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

圖謀

“嗯?”白芨聽着這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她當然不怕他。但凡有一點怕,不說別的,她都不會閑着沒事把他當玩具逗……

“你為何不怕?”他又問道。

“……我為什麼要怕?”白芨聽得不明就裏,“你能吃了我?”她是想說“別說吃,你都傷不了我”,考慮到這簡直是在特意刺激他,她才沒說出口。

不曾想,她沒說出口,他自己倒提起了這茬。

“你是因為……覺得我傷不了你?”他站起身來,身材高大,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白芨仰頭看着他,仰了一會兒,覺得脖子疼,就也站起來了。

只是,哪怕站起來,她還是要比他矮上許多,被他高大的身影蓋着,顯得好像很是弱小。

“不對。”刺心鉤看着白芨,忽然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觀點,“從第一眼見我,你就沒怕過我。”

“……所,以,說,”白芨無奈,“我到底為什麼要怕你?”

他確實看上去挺凶,但也沒到讓人害怕的程度吧。

刺心鉤低頭看着白芨,神色之中竟有令人讀不懂的複雜。

他看了白芨好一會兒,久到一夜沒睡的白芨都要開始打瞌睡了,才終於挪開了視線。

“嗯……所以,你不打算回答我了?”白芨問道,“都問好多遍了,你為什麼覺得我應該怕你?”

刺心鉤又回到了那個沒話的狀態。

“噫,這人……”白芨抱怨了一句,開始給他提供選項,“因為你長得凶?”

刺心鉤沒有說話。

白芨等着他說話,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

仔細想想,她累得不行,其實也沒什麼經歷和刺心鉤在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上糾結了。

“要麼,今天就算了,以後再說吧。”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道,“我先洗洗準備睡覺了。——我睡床?”

刺心鉤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白芨高興地跑在床上滾了一圈。

只是,考慮到刺心鉤把床讓給了自己,做人也不能太自私。於是,在簡單地洗漱過後,白芨就跑下了樓,去給刺心鉤要被褥。

客棧的掌柜戰戰兢兢,親自接待了她,給了她一床厚厚軟軟的被褥,顯然比原來鋪在床上的還好。

唯一招待不周的就是,他們將被褥塞給她,還有一張席子和一個枕頭。這麼多東西,他們卻默認要她自己帶上去,提都不提要幫她一下的事。

看起來一副根本都不敢上樓的樣子……

白芨倒不介意,很有禮貌地道了謝,分成兩趟,自己抱着就上去了。

進了屋,白芨就在自己的床邊,先將席子整整齊齊地放好了,然後將被褥鋪了上去。

不管是什麼地方,一旦鋪上柔軟的被子,就會看着又暖又軟,很像那麼回事。

看着柔軟的被子,白芨更困了,忍不住遮着嘴,重重地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哈欠打完,白芨按了按自己鋪好的床鋪,覺得還不錯。可是轉念一想,天也冷了,地面也許會寒。於是,她忍着困意,又跑下去了一趟,再次拿了一床被褥上來。

兩層褥子,兩層被子。

整整齊齊地墊好了被褥,白芨按了按,把胳膊放進被窩裏試了試,覺得還挺滿意。

她回頭看刺心鉤:“你來看看,夠不夠軟?暖不暖和?不夠我管他們再要些。”

刺心鉤看着地上的被褥,沒有回答。

白芨早已習慣了他悶不吭聲,自顧自地叮囑道:“有兩床被子。你要是覺得冷,就兩床都蓋上,要是不冷,就把一床墊在身子底下,還更軟一些。”說完,她沒忍住,手一遮,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可真的是太累了。

刺心鉤抬起眼看她。

“不說話,就是沒意見了?”白芨眼角尚掛着哈欠帶來的淚珠,確認道。見對方仍不開口說話,白芨就當他是沒意見了。

“那我就先睡了。”白芨道。她不習慣熬夜,如今實在太累了,鋪床的時候都很是昏昏欲睡。

脫了鞋子,白芨踩着地上柔軟的被褥,上了自己的床。她探出頭來,又對刺心鉤叮囑道:“你也一晚沒睡吧?早點睡吧。總熬夜,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刺心鉤不置可否。

白芨本來也不會等他回話。她自顧自地放下了床帳,脫了衣服,然後縮進了被子裏。

很快,她就呼吸均勻,沉沉地睡去了。

刺心鉤看着嚴嚴實實的床帳。

*

也許是因為真的太累了,這一次,白芨睡得很沉,好像並沒有做夢。

可是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居然還是有乾涸的水痕。

“不是吧……”白芨低低地抱怨了一句,擦了擦臉。

有什麼堵在心口,堵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勾起床帳的一角,看看外面透亮的陽光,她意識到,自己還是一覺睡到了中午,睡得天昏地暗。

所以,你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管經歷了什麼,人總歸都是要活着的,終歸還是會活着的。

白芨坐起身來,穿好衣服,拉開了床帳。

看了看床邊,床邊的被褥仍舊齊整,也不知道是並沒有被睡過,還是睡過後被整理好了。

白芨光着腳,踩在床邊柔軟的被褥上,下了床。

刺心鉤仍舊坐在桌邊,和白芨睡前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怎麼?她其實沒睡多久?

白芨一時有些懷疑人生,看了看窗外。

窗外,日頭正高高地掛在天穹。

這絕對已經到中午呀。

“不是讓你睡覺的嗎?”於是,白芨眉頭一皺,開始教育他,“你這都多久沒睡了。總是熬夜,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人一天要睡那麼多個時辰,難道是閑着沒事白睡的嗎?”

刺心鉤沒有說話。

“而且,你一直坐在這兒,是不是連飯都沒吃?”白芨繼續教育,“又不睡覺,又不吃飯,你真的當自己是鐵打的?這樣下去身體要糟的。你看看,算上昨天晚上,你都快一天一夜沒睡了。飯呢,飯也不好好吃。”

就在白芨還想再啰嗦幾句的時候,刺心鉤手中的杯子忽然炸裂了開來。

緊接着,下一瞬間,尖銳的鉤子就出現在了白芨的脖頸之上。

戾,氣,大,盛。

那一刻,白芨覺得,自己的衣擺都因過分外泄的殺氣而無風自動。

彷彿又回到了昨天晚上——不,現在的刺心鉤身上爆發著的,甚至是比昨天晚上更加強烈十倍……百倍的陰戾之氣。

空氣中的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尖銳的殺意彷彿能夠劃破人的皮膚。

樓下有什麼摔破了的聲音。顯然,隔着樓層,都有人因他而驚懼。

刺心鉤就像短暫沉寂的猛獸,一個起身,就足以展示出自己到底有多麼可怕。

然而……白芨卻沒有絲毫畏懼。

她看着刺心鉤,完全搞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忽然發怒。

“你……”刺心鉤用手中的尖鉤指着白芨,聲音低沉而恐怖,“在圖謀什麼?”

“圖謀什麼?”白芨很是困惑。她哪裏圖謀什麼了?“圖謀……讓你別熬夜?”

“夠了!”刺心鉤隨手一拍,身旁的桌子便剎那間迸裂了開來。

尖銳的木塊四散,劃到了白芨的臉上,劃破了她的肌膚,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與此同時,刺心鉤的臉上滲出了血珠。

“你,到底在圖謀什麼!”聽了白芨的回答,他卻越發陰狠,渾身的氣息駭人,驚得四周再無生靈敢於接近半步。

與這樣駭人的魔頭近在咫尺,白芨的心中卻只有疑惑。她怎麼都搞不清楚,面前的人為什麼忽然就凶成了這個樣子。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呀。

“我能圖謀什麼……”白芨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她仰着頭,看着刺心鉤臉上的血珠,忽然自認想到了原因。

“你……是不是還在想生死蠱的事?”白芨安撫道,“放心啦,我很守信的,說會給你解蠱就是會給你解蠱,哪有什麼圖謀。”

可是,她又覺得奇怪。如果他是在介意生死蠱的事,那為什麼昨晚中蠱的時候沒有這麼凶?現在反而忽然凶了起來。

這反應……也太慢了吧。

難道是自己在心裏一直想着,越想就越生氣?

想到這裏,她還隱隱覺得對方有點可愛。

“好啦好啦,不要這樣。我說過了,你自己也看見了,我一開始根本沒有打算給你下蠱,給你下蠱完全是因為你讓我再次回了險境。我是無法脫險,不得已而為之的。既然下蠱都是迫不得已,又怎麼會對你有什麼圖謀。”白芨說著,掏出了手帕,輕輕按到了刺心鉤的臉上,試圖給他止血,“別生氣啦,消消氣。”

她的安撫,她的親切,落入了對方的眼中,卻竟反而加重了對方的態度。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白芨拿着手帕的手腕,用力地將她按到了椅子的靠背上。

“你——到底在圖謀什麼!”他第三次重複道,一次比一次更為凶厲。

白芨是真的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了。她才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她哪裏圖謀什麼了?

“嗯……”白芨舉着沾血的手帕,開始自暴自棄,“圖謀……給你止血?”

白芨仰頭看着刺心鉤,眸子中一片清澈。

刺心鉤看着白芨,眼中的情緒複雜難辨。

他用力地捏着白芨的手腕,捏到他自己的手腕開始發青了起來。

他一直盯着白芨,目不轉睛。

出於禮貌,白芨只好也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着那雙翻湧着極複雜情緒的眼睛中,白芨從其中隱隱分辨出了些許不安。

他在……不安?

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被她下了蠱,命都不在自己手裏?白芨覺得自己想的應該沒錯。

看這凶煞的樣子,他可真的是恨透了她了。白芨慶幸自己早就做了神不知鬼不覺甩掉他的計劃。

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

終於,刺心鉤再次開了口。

“命已在你手裏了,我還有什麼,值得你圖謀的?”他一字一頓,問道。

嗯?

白芨注意到了刺心鉤的措辭。

命已在你手裏了,我“還”有什麼值得你圖謀的……有個“還”字。

也就是說,他在意的根本就是被她下蠱以外的事?

意識到了這個點,白芨卻並沒有悟到什麼,反而更加困惑了。

若是再下蠱以外……那她可真的是一點點都沒有得罪他了呀!

她才認識了他這麼短的時間,她哪裏有做過什麼……從頭開始數,不就是和他說話,逗了他幾句,給他鋪了床被子,問他為什麼不睡覺,問他吃沒吃飯……

每一件都日常到不行呀。

她根本什麼都沒做……

“說出來。”然而,刺心鉤仍舊沒有放棄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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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是個黑·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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