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男兒之身
薛北望急的趕忙擋在白承珏身前,還沒等開口解釋。
大雨中,白承珏身體一軟,便倒入了他懷中。
薛北望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麼,下意識抱着白承珏往客棧里趕,耳邊旁觀者的議論,彷彿嗡嗡叫的蒼蠅,他一句都聽不清楚,只能感知到白承珏冰冷的體溫。
小木子從沒見過薛北望這樣。
將人抱在到床上后,用被褥裹住往懷裏抱,紅着雙眼不斷搓揉着被褥,小木子急忙下去抬了一盆熱水送進屋內,又從行囊中找了兩套乾淨的衣物擱在一旁的高凳上。
“爺,先讓人暖暖身子,我已經讓店小二熬了薑湯,備了木桶和熱水,又讓老闆幫忙找附近的郎中,你別著急。”
薛北望點頭,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這些從小識得的禮教,為白承珏脫去衣物。
將衣服拉敞開后,胸前綁着的假胸讓薛北望的動作頓住。
小木子見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急忙湊頭催促道:“爺現在顧不得那麼多禮法了,昨夜就凍了一夜,用熱手帕先幫這位姑……”小木子看着薛北望解開綁在白承珏身上的假胸,露出平坦的胸膛時,話在喉嚨中哽了哽,“爺,他上身似乎不像是女子。”
薛北望道:“手帕。”
小木子本想說的話,往肚子裏一咽,點頭,將浸好熱水的手帕遞到薛北望手中。
薛北望低頭,溫柔的為白承珏擦拭着身體。
擦過白承珏骨節分明的手指。
輕手輕腳的將人緩緩扶起,一眼便瞥見了白承珏後背上一道道戒尺的淤青,心裏狠狠一抽。
昨日他怎麼能那麼狠心,讓帶傷的白承珏在客棧外候了一宿。
他緊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擦過後背的傷痕。
待店小二命人將浴桶抬上房間,滿上熱水。
薛北望用手試了試水溫,才躡手躡腳的將白承珏抱入浴桶中泡着。
還未醒來的人,頭依靠着浴桶邊緣,被咬破的下唇往外冒着血珠子。
越看白承珏嬌弱的模樣,薛北望心裏就越不時,蹲在浴桶邊,一手握着白承珏慢慢回溫的掌心,一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爺,你……”
薛北望茫然的看着小木子,不住又給了自己一耳光,聲音脆的屋內都能聽到空響。
見狀小木子趕忙上前拉住薛北望的手腕。
“嘴角都破了,你可不能再打自己了!”
“……我只是怕他為我所累,沒想到會成這樣。”
“爺,你也是好意,誰曾想這姑…公子太過執着,硬是留在客棧外不走。”
這番話下,他想起雨下白承珏看着他笑容溫和,嘴裏卻輕描淡寫的說著往後不再相見,聲音很輕,在外呆了一夜聽起來沙啞乾澀,現在想起來,都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往他心口一剮。
小木子看着薛北望自責的模樣,道:“爺,這件事也不是你一人之過,他可是瞞你男子身份在先。”
“他生在花樓,有多少事由不得自己。”薛北望耐心的為白承珏擦乾頭髮,“若是可以選,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誰願在花樓一身紅妝,賣笑為生。”
小木子點頭。
已經瞭然薛北望不在意白承珏是男是女,身份貴賤,在意的唯獨是這個人。
薛北望命人從新換了套被褥后,將白承珏從浴桶中抱出。
堂堂皇子照顧人也是第一次。
將白承珏抱出浴桶時,白承珏手肘與浴桶碰撞發出聲脆響,薛北望瞪大眼睛,把他安置到床榻時,趕忙去檢查手腕上的傷處。
見腕口上磕疼了一大塊,沒個輕重的手搓揉着傷處。
疼的昏迷中的人悶哼了一聲。
“爺,你手勁輕點,他手腕那麼細,可別把人家骨頭給捏碎了。”
薛北望抿了抿乾裂的雙唇,看着白承珏泛紅的手腕,一時間拿不準該從何處下手。
求助的目光不由望向一旁的小木子。
“要不你來吧,我平常接觸的都是些糙老爺們,沒遇過這樣的。”
“行,那我來。”
薛北望的指腹劃了一下白承珏的手腕,道:“就這個位置,你別隨處亂碰。”
小木子點頭,手剛搭上白承珏腕口,還沒開始揉捏,薛北望一把握住小木子的手腕。
“算了,我先用你試試力度再幫他揉。”
小木子無奈道:“爺,一會大夫來了,也不給碰嗎?”
薛北望道:“懸絲診脈都不會,還出來問什麼診。”
小木子一時啞然。
伸出手任由着薛北望揉捏,小木子說輕了重了,最後力度調了七八回,小木子沒忍住小聲嘟囔着‘爺怎麼那麼笨’,薛北望也不吭聲反駁,繼續調換着手中的力度。
等到小木子說舒服,薛北望才拉過白承珏的手腕,揉捏着剛才磕青的傷處。
等白承珏轉醒,剛睜眼就見薛北望低着頭,為他揉着腕口,力度輕重適宜,他慢慢的抽回手心,薛北望溫熱寬厚的手掌將他的手包裹住。
常年在沙場上留下的厚繭,擦過他的皮膚。
“抱歉。”
白承珏收回手,淺笑,感覺到身上的衣服已被換下,不再偽裝女子聲線道:“何須道歉,公子說的沒錯,絕玉本是花樓中人,你我二人不該再有交集。”
“昨日是我失言,你別放在心上。”
白承珏掩唇發出兩聲輕咳,身體微顫。
薛北望像是着了魔障一樣,拉起被褥將白承珏摟在懷中,還沒等白承珏開口,他抵上白承珏額頭。
之前百香樓閣都從未有客人與白承珏這般親近。
現在倒在這楞頭小子這般親昵的舉動下,身子一僵。
“額頭有些發燙,這些天就好好在客棧里養着,等你身體好些,我幫你尋個住處。”
薛北望說到這裏,又怕白承珏多想急忙補充道:“我不是要丟下你的意思,若無他事,我也會去那處照顧你。”
“薛公子想要金屋藏嬌?”
薛北望急忙站起身來,耳根又紅又燙。
“我…我定會將你當做親弟般照料,絕無半點邪念。”
白承珏裹着被褥,瞳孔中含着層水霧,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哥,我冷。”
薛北望想了想又坐下將人摟在懷中,掌心隔着被褥上下來回搓着白承珏的手臂。
“這樣有沒有好些。”
“恩,好些。”
他垂眼又瞥見白承珏後背被戒尺抽打留下的淤青。
“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白承珏眼睛睜開一小條縫,身體往薛北望懷中擠了擠,輕聲道:“上次偷偷去茅草屋探望公子,不料被蘭姨發現,她以為我打算逃走,索性教訓了我一頓,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