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事
老酒保很快就反應過來,面色又回歸平靜。
“阿斯托利亞,”他開口叫了聲,眼神挺和善的,“破釜酒吧後面其實有個廚房,裏面也有單獨包間,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能請你……同西弗勒斯在這兒吃頓飯嗎?”
老酒保笑眯眯的,彷彿不管阿亞答應還是拒絕,他都不在意似的。
斯內普教授微微皺眉,直接拒絕:“不必了。”
他低頭看向阿亞,“這裏不適合你,走吧。”
“怎麼會不適合呢?”
老酒保道,“西弗勒斯,你得承認,我這兒其實還是個不錯的地方。不然,你也不會在這兒待了那麼多年。”
斯內普教授面無表情看着他:“你這裏酒是不錯,食物如何,需要我捅破那層窗戶紙嗎?”
老酒保頓時有點尷尬的搓着手。
阿亞起了興趣,手裏勾着斯內普教授的拇指,好奇的問:“教授,這裏食物有什麼不好嗎?”
斯內普教授涼涼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可我現在就挺想知道的,說說嘛。”
斯內普教授就低下頭去看阿亞,若有所思的說:“大概有……血跡斑斑的動物眼球,黏糊糊的食肉鼻涕蟲沙拉,看不出樣子的爆炒黑蜘蛛,還有各種指甲雜燴……”
他才說了幾種,阿亞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變蒼白,胃裏一陣翻湧。
她想像了斯內普教授說的那些食物,啊這……有點上頭,好……好噁心啊。
就是上輩子末世生存,她都沒吃過那些玩意兒。
老酒保很無奈的說:“西弗勒斯,你太誇張了。”
斯內普教授置之不理,只低頭看着阿亞,難得善良的沒說下去。
“現在,你還想在這兒待嗎?”
阿亞被噁心的眼前一陣黑,悶頭撲進斯內普教授懷裏,抱住他窄瘦的腰。
勉強道:“教授,去對角巷的餐館。”
斯內普教授終於滿意的抱住人,還算聰明。
老酒保看見這一幕,驚訝的張大嘴巴。
酒吧里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這這……這是他們見過的那個瘋子——西弗勒斯·斯內普嗎?
眼前這個莫不是被人用復方湯劑變出來冒名頂替的吧?!
老酒保眼見斯內普教授要帶人走,急中生智,脫口而出:“慢着,西弗勒斯,我記得你不是會下廚做飯嗎?”
斯內普教授身形微頓。
老酒保聲音大,阿亞也聽見了,果然就冒出頭來,詫異的仰頭望着斯內普教授。
她悶了這麼一會兒,眼睛濕漉漉的,眼尾泛着點紅,可憐兮兮的。
斯內普教授:“……”
老酒保趁機道:“剛好,西弗勒斯,我上一次吃你的做的飯菜,還是十二年前吧?不知今天,我能不能再托這位小巫師的福吃一次?”
斯內普教授嘴角一抽,緩緩開口:“湯姆,你是年紀太大,終於老年痴獃了嗎?”
老酒保:“……”
其他人:“……”
確認過這話,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西弗勒斯·斯內普沒錯了。
阿亞信老酒保的,扯着斯內普教授的衣角,期待的看着他,“教授,既然酒吧里的食物不能吃,那您做給我吃嘛。”
斯內普教授挑了下眉,很乾脆的拒絕,語氣冷淡。
“不行。我不喜歡下廚。”
老酒保在後面拆台:“也不知十二年前是誰為了給別人下廚,天天拿我這兒做實驗。”
聽到這話,酒吧里其他人彷彿同樣回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不約而同的抖了抖。
那段時間,他們都不願意來破釜酒吧。
破釜酒吧一度因此生意慘淡。
斯內普教授掀了眼皮子瞥向老酒保,目光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阿亞一想,就想到,教授肯定是為了莉莉的。
她難過了一瞬,就又笑起來道:“教授,那我給您做吧,我手藝還可以的。正好,您認識老闆,可以在我做的時候敘敘舊。”
斯內普教授沒說話。
他低頭看着阿亞時,也沒錯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落寞與傷心,彷彿整個人都消沉了不少,也沒有剛開始時雀躍而快樂。
斯內普教授沉默了下,低低嘆出口氣。
無奈道:“我來。吃完后,不許再鬧脾氣留在這兒。”
廚房環境也不是多麼乾淨,不適合她。
作為巫師幼崽,等着家養小精靈與大人照顧,就夠了。
阿亞眼睛亮了亮,嘟囔道:“我明明那麼乖,什麼時候鬧脾氣了?”
斯內普教授瞥她一眼,“現在就算。”
說完,順手擼了把阿亞的長發。
老酒保愣了愣,立即回過神來,囑咐旁邊的服務生維護好酒吧秩序,親自同斯內普教授與阿亞過去。
但他們才離開,酒吧內就一片嘩然。
良久,才有人慢慢回過神。
恍惚道:“梅林啊!我覺得我的眼睛要瞎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他怎麼好意思裝的那麼無辜?跟個好人似的,老子特么差點就信了。”
“誰不是呢……”
“話說回來,他是不是忘了他曾經手上沾滿鮮血,還殺了萊斯特蘭那位了?”
“噓!!你怎麼還敢提?!”
“也是,鄧布利多對巫師們大範圍使用一忘皆空,還提取記憶,不就是想讓人忘記……”
“對了,小天狼星不是越獄了嗎?你們說,鄧布利多在這時候把盧平弄到霍格沃茨,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最重要的不應該是西弗勒斯·斯內普能忍到什麼時候嗎?”
“……”
另一邊。
老酒保帶阿亞到了一個空包間,斯內普教授先自己去了廚房。
阿亞想跟過去,但老酒保攔住了她。
“阿斯托利亞?我有這個榮幸稱呼你的教名嗎?”
阿亞點頭。
老酒保就笑眯眯道:“謝謝你不介意。作為回報,我建議你不要去廚房找西弗勒斯,否則,你可能之後會吃不下去。”
阿亞想了想斯內普教授告訴她的那些菜名,默默收回腳,乖乖到凳子旁坐下。
見狀,老酒保招人來要了杯熱牛奶,親自端到阿亞面前。
“你應該是喜歡喝牛奶的吧?”
阿亞點頭,禮貌的道了句謝。
老酒保在阿亞對面坐下,目光打量阿亞。
阿亞小喝了口,便抬頭看向老酒保,閑聊似的問:“剛才聽您說,斯內普教授之前經常來這裏喝酒?”
“是啊,”老酒保回憶了下,“十二年前,西弗勒斯做了件錯事,他很後悔。後來,鄧布利多雖然想辦法使他振作了些,但他依舊過得渾渾噩噩的,每天不是負荷工作,就是到我這兒喝酒,精神一度很差。”
不過,人很少喝醉。
阿亞想了下那情景,頓時心疼的要命。
她抿了抿唇,試探道:“那我能問一下,教授做了什麼錯事嗎?”
老酒保溫和道:“西弗勒斯很忌諱別人問他的事。”
阿亞不自覺收緊手。
“不過,”話頭一轉,老酒保道:“看西弗勒斯對你還算特別,我可以斗膽說幾句。”
阿亞猛然抬頭看向老酒保。
老酒保笑了下,道:“西弗勒斯……大概是失手吧,反正他說是自己的錯,殺了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阿亞心裏微緊,“是教授當時在學校的同學嗎?”
“是。”老酒保道。
“那……是不是跟盧平教授,小天狼星他們有關?”阿亞突然問。
老酒保就很驚訝的看着阿亞,“你知道?”
阿亞的心頓時像被人狠狠扼住般,幾乎喘不過來氣。
果然是和莉莉有關。
她眼帘微垂,看見指間因用力而泛白,怕自己會在老酒保面前失態,阿亞立即端起杯子掩飾性的喝了口牛奶。
“猜的。教授很討厭哈利,我想,只會是他們那輩有仇了。”
老酒保知道哈利,就沒懷疑阿亞的話。
“那很正常。西弗勒斯同他們之間的梁子不小。”
阿亞勉強笑了笑。
沒過半晌,阿亞又突然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教授會送別人月長石嗎?”
老酒保有些意外的看着阿亞。
沉吟片刻,老酒保聳了聳肩,“大概會吧。西弗勒斯別的不多,月長石倒是挺多的。”
“可……可我聽說,月長石的意義很大,教授真的會隨便送別人嗎?”
“倒也不是隨便吧。”
老酒保失笑道,“以前,西弗勒斯很喜歡月長石。不過十二年前,鄧布利多為了讓他更好的留在霍格沃茨任教,對他抽取了一些記憶,使他忘記了不少東西。現在,西弗勒斯已經不喜歡月長石了,他說過留着對他也沒用。所以,他會拿它還人情。西弗勒斯很討厭欠別人的情。”
只不過,很少有人敢收西弗勒斯的月長石就是了。
是這樣嗎?
阿亞怔怔的收回手,放到桌子底下,不自覺摩挲着手腕上那顆。
老酒保一直注意着阿亞,“怎麼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阿亞恍惚了下,“沒……沒事。”
也不過片刻,阿亞突然想到,沒有意義不是很正常嗎?斯內普教授送她月長石的時候,和她都不熟。那時候,他只是把她當成了和別人一樣的……陌生人,而已。
她盡量讓自己心裏不那麼空落落的,掩飾性的,一口一口喝着牛奶。
老酒保若有所思的看着阿亞。
時間過去好一會兒,阿亞慢慢緩過來。
她遲疑了下,試探開口:“謝謝您告訴我這些。只是……您告訴我這些,是因為斯內普教授對我還不錯,還是因為……我的名字?”
“為什麼會這麼問?”老酒保道。
阿亞委婉道:“事實上,我注意到您聽到我名字時,反應好像……很吃驚?開學時候,盧平教授聽到我的名字,也比較……激動。”
老酒保有點出乎意料,顯然沒想到阿亞反應會那麼敏銳。
他似乎是在想怎麼開口,好一會兒才道:“沒什麼,只是以前有個認識的人,她的名字同你的一樣,都是阿斯托利亞。”
“那她現在還在嗎?我可以見她嗎?”
“不能了。”老酒保溫和道,“她已經不在世很久了。”
“哦,那我真的很抱歉。”阿亞愧疚的說。
“沒關係。很少有人記得她。可能正是因為她在世時帶人很好,所以讓還在的人不太願意相信,她已經不在了。”老酒保傷感的說。
阿亞算了算時間,斯內普教授差不多快好了,她只好作罷。
果然,沒多久,斯內普教授就帶着做好的食物過來了。
阿亞已經收拾好情緒,笑着叫了聲,“教授。”
看不出任何異樣。
斯內普教授嗯了聲,在她身旁坐下。
“吃吧。吃完了逛一會兒,我帶你回去。晚上還有宴會。”
阿亞乖乖點頭。
老酒保意味深長的看着阿亞。
斯內普教授隨口問道:“剛才你們聊了什麼?”
“沒什麼,老闆給我講了好多他開酒吧遇到的趣事。”阿亞笑道。
老酒保附和道:“對。她倒是想問你的糗事,不過我估計,如果我說了,你大概會滅掉我。”
斯內普教授涼涼瞥他一眼:“很好,你很有自覺。”
阿亞沒再說話,低頭吃斯內普教授做的。
而斯內普教授的手藝出乎她意料的好,一點都不比霍格沃茨小精靈們做的差。
阿亞突然想到老酒保說斯內普教授曾經為了別人,很用心的學習過廚藝。
那個人是莉莉吧?
那莉莉吃到過嗎?
阿亞吃着吃着,眼淚啪嗒一下猝不及防掉下來。
她一驚,連忙低頭。
但斯內普教授已經注意到了。
他怔了下,抬手掰過她的身子,拿衣袖擦她的眼淚,不禁皺眉。
“哭什麼?我做的很難吃嗎?”
阿亞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很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了。”
但她的眼淚卻怎麼都沒辦法停下來,豆粒大的晶瑩不斷的掉。
頂着一雙淚汪汪的眼,說的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斯內普教授頭一次納悶的懷疑,他是不是十二年沒下過廚,手藝退化了。
可見阿亞不停的哭,斯內普教授很頭疼,只好將人抱進懷裏。
又煩躁又生硬的安慰,“好了好了,不吃就是。我帶你直接回霍格沃茨吃。”
他做的有那麼難吃嗎?還把人給吃哭了?
“那……那不行,我要吃完……”阿亞執着的搖頭。
斯內普教授黑着臉,面無表情道:“你大可不必勉強自己,就算說難吃,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不……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阿亞真的哭出來了委屈,她明明不想哭的,但就是止不住。
一定是這具身體的鍋,一定不是她想哭。
阿亞張嘴想解釋,卻哭飽了,出乎意料的哭出一個響嗝來。
可憐巴巴的:“嗝兒~”
她頓時呆了下。
老酒保本來在看熱鬧,見斯內普教授挺慌的,覺得有意思極了,冷不防聽見這聲飽嗝,他愣了下,噗地笑出來。
斯內普教授:“……”
阿亞:“???”
她頓時更加委屈了,轉身抱住斯內普教授,臉埋在他頸窩裏。
真的……她就沒這麼丟人過!
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
沒一會兒,斯內普教授就感覺到鎖骨邊一片濕意。
他無奈的看向老酒保,“錢我下次給你,我先把人帶回去了。”
老酒保哈哈笑道:“快回去吧。”
斯內普教授嘆口氣,認命的抱着不肯起來的阿亞,就此回了霍格沃茨。
行吧,這趟也算出乎他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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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還很年輕的斯內普教授不服輸,非要將廚藝練好。
但教授不知道自己做的怎麼樣,又很了解的不想自己試。
於是他將目標轉向了……
破釜酒吧眾客人:依稀記得那是一段堪比腥風血雨的日子,他們還打不過西弗勒斯·斯內普。
老酒保:想讓破釜酒吧關門,大可不必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