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並不糊塗

武英殿大殿裏面已經吵得一團糟，有人甚至臉紅脖子粗的怒懟，主持小朝會的多爾袞並未阻止，而是默默的看着這一切，而在武英殿角落處的范文程，低着頭，偶爾抬頭默默看看大殿裏面諸多滿人權貴，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爭吵的內容讓人哭笑不得，絕大部分滿人權貴都不相信正白旗與鑲白旗遭遇明軍伏擊，甚至有人說岳樂肯定是偷走了豫親王多鐸的玉牌，臨陣脫逃回到京城的，朝廷一方面要嚴懲岳樂，另外要馬上派遣斥候進入陝西，與豫親王多鐸取得聯繫，自然也有一部分的滿人權貴相信岳樂的話語，所以他們之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至於說大軍前往山東征伐，眾人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幾乎完全贊同，可牽涉到哪些軍隊前往山東作戰，新一輪的爭吵又出現了。

終於，眼看着眾人吵嚷的有些過分了，多爾袞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令眾人安靜下來,多爾袞宣佈正藍旗軍士以及部分的蒙八旗和漢軍軍士留守京城,總兵力兩萬人，由英親王阿濟格統一指揮，他將率領其他所有軍士征伐山東。

正藍旗的軍官看了看幾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旗主阿濟格，有些不甘心的低下頭,這可是在武英殿,正藍旗的軍官還不敢公開與旗主阿濟格產生衝突，如果惹怒了阿濟格,他們很有可能遭遇到最為嚴厲的懲戒。

外出征伐意味着財富,大軍作戰能夠繳獲到不少的錢糧，俘獲不少的人口,這些錢糧和人口有一部分屬於個人,迄今為止，朝廷沒有給予八旗軍軍士任何的軍餉，八旗軍的軍士想要養家餬口，最好的辦法就是外出作戰劫掠財富。

除開正黃旗和鑲黃旗,正白旗與鑲白旗軍士是最為富裕的,因為他們作戰勇猛,在外征伐的機會最多,劫掠到的財富人口也是最多的,財富歸於個人所有,劫掠的人口成為自家的奴隸,可以耕種田地,可以做事情,這樣慢慢積累下來，自然就富裕起來了。

漢軍的情況略微特殊一些,漢軍軍士沒有資格擁有奴隸，每次作戰繳獲的錢糧也要全部上繳朝廷,所以朝廷給漢軍劃撥了一定的土地，也給予了一部分的錢糧,當做是軍餉。

山東德州的富庶，眾人皆知,那個地方商賈雲集,據說德州漕運碼頭上的貨物堆積如山，城內到處都是商鋪，家家都存有錢糧，如果攻陷了德州,豈不是能夠獲得巨額的財富。

所以諸多滿人權貴和八旗軍軍官才會為了誰出征而爭吵不休。

相比較來說，駐守京城肯定是苦差事。

這也從側面表現出來了,諸多的滿人權貴和滿八旗軍官根本不相信正白旗和鑲白旗被全部殲滅,他們骨子裏還是認定明軍孱弱，八旗軍之中最為驍勇的正白旗和鑲白旗可以隨隨便就徹底打敗明軍。

多爾袞說完，直接宣佈小朝會結束，要求所有人加緊準備，最多兩天到三天左右的時間，大軍就要往山東開拔，進攻山東德州,徹底打敗駐守德州之明軍。

幾分鐘時間過去,大殿安靜下來。

多爾袞和阿濟格已經朝着暖房而去。

范文程在皇宮侍衛的帶領之下，來到了暖房外面等候。

暖房,英親王阿濟格依舊皺着眉頭，先前在文華殿大殿，他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倒不是沒有話可說，而是對多爾袞的安排部署感覺到奇怪和吃驚，進軍山東這是重大的軍事安排部署，對於大清國來說太重要了，且兵力動輒十萬人左右，陣勢好大，這應該是需要秘密商議的行為，少數幾個人知曉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到皇極殿去說，難道不怕大明朝廷知曉嗎。

眼看着多爾袞坐下，阿濟格沉着臉開口了。

“二弟，你為什麼當眾宣佈征伐山東德州的事宜，還公佈了兵力的多少,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德州的明軍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我們還能夠打贏嗎。”

多爾袞用力的揉了揉額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開口了。

“大哥,現如今這個局勢,你真的以為我還能夠率領大軍征伐山東嗎。”

阿濟格愣住了，臉上明顯有了怒氣，這一次他真的動怒了。

“二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郡王、貝勒、貝子、鎮國公都來了，八旗軍之中三等甲喇章京以上的軍官都來了，朝中四品以上官員也都來了，你公開宣佈要征伐山東德州，要徹底打敗明軍，剛剛你將那麼多人帶到武英殿，宣佈了你的決定，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多爾袞臉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大哥，朝中即將出現的局勢，你難道不清楚嗎，這個時候任何人站出來對我質疑，都會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這場風暴可能吞沒我們兄弟，所以我只能以征伐的名義，暫時穩住眾人，穩住朝廷，八旗軍此次遭遇如此重大的變故，皇上和太后肯定會有旨意，如果我預料不錯，最多明日至後日，聖旨就要到京城了。”

眼看着阿濟格還要開口說話，多爾袞擺擺手。

“聽聽范文程怎麼說吧，關鍵時刻他還是能夠出一些主意的。”

范文程進入暖房，看見了冷若冰霜的阿濟格，以及有些疲憊的多爾袞。

“奴才拜見攝政王大人，拜見英親王殿下。。。”

阿濟格哼了一聲，多爾袞則是擺擺手。

“文程，京城的傳聞成真了，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范文程略微的沉默了一下，看了看阿濟格開口了。

“奴才以為，若是鎮國公岳樂殿下所言屬實，則穩定朝局為當下最為重要的事宜，事關重大，攝政王大人務必要向皇上稟報此事，攝政王大人所做之決定，以皇上之聖旨推行下去，效果肯定更好一些。”

多爾袞點點頭，阿濟格也看了過來。

“文程，兩個朝會你都參加了，想到什麼直接說就是了，不必有什麼擔憂的，大清國遭遇了重創，可還沒有倒下去，你可明白。”

范文程身體顫抖了一下，連忙抱拳開口了。

“奴才絕無其他的想法，奴才只是覺得，朝廷驟然遭遇到變故，難免有人鼓噪，當下最為重要的事宜，就是穩住所有人，避免節外生枝，至於其他的事情，可暫緩一步。”

重重的咳嗽聲音傳來，阿濟格開口了。

“文程，這麼說你不贊同八旗軍出征山東嗎。”

范文程看向了阿濟格，眼神裏面透露出來堅定。

“英親王殿下，奴才的確不贊同馬上出兵山東，奴才覺得，攝政王大人未必想要出兵山東德州，若是八旗軍真的要大舉進攻山東，何必在眾人的面前宣佈，包括奴才都不應該知曉此事，奴才斷定，最多一兩日的時間，消息將傳遍整個京城，大明朝廷豈不是也能夠得知消息，等到明軍做好充足的準備，那個時候進攻山東德州，有些晚了。”

阿濟格看了看多爾袞，扭頭瞪着范文程。

“文程，那你是什麼建議，快點說出來。”

范文程毫不猶豫的開口了。

“奴才覺得，當下最為要緊的是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穩定朝廷局勢，這一點奴才剛剛說過了，第二件事情，穩定北直隸的局勢，兼顧山西局勢，明軍既然能夠在陝西設伏，必定是調動大軍前往，大戰之後，他們很有可能滯留陝西，覬覦山西，朝廷務必時刻關注山西之局勢，弄清楚明軍之動向，第三件事情，請皇上前往京城，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攝政王大人操持，攝政王大人若是能夠得到皇上的直接支持和授意，必定能夠穩住朝廷。”

阿濟格看着范文程，不耐煩的開口了。

“文程，這麼快就提出來三條建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馬欄山之戰啊。”

範文嚇得身體哆嗦了一下，連忙對着阿濟格抱拳稽首。

“英親王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這麼長時間以來，奴才一直都在家中。。。”

多爾袞咳嗽了一聲，帶着明顯不滿的情緒開口了。

“文程，你不用多說了，我們相信你，回家去歇息吧，這兩日的時間，幫着朝廷多想一想，想到更多應對的辦法。”

眼看着范文程顫抖着身體離開暖房，多爾袞看向了阿濟格。

“大哥，范文程的建議，讓我想到了很多，八旗軍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僅僅憑着你我的力量，怕是不足以穩定朝廷了，這征伐山東的事宜，暫時不要實施，明軍若是駐紮在陝西與河南一帶，待到我八旗軍主力出擊，他們突然圍困京城，我們豈不是要掉轉頭馳援京城，也許三弟的建議該要好好考慮了。”

說到這裏，多爾袞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也變得陰鷙。

“我這個攝政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這個時候，肯定有人摩拳擦掌，想要對我動手，想要置我於死地，所以我不能離開京城，必須等候皇上和太后的旨意。”

“好了，大哥，有些事情，你好好想一想，千萬不要衝動，三弟以前那麼衝動，關鍵時刻還是讓岳樂突圍，回到京城給我們帶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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