摔了下來。
他們同情的拍了拍楊季銘的肩膀,“兄弟,對不住,這個太難了,實在是幫不上忙。”
“沒關係,我自己來。”
楊季銘硬着頭皮嘗試踏出了第一步,心裏不由的吐槽:娶個媳婦兒忒不容易,應該先去練習走鋼絲。
他小心翼翼的走出第一步后,緊接着邁出了第二步。然後,還未等到他邁出第三步,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楊季銘快速爬起來,又試了一次,還是沒能邁出第三步。
一試再試,結果相同。
幸好,這院子裏新鋪了紅毯子,不然他的新郎服就該換了。
槐安看了眼院裏的情況,再次進屋稟報。
尚嘉言吃完湯圓,補了妝。稍稍再一收拾,新嫁郎就準備妥當了。
尚夫人擔心誤了吉時,就讓槐安去提醒尚嘉樹一聲,給個台階讓新姑爺下。
槐安應了一聲,連忙跑出去,剛好看到楊季銘的儐相跟府里的少爺們一起把兩名拉鋼索的侍衛給按倒在地上。
那鋼索自然也就落在了地上,楊季銘就那麼大步流星的從鋼索上走過來了。
尚嘉樹的臉色鐵青了好一會兒,但又拿楊季銘無可奈何,便把堂表兄弟們數落了幾句。在二門處拿了大紅包的少爺們表示拿人手短。
槐安連忙回到屋裏,笑着把這一幕給稟報了。
“那兩個侍衛壯得跟頭牛似的,被一群富貴公子哥像疊羅漢一樣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更要命的是,咱們府里的其他少爺和表少爺們也都去給新姑爺幫忙了。”
聞言,尚嘉言不禁面露訝色。
喜婆捧了紅木漆盤過來,尚夫人將盤子上的紅蓋頭取下,仔細為尚嘉言蓋好。
喜婆摻着尚嘉言走到房門口,尚夫人追着出來哭了好幾聲。
炮竹聲響起,禮樂齊奏。
尚嘉樹背着尚嘉言出門上花轎。
花轎落在武穆侯府門前,楊季銘一下馬,喜婆就遞上了一把纏着紅線的小弓和三支同樣纏着紅線的小箭。
嗖嗖嗖,因着距離近,三支箭穩穩的射在轎沿上。楊季銘倏的鬆了口氣。
尚嘉言手裏拿着紅綢緞,在喜婆的攙扶下跨過了火盆。
拜過堂后,尚嘉言就被送到新房。
他坐在床沿上,努力聽辨方向和腳步聲,忽然眼前一亮,紅蓋頭已經被新郎官用喜秤挑開。
尚嘉言抬頭看去,和楊季銘四目相望。他在新婚夫君的眼裏看到了驚艷,也看到了笑意,像溫柔的和風一樣,吹得平靜的湖水微微泛起漣漪。
楊季銘看到紅蓋頭下的這張小臉時,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驚艷到了。
面容絕美但無陰柔之氣,身段纖細但無羸弱之感,一身大紅喜服更是襯得他嬌艷欲滴。
雖然早就聽說尚嘉言品貌俱佳,但實際見到他,楊季銘真正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喜婆端來一個紅色托盤,托盤上放着合巹酒。
楊季銘拿起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放到了尚嘉言手上,而後就曲着手臂,等尚嘉言伸手與他手臂交纏,將合巹酒一飲而盡。
尚嘉言也把酒杯湊到嘴邊,硬着頭皮一口氣喝完,瞬間覺得身體裏一陣熱辣。
喝完合巹酒,這主要的禮就算是完成了。
大夫人身邊的劉媽媽掀帘子進來,先笑着向新人道了聲喜,而後說道:“大夫人擔心三少夫人餓着,吩咐廚房做了碗餃子送過來。”
楊季銘知道有新婚吃生食的習俗,裝作不知的說:“端過來。”
“哎!”
劉媽媽笑着應了一聲,從丫鬟手裏把碗端過來,用勺子舀了一個餃子喂尚嘉言。
尚嘉言從善如流的張嘴去咬,然後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楊季銘怕他傻得真吃了,忙說:“吐出來。”
劉媽媽這才從另一個丫鬟手裏拿了個空碗過來。
尚嘉言把餃子吐在了空碗裏。
就這一件事,他體會到了大夫人對楊季銘的不喜,順帶着當然也不喜他。而值得高興的是,他的新婚夫君會維護他。
劉媽媽笑着問尚嘉言:“生不生?”
“生。”說完,尚嘉言做出羞澀狀。
劉媽媽笑道:“三少夫人說,生!”
頓時,一屋子笑聲迭起。
劉媽媽完成任務,便告了退。
緊接着,喜婆也告退,去領賞錢。
屋子裏的人少了之後,楊季銘和尚嘉言反倒都覺得有些緊張和尷尬。
楊季銘右手虛握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對尚嘉言說:“我去前面宴席。”
尚嘉言輕輕點了一下頭。
而後,他看到楊季銘掀帘子走出內室,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他自從知道自己必須嫁人後,就不求什麼伉儷情深,只希望夫君能給予他應有的尊重和體面,能與他相敬如賓。
但是,他嫁的這個人似乎有些溫柔,他是不是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夫妻恩愛的生活呢?
楊季銘走出屋子后,在門外吹了片刻的冷風,散了散灼熱的溫度。
還沒走出幾步,他不禁想到了今晚的洞房。
第一次見面,就已經是拜完堂了。
等等,怎麼覺得媳婦兒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楊季銘想了想,沒想起來,便沒再繼續想。
他考慮着晚上要怎麼辦?
要圓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