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分蛋糕
-第266章-
分蛋糕
深夜,萬東成依舊睡不着。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兩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邊的枱燈昏黃,映着他略微顯得疲憊的側臉。
“怎麼還不睡?”
身邊的女人微微動了動,感覺到有光線,抬頭看了一眼,眼神迷糊看了一眼時間道,“都三點多了呀。”
“你睡吧。”萬東成隨意道。
“還在心煩?”
女人換了個姿勢,伸手挽着萬東成的手,“只要我們不出手交易,警方就抓不住我們,不會有事情的。”
萬東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他自然明白,只要自己不進行交易,就暫時不會有危險,沒有直接證據,誰都奈何不了自己,這也是他一直不肯進行交易的原因。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內部的壓力。
“剛好你馬上五十歲生日到了,我們慶祝一下,這樣你也能開心一點。”
“算了,沒什麼意思。”萬東成搖頭道。
作為五十歲生日,萬東成本來沒有什麼心情要辦。
現在這種形式下,能生存下去就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能不能度過難關,尚且未知,他哪裏還有這種心情。
反倒是手下那些人,一個個都喊着必須要辦,不僅要辦,還要辦得風光一些,讓圈子裏的人都熱鬧一下,算是苦中作樂,驅散些近日壓抑在心頭的陰霾。
萬東成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好了,睡覺吧。”
見女人還想說,萬東成擺了擺手,關了床頭燈,側身睡覺。
………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五十歲的年紀,意味着這一生已經有了豐富的經歷和閱歷,能最大程度上認清這個世界,認清自己,懂得自己的命運到底該走向何處。
對萬東成來說,五十歲,卻只是他掌控沿海市場才不到三年而已。
要讓他眼睜睜看着到手的輝煌又再次失去,這是很難接受的事情,即便要搏一把,他也絕對不會輕易將手裏的東西放棄掉。
五十歲的生日,要過。
想來想去,這生日不只是生日,而是給沿海各地的負責人,吃一顆定心丸。讓他們明白,只要跟着自己,只要能堅持下去,熬過這段特殊時期,就會迎來輝煌!
地點定在萬成大酒店。
這是萬東成的產業,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能有資格來參與的,都是沿海各地的負責人,為了安全起見,消息算得上保密,萬東成謹慎小心,可不會輕易給自己帶來麻煩。
“許一山呢?”
沒見到許一山,萬東成詢問道。
“山哥的傷還沒好,在別墅里休息,要讓他過來么?”
萬東成微微皺眉:“不用了,讓他好好休息。”
有許一山在他心裏更有底些,但這是自己的產業,安保措施十分嚴密,已經足夠安全了。若是在自己的地盤都沒有信心,那還辦什麼生日宴會。
沿海各地負責人,包括海城這樣負責的黑金,一共有十四個,今日沒有一人缺席。
只是眾人的臉上看上去,並沒有多少喜慶的模樣。
雖然都帶了禮物,說著給萬東成慶賀,但大家來的目的是什麼,各自心裏都清楚。
“黑巾,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大哥就沒透露點么。”
這些負責人在大廳里坐着,等萬東成出來,見黑巾獨自坐那一言不發,幾個人立刻走了過去,三言兩語問了起來。
誰都知道,黑巾從出道開始就跟着萬東成,也是他最得力最信得過的手下,要有什麼行動風聲,黑巾肯定會知道。
“沒有,別問我。”黑巾沉着臉,有些悶悶不樂。
“怎麼會沒有?就算沒有,那總有個理由吧,都沒跟你說么?”
“是啊,大傢伙可真是快熬不下去了,聽說海城這邊,劉成傑他們都被……”
黑巾抬頭瞪了說話的人一眼,那人立刻不說話,明顯看得出來黑巾不高興,海城這樣可以說是重災區,比其他城市都要嚴重,就因為章程的強勢,黑巾手下幾乎全軍覆沒!
這哪壺不開提哪壺,黑巾哪裏會高興。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這個時候也不說什麼兩家人的話,形勢再這樣惡劣下去,整個沿海的市場都要完蛋了。”
“我不知道你們什麼情況,但我這邊已經沒有存貨了,底下那些牲口一個個張着嘴要,我上哪弄去?”
“我也一樣啊,他們吃不到貨,怕是要把我吃了!早晚得鬧出事情來!”
……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嘈雜着,黑巾臉色越來越難看。
“都他媽的給我閉嘴!”
他猛地一吼,頓時鎮住了所有人,“大哥等等就來,有什麼問題,你們直接問他啊。”
“大哥說能活,大家就能活,大哥說不能活,那大家死了就死了吧!”
他哼了一聲,語氣不善,明顯是在發泄情緒。
見黑巾都如此,各地負責人心底更是籠上一層陰影,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目前只是海城被嚴打,那接下來呢?這風暴一旦擴散到整個沿海,那大家真就完了。
“萬總來了!”
門外有人喊了一句,一群人立刻朝着門口走去,斂去臉上的愁雲,換上了笑臉,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大哥!”
“大哥生日快樂!”
“大哥來了,見過大哥!”
……
萬東成氣場十足!
“都來了。”
萬東成笑笑,掃視一圈,見黑巾還坐在那,沒有說什麼,只當沒有看到,臉上帶着笑意,“走吧,都進去,別站着了。”
他走在前頭,身側身後十幾個人跟着,恭敬地說著吉利的話,不敢有絲毫冒犯。
有人偷偷喊了黑巾幾聲,黑巾這才站了起來,跟在人群之後,進了餐廳。
連許一山都沒來,看來他真是準備要離開了,黑巾見萬東成身邊沒有許一山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一桌子人坐得滿滿當當,可在他看來,很有可能是沿海市場各地負責人最後一次來齊。
等這嚴打風暴從海城蔓延到其他沿海城市,整個沿海市場都會崩潰!
長時間沒有貨進來,還有什麼東西能支撐這個市場?
靠萬東成的名聲么?手下那些人,可不會吃這套啊。
……
一張橢圓形的大桌子,坐滿了人,萬東成坐在上位,其餘人按照地位高低分列左側席位和右側席位。
黑巾沒有坐在次位,而是坐到了萬東成的對面。
他默默坐着不說話,沒有往日帶頭活躍氣氛的意思,這讓生日宴會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萬東成依舊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裏不悅,若不是今天是自己生日,他會直接給黑巾一個教訓!
“大哥,今天這日子可不一般,你五十歲的生日,我們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須來慶賀!”東州城負責人笑呵呵說道。
“什麼天大的事?大哥的生日就是天大的事!”
“沒錯沒錯,還是老肖說得對,大哥的生日就是天大的事情!”
黑巾看着眾人一個個恭維萬東成,一個個小心翼翼說著話,彼此用眼神交流,猶豫着想說正事,卻又沒人敢開頭問。
他們只能藉著敬酒,說祝福的話,說好聽的話,心裏真正想說的,想問的話,卻一句都不敢說。
誰都知道萬東成脾氣不算好,身邊更是有一頭惡狼,惹萬東成生氣的後果,誰都承擔不起。
按照慣例,自然是萬東成先要說一番祝酒詞。
他看得出今天來的這些負責人,一個個心裏都有話想說,只是不敢說而已。
“今天呢,是我生日,本來我不想過,但禁不住大家的美意。混我們這個圈子的人,今天吃肉喝酒,每天死在野外也說不定,刀口舔血的生活,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
“這幾年過來,大家的日子應該過得還算好吧?”
萬東成笑呵呵道。
在場的人不少都在點頭。
要說實話,自從萬東成掌控整個沿海市場,將市場規範管理之後,大家的日子的確好過了不少,沒有外部競爭,每個城市一個負責人,上游有貨源保證,下游的消化市場也沒人敢搶,他們等於是躺着賺錢。
若不是近日風波不斷,誰也不會有什麼擔心啊。
“這過日子,就是起起伏伏,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我萬東成活了五十歲,從十幾歲開始就在道上討生活,吃的苦比你們多,經歷的生死也比你們多,看的東西同樣比你們多,所以有的事情在我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微微搖頭,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擺了擺手,“干我們這行的,你想一直過安生日子,那意味着你入錯行了,這個圈子,從來就沒有安穩,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失去另一些東西,這些道理,你們難道會不懂?”
“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有很多話想說,你們可以說,暢所欲言嘛。”
沒人開口。
萬東成話說到這份上,誰還敢開口?
誰敢承認自己入錯行?只要你承認了,那明天就會被踢出這個圈子,而脫離這個圈子的代價,就是一條命!
黑巾看着萬東成一臉笑意,說著平和的話,可語氣里的霸道和毋庸置疑,絲毫不加掩飾。
他這生日聚餐,不只是定人心,更是在威脅所有人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用這種手段?黑巾忍不住苦笑,他心中暗暗道:“大哥啊大哥,你真以為這個年代,大家還願意跟着你吃苦,擔驚受怕?不可能了啊。”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逃過萬東成的眼睛,讓萬東成心裏的不滿越發濃烈。
黑巾已經讓他很生氣了。
至於其他人的反應,萬東成很滿意。
“來,我敬大家一杯,這幾年來大家都辛苦了,沿海這個市場若是沒有你們,是不可能發展得這麼好,我也相信,只要大家的心還在一塊,那沿海的市場就永遠都是我們的!你們只要安心跟着我就行,我萬東成不會辜負你們,只會讓你們得到越來越多!”
萬東成舉起了酒杯,所有人都舉起酒杯。
話到了嘴邊,也已經說不出口了,現在誰再開口說其他的,那就是破壞氣氛。
酒桌的氣氛有些怪異,但始終沒人敢打破這種沉悶氣氛,只能靠着互相敬酒來化解尷尬。
酒過三巡,巨大的蛋糕車緩緩推了上來。
“來來來,切蛋糕了!”有人喊了一聲,“大哥來分蛋糕了!”
圈子裏的行話,分蛋糕不只是分生日蛋糕,更是分整個市場的蛋糕,幾年前萬東成剛掌控沿海市場的時候分過一次,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在座的人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吃得嘴裏流油。
而今天,是萬東成五十歲生日,他再分蛋糕,意義又不一樣。
蛋糕車推到萬東成面前,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個個笑着請萬東成切蛋糕分。
萬東成拿起刀,看着蛋糕,臉上帶着一種意味深長:“今天這蛋糕,比起三年前是小了一點,人老了嘛,這胃口肯定比不得年輕的時候,不過呢,分下來肯定是夠吃的。”
他掃視一圈,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握着刀在蛋糕上切,將之分成了十四塊。
“東州是文化發源地,古代就有不少文人雅客在東州寫下千古詩篇,這文字的魅力,自然不一般,”萬東成笑了笑,指着蛋糕上寫有字的那一塊,對着東州負責人道,“這一塊帶字的,沒人比你更適合吃了。”
“多謝大哥!多謝大哥!”東州負責人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急忙恭敬道謝,走過去伸出雙手,微微躬身去接。
“泉城是水果之鄉,不少水果世界有名,給泉城的經濟發展也添磚加瓦啊,我這蛋糕上的水果,還就是從泉城買過來的呢。”萬東成又指着帶着不少水果的那一塊,對着泉城負責人笑道,“既然是從你泉城來,那這塊自然要給你吃了,如何?”
相比較剛剛那塊帶文字的,這塊帶水果的明顯要更大一些,泉城負責人臉上的笑意更濃,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多謝大哥!跟着大哥,我這是有吃不完的水果啊!”他急忙上前雙手恭敬接着,立刻低頭咬了一口,鼻子上沾了不少也絲毫不在意。
萬東成笑着點點頭,繼續分着蛋糕,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看。
所有人都數清楚了,整個蛋糕被分成了十四塊,在場的人除了萬東成剛好十四個負責人,難道萬東成是不準備給自己留一份,以來表示他的心意?
只有黑巾的臉色變了。
他了解萬東成,絕對不是要捨棄自己那一份分給大家,而是……沒有他黑巾的份!
……
萬東成眼神掃過,在黑巾的臉上停留片刻,就沒有再看,帶着笑意道:“接下來,該分給誰呢?”
“萬總。”
正說著話,手下人走到萬東成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話,萬東成頓時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沒有聽清。
“她來了?”
萬東成見手下人點頭,道,“哼,我好像沒有邀請她吧,就說我不見。”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踩在大理石上,清脆悅耳。
“萬總五十歲生日,我不請自來,應該不會讓萬總不高興吧?”
人未到,聲音已經傳來。
不僅是萬東成,其他人都轉頭朝着門口看了過去,這聲音他們都很陌生,從來沒有聽過,十四個負責人之外,還有什麼別的人么?
入眼,是一襲火紅色長裙,如綻開的玫瑰花,鮮艷而美麗,散發出一絲絲火辣的氣息,讓人看一眼都定住了神。
喬雨姍邁步走進餐廳,臉上滿是笑意,長發微卷,氣質怡然,更有一種大氣端莊的美感。
一群人看直了眼睛。
黑巾盯着喬雨姍,自然知道來人是誰,立刻抓住了手裏的酒杯,恨不得直接砸過去!
海城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跟這個女人有關!
夜夢酒吧的女主人!
萬東成盯着喬雨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在哪裏見過喬雨姍,可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以前連見喬建榮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能見到受喬建榮嚴密保護的喬雨姍?只是喬雨姍的臉,多少有些喬建榮的影子罷了。
“杜莎小姐來,萬某哪裏會不高興,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人來都來了,萬東成自然不會伸手打笑臉人。
他眼神掃過,喬雨姍身邊跟着的人一個個氣勢不凡,也不知道那天打傷許一山的人在不在其中。
今天許一山不在,喬雨姍突然出現,恐怕來者不善啊。
“瞧您說的,萬總生日,這麼喜慶的日子,整個沿海圈子裏的人都應該為您慶祝一番,我來也算不得意外呀。”喬雨姍招了招手,手下立刻送上了準備好的禮物,“備了一份薄利,希望萬總可要嫌棄呀。”
萬東成心中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可不會安什麼好心啊。
他臉上卻不動聲色,讓人收下,一邊道:“來人,加一把椅子。”
喬雨姍笑笑,眼神掃過,在場的人,都是萬東成最心腹的手下,各地的負責人,這十四個人,喬雨姍暗中接觸了好幾個,此刻看到喬雨姍突然出現,那些傢伙的眼神明顯有些變化。
“萬總正分蛋糕呢?”
喬雨姍見萬東成手裏拿着餐刀,正在分蛋糕,一臉驚奇道,“這裏包括我有十六個人,怎麼看就只分了十四塊,是不是我今天吃不到萬總的生日蛋糕啦?”
她輕笑着,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人的氣息,走到東州負責人面前,直接伸手將他面前的蛋糕拿了起來,伸出手指輕輕一挑,挑起一小塊蛋糕便放進嘴裏,一臉品嘗的模樣。
“味道還不錯,吃不到是有些可惜了呀。”
萬東成臉色微變,喬雨姍來,還真是來者不善!
“呵呵,不過是生日蛋糕而已,杜莎小姐想吃,我再讓人買一個來便是。”萬東成皮笑肉不笑,伸手道,“杜莎小姐先請坐吧。”
“那哪能一樣呀。”
喬雨姍沒有坐,指着萬東成面前的蛋糕,笑吟吟道,“跟大家一起吃蛋糕,那才有生日的氣氛嘛,萬總你說是不是?”
萬東成現在後悔沒要求許一山跟着自己了。
喬雨姍來勢洶洶,他現在就算是發怒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誰知道那個打傷許一山的人,在不在這裏,如果他在……萬東成不敢胡來!
能打傷許一山的高手,又會是什麼存在?
黑巾坐在那,已經準備動手,那雙眼睛裏滿是憤怒和殺意!
喬雨姍自然感覺到了,轉頭看了黑巾一眼,笑道:“在座這麼多人,我就認識這位,海城的話事人,黑巾大佬吧。”
“哼。”黑巾沒說話。
“不知道萬總給黑巾大佬吃的是哪塊蛋糕呢?”
萬東成臉色再變。
“似乎,這跟杜莎小姐沒關係吧。”
他的語氣已經有些冷下來,喬雨姍是在挑撥。
“怎麼沒關係?”
喬雨姍卻是一本正經,走到那蛋糕面前,認真打量起來,“我也在海城,還要跟黑巾大佬多學習呢,萬總給黑巾大佬的蛋糕足夠大,我才能撿一些殘渣養家餬口嘛。”
“你過分了。”萬東成聲音沉了下來。
喬雨姍卻是不理會,指着蛋糕用手指比劃着:“我覺得應該這麼分,這三分之二,都應該給黑巾大佬,然後剩下的三分之一……給我。”
聞言,萬東成哼了一聲,眸子收縮,寒意瞬間不再掩飾。
“呵呵,你的意思是,海城的蛋糕都給你了是吧?”
“你未免太猖狂了!”
喬雨姍捂着嘴笑,別有一番魅力,她看了萬東成一眼,忙擺了擺手:“萬總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場的人一個個屏氣凝神,沒想到喬雨姍竟然如此強勢,公然上門跟萬東成叫板!
“我的意思是說呀,不只是海城的蛋糕,是整個沿海。”喬雨姍的語氣里,透着一種強勢,“整個沿海市場,這麼大塊蛋糕,我都想要嘗嘗。”
“砰!”
萬東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視喬雨姍,身後的手下立刻動了起來,說動手就要動手!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可喬雨姍依舊從容不迫,甚至還在看眼前的蛋糕,似乎絲毫不在乎被人包圍。
“萬總已經五十歲了,別說咱們這個圈子,就算是法定退休年齡也沒剩幾年,提早退休過過養老的日子我覺得挺好的。”喬雨姍伸手抓住餐車上的蛋糕,順勢直接掀翻,整個蛋糕打翻在地上,散落一地!
“這麼一小塊蛋糕,也養不活這麼多弟兄啊,再這樣分,誰都吃不飽啊。”
空氣凝固了,萬東成那張臉變得鐵青,眸子裏爆射出兩道寒光!恨不得直接用手裏的餐刀,將喬雨姍千刀萬剮!
……
那些負責人的呼吸都快停滯了。
這麼多年來,就沒見過比喬雨姍還囂張的人!
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打萬東成的臉!
蛋糕灑落一地,看起來狼狽不已,甚至弄髒了萬東成今天剛換的新皮鞋。
只是喬雨姍絲毫不在乎,故作誇張表情道:“呀,真是不好意思,萬總,我不小心打翻了,要不,這蛋糕我來請吧,我可以給在座的兄弟們,做一個更大的蛋糕出來。”
“放肆!”
萬東成徹底怒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冷笑一聲,“在我萬某的地盤撒野,今天你是不想走出去嗎!”
嘩啦啦——
一群人從外面沖了進來,殺氣沖沖!
喬雨姍依舊絲毫不慌亂,甚至他帶來的人,都沒有一絲慌亂,只是冷冷看着所有人。
黑巾等人同樣沒想到,喬雨姍強勢到這種地步,在萬東成生日宴會上挑釁,更是如此直接挑撥離間,想要收買在場所有人。
她要做出一個比萬東成更大的蛋糕,這話是什麼意思,誰都聽得出來,喬雨姍就是想取而代之,接替萬東成,掌控這沿海的市場!
好大的野心啊!
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極點,隨便一簇火花,就會點燃!
“萬總,年紀大了別輕易生氣呀,傷身。”
喬雨姍笑道,故意轉頭看了看四周,“您身邊那頭惡狼,似乎不在呀。”
萬東成心裏咯噔一聲。
“不過,我身邊的野獸,在呢。”
她一句話,讓萬東成後背發涼,他什麼人都看到,就意味着對方就是潛藏在人群中,一旦他有什麼舉動,就會第一時間要了自己的命!
不弱於許一山的存在,要殺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今天喬雨姍走不出這裏,自己恐怕也走不出了。
喬雨姍敢有恃無恐到這來,就絕對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萬東成恨啊,自己讓許一山去暗殺喬雨姍,結果卻是把許一山給弄傷了,現在倒是好,喬雨姍直接殺上門來了!
這樣的挑釁,他現在卻連反擊的底氣都沒有。
看着萬東成的表情,喬雨姍笑得有些玩味。
她環顧一圈,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意味深長,最終落在黑巾的臉上,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旋即看着萬東成道:“哎,我今天來,是想給萬總道賀的,沒想到反而惹萬總生氣了,是我唐突了,希望萬總不要見怪,不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擾,萬總你們繼續慶祝吧。”
說完,喬雨姍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餐廳里,萬東成的臉色極為難看,在座之人誰還有心情繼續吃喝慶祝?
他們面面相覷,看着周圍的人,眼神若有若無都在黑巾的臉上掃過,喬雨姍最後跟黑巾點那一下頭,是什麼意思?他們早就認識?
同在海城,兩個人認識未免太正常不過了,只是公然在萬東成面前……
氣氛有些壓抑,萬東成依舊站在那,如一頭散發著威嚴的獅子,壓抑得周圍人喘不過氣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尤其是黑巾,憋着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現在說什麼都是錯!
喬雨姍那一下點頭,分明就是在告訴萬東成自己跟她有關係,就算他再怎麼解釋,又能如何?自己一再請求萬東成進行交易,現在看來,不就是希望萬東成出事,好取而代之?
這個女人,太卑鄙了!
“大……”黑巾猶豫了片刻,想要開口。
“哼。”
萬東成卻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冷哼一聲便直接轉身離開,留下十幾個負責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家彼此心裏都有自己的算盤,原本只是藏在心底,但現在喬雨姍來這麼一出,似乎大家的臉上,都已經顯現出來了。
一場生日宴會,也不知道是怎麼散的。
黑巾一路陰沉着臉,鬱悶到了極點,現在他很清楚,自己恐怕已經徹底被萬東成懷疑了,就算他想解釋,萬東成都未必會給他這個機會。
驅車從大酒店離開,黑巾一路都在想,喬雨姍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簡單地挑撥,不需要狠到這一步吧,直接殺到萬東成的宴會來,這分明是要把自己往死路逼啊!
“轟轟——”
他暗罵了幾聲,踩着油門疾馳離開。
黑巾的車剛走,身後便有一輛車發動,悄然跟了上去。
坐在駕駛位上的陳燃,緊緊盯着黑巾的汽車尾燈,而在後排的喬雨姍,有些不明白陳燃的意思。
“萬東成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淡淡道,“黑巾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只關心自己是什麼心情。”
陳燃平靜道,“沒看出來,你膽子不小,要是我今天沒來,恐怕你真走不出這酒店了。”
“你不會讓我死。”
喬雨姍看了陳燃一眼,感覺自己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至少,我現在還有價值,你需要我活着。”
有陳燃在身邊,這種強大的安全感,甚至是曾經王猛在身邊都比不上的。陳燃身上有一種正氣,讓人靠近就不由自主會佩服,哪怕兩個人的立場不同,身份不同,甚至走的路也完全不同,但這絲毫不影響喬雨姍對陳燃的印象。
她甚至腦子裏有閃過一絲光,如果當初自己第一次見的不是陳凡,而是陳燃……或許故事走向就完全不一樣了。
“人活着的價值,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
陳燃一邊盯着前頭黑巾的車,一邊道,“你想做有意義的事情,你的價值自然就更多人認同,只有我一個人認同,沒什麼意思。”
“你是說,你認同我了么?”
“我沒說。”
陳燃像是狡辯,見時機已經成熟,腳下油門猛踩起來,“坐穩了!”
話音剛落,汽車如午夜嘶吼的野獸,猛地朝着黑巾那正在轉彎的車尾巴狠狠撞去!
陳燃把握的時機非常精準,如同專業的殺手一般!
黑巾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在高架橋上轉彎,後車一陣遠光燈讓他剛開口罵一句,就已經狠狠撞了上來,直接撞在他車尾上,讓他的車瞬間失去了平穩,飛速旋轉着狠狠撞在護欄上,又反彈着翻轉了兩圈,再重重砸在地上。
頓時,濃煙四起,黑巾腦袋上都是血。
而陳燃的車,只是停下看了一眼,就直接離開了,黑巾視線模糊,隱隱看到一個熟悉的車牌,似乎是萬東成手下人的……
“大哥……”黑巾憤怒而失望,緩緩閉上了眼睛。
……
“滴答,滴答。”
牆上的擺鐘以萬年不變的節奏走着,入耳聲音輕微。
黑巾猛地驚醒,感覺頭疼得好似要炸開一般,他急忙坐了起來想要看看自己在哪裏。
“別亂動。”
許一山的聲音傳來,“這裏很安全。”
見是許一山,黑巾鬆了一口氣,現在除了許一山,他誰都不相信。
環顧四周,這裏有些熟悉,曾經許一山逃亡被追捕的時候,他就是帶許一山到這荒廢破舊的屋子,現在稍微裝修了一下,算是一個藏身之所。
腦袋上繃帶包裹了一圈又一圈,身上不少傷口都已經上了葯,黑巾試着抬起胳膊,卻是痛得根本抬不起來。
斷了。
好在命沒有丟。
他沉默不語,腦海里還是最後看到那車牌的一幕,心如死灰。
“等傷好了,跟我一起離開海城吧。”
許一山給黑巾倒了一杯水,“繼續留在這,你的命早晚會沒了。”
他看了黑巾一眼:“知道是誰動的手么?我幫你殺了他!”
黑巾苦笑,搖頭,接過水一飲而盡:“不知道。”
“可能只是一個意外車禍。”
他那魁梧的身軀,看起來卻好似一個無助的孩子,臉上的落寞和失望,絲毫掩飾不住。一雙眼睛變得通紅,似乎怎麼都想不明白,萬東成怎麼會對自己下手。
就因為他懷疑自己?
自己可是跟了他十幾年!為他賣命了十幾年啊!
“意外車禍?”許一山冷笑一聲,“衝著要了你命的車禍?”
“你以為我不知道么?黑巾,別再執迷不悟了,我不欠他,你也不欠他了。”
黑巾身子顫抖,抬起頭看着許一山,他知道許一山肯定猜得到是誰動的手,酒店裏發生的一切,瞞不過許一山,會發生什麼,許一山恐怕早就猜到了,才能及時出現救自己的命。
“為什麼……”黑巾咬着牙,狠狠將手裏的杯子摔在地上,“到底為什麼啊!他怎麼可以那麼自私!”
許一山沒說話。
“這沿海市場已經不是過去了,再這麼固步自封,早晚得玩死自己!現在那個杜莎小姐來勢洶洶,他還這麼固執,玩不過人家的!”
黑巾大吼着。
他已經能看出萬東成失去了地位,許一山受傷就是信號了,若是能及時交易,弄來新貨來安撫大家的心,恐怕還可以撐過去,可萬東成卻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得連膽子都沒了。
幹這一行,沒了膽量,那還幹個屁!
現在呢,甚至只是因為被人挑撥,就迫不及待要自己的命!
黑巾真的心灰意冷,真的失望。
“我忠心耿耿跟了他這麼多年,為他賣命這麼多年……”黑巾哭了起來,泣不成聲。
“每個人都會變。”
許一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要求的本來就不多,只想有個棲身之所,只有有碗飯吃,只想能有自己的尊嚴,如果這些別人給不了我們,那我們就自己去拿!”
黑巾猛地抬頭看向許一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山哥!山哥!我跟你了!我跟你了!你帶我一起!我們兄弟兩個一起干!我們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都拿回來!”
他的臉上滿是瘋狂,更帶着一種歇斯底里,聲音都變了,“別人給不了我們的,我們就自己去拿!以我們的實力,肯定可以!肯定可以得到比以前更多!”
許一山微微皺眉。
“以前我覺得這是背叛大哥,可現在呢?他先是懷疑你,現在更是想滅我口!他相信過我們嗎?他根本就不管我們死活啊!”
黑巾眼裏閃過一絲狠辣,“我們不欠他,不欠他了!”
“山哥,別猶豫了!”
見許一山不說話,黑巾急忙道,“他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就算有夜夢酒吧那些人在,但沿海市場我們依舊有能力拿下至少一半!或者,我們可以跟夜夢酒吧合作啊!”
“我知道那個女人私下接觸了幾個負責人,開出的條件都十分豐厚,她才是干大事的人,我們要不跟她合作算了!以我們的實力,她也不敢欺騙我們!”
“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黑巾喊着,赤紅着雙眼,“我黑巾一輩子都是給別人賣命,但我現在只想給自己賣命!哪怕就是死!”
許一山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說了,我不欠大哥,但還欠你,只要你想好了,我們一起干,不是你跟我,是我跟你。”
“山哥!”
“好了,你好好休息,不管怎麼樣,先恢復傷勢再說,這裏很安全。”
許一山起了身,“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你就呆在這裏。”
黑巾點了點頭,現在他最相信的就是許一山,不管是他跟許一山,還是許一山跟他,在他心裏,喊一聲山哥,這輩子都是他兄弟!
許一山離開,黑巾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心裏想着具體該怎麼做。
是要自己另立山頭,還是選擇跟喬雨姍合作,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首先要保證的就是他跟許一山的利益。
這沿海市場太大了,如此一塊大蛋糕,喬雨姍一個人的胃口根本就吃不下來。
想到在萬東成生日宴會上,喬雨姍說得那些話,黑巾就能聽出來,這個女人野心不小,但十分理智,很清楚沿海市場有多大,不是一個人可以輕易吃下來的,她在尋求合作!
不只是自己,恐怕其他各地負責人,也早就跟喬雨姍暗中接觸過了,或許那些傢伙會比自己更快做出選擇。
萬東成頹勢盡顯,甚至沒有把握住最後一次機會,跟着他也是沒有了退路,而喬雨姍不同,這夜夢酒吧的背景甚至都還沒挖掘出來,敢來沿海市場搶蛋糕的,沒有一點底氣,黑巾根本就不相信。
黑巾微微眯着眼睛,寒意乍現:“你對我下死手,就別怪我狠毒了!”
他瞬間就想好了,要另立山頭甚至是拉攏其他地區負責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現在風聲太緊,需要承擔的風險太大,要讓他站在風口浪尖上,不是他黑巾擅長做的事情。
換句話來說,不管是他還是許一山,都不適合當老闆,既然有喬雨姍這個現成的老闆,只要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和尊嚴,跟她合作,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