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命不久矣
“湘兒！”屋外的慕添聽見動靜，也顧不得什麼了，一腳便踹開了房門。
只見吳湘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蜷縮在地上，面色蒼白，死死的咬着唇，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出去，唔，出去！”吳湘勉強吐出幾個字，想撐起身子，那份疼痛卻隨即席捲全身，讓她不得不再度咬緊牙關。
幾日不見，吳湘幾乎瘦了一圈，見她這般痛苦，慕添心下一緊，也管不了吳湘的阻攔快步上前，將人抱起，朝裏間而去，將人放在了床上，但吳湘的上半身依舊被他抱在懷中。
吳湘第一次在慕添面前發病就是慕添被救后清醒的那一日。
他到現在都記得五年前的那一天，那個上一秒還和自己輕快的說笑的救命恩人，下一刻便強撐着身子，額頭上冷汗直冒的樣子。那個和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女，在那麼一瞬間讓人心疼。
“湘兒？可是那病又犯了？”慕添的聲音里滿是柔情。
吳湘靠在他懷裏只能勉強點點頭。
因為涉及到巫蠱一族的秘史，慕添也只是知道吳湘身患舊疾，若沒有神血治療便會日日被病痛折磨，在如花一般的年紀早亡。
“都怪我，昨日是我不對，沒考慮到你的病情。”慕添眉頭緊皺，語氣里充滿了懊惱。
“無礙......你考慮的周全。”好在那疼痛不是持續不斷的，撐過了最難以忍受的那一段，吳湘也漸漸地恢復了幾分力氣，看着慕添的愁容，心下一暖。
“湘兒，你好生告訴我，若沒有神血，你還......”慕添對上吳湘的一雙鳳眼，往日裏充滿生機的眸子此時只剩下疲憊之色。
吳湘往他懷裏擠了擠，感受到慕添身上的氣息，將目光移開，看向窗外，半晌才柔柔的說道：“慕郎，我怕是命不久矣了。”
吳湘並未說謊，從前的聖女聖子能活過二十歲的就不多，她的師父也是在雙十年華過世的，可如今她之後，族中竟再無聖子或聖女出現，這是一大怪象，而她能活過二十歲，也是藉著容夏夏的神血的緣故。
聞言慕添只覺得眼前一黑，好在他坐在床邊才不至於失態，眨了眨眼，手有些顫抖的環住了吳湘，“湘兒，你放心，我一會就進宮一趟，就算暫時不能根治於你，也定然為你弄一些容夏夏的血來保命。”
吳湘一怔，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慕添這是真情還是假意了。她只道這是慕添覺得有愧於她。但他們二人之間，你來我往互相算計，其實說到底又何來誰虧欠誰的呢。
靠在慕添懷裏，吳湘想起了剛來京城的時候，那時候巫蠱一族在京城還沒安置好，她便住在慕家，雖然被當做座上賓一般供着，但慕家對她的監視她也不是感受不到。她是巫蠱一族供養的聖女，從小除了那冰冷的庭院，最常去的便是山林之中了，畢竟巫蠱一族幾百口人都要靠她一個醫治等，那日她實在是憋得慌，隨便耍了個花樣逃脫了慕家安排的看守之人，順着小路不知道晃到了哪裏便看到了慕添。
慕添的對面是一個和他長相差不多的中年人，吳湘本想上前拜見一番，卻聽到了二人的談話。
“添兒，為父知曉你自幼就是個有主見的，這些年陛下對慕家的恩典是不如當年你長姐在的時候了，但畢竟我慕家有你祖父的功勞，如今你也得勢，還有你長姐的恩澤庇護，你又何必去招惹巫蠱一族。”慕添的父親是慕老將軍的弟子，慕家大房，也是如今的慕家家主如是說道。
“父親，那孩兒敢問父親，我慕家本就手握兵權，隨着慕家的勢力不斷擴大，長姐的恩澤能庇護我們到幾時？父親莫忘了，長姐之死到底是慕蘭那丫頭做的，其中父親佔了幾成便不用孩兒說了吧，若是他日容瑾知曉此事，那我慕家單單就謀害國母這一條便已是可以抄家滅族了！”慕添冷笑一聲，神情全然不似在吳湘眼前時的溫柔。
“你......你......”慕家家主一時愕然，說不出話來，眼中也有一絲愧疚。他當時就是聽信了慕添的母親的枕邊風，覺得慕珂到底不與自己親近，雖說是女兒，可最是無情帝王家，誰知道慕珂何時會翻臉不認人，倒不如將從小待在自己身邊的慕蘭送進去取而代之。
他若是知道慕珂臨死前還會為慕家求恩典，那他斷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容忍慕蘭對慕珂下手。
“如今陛下最是寵愛郡主，郡主殿下又傾心於你，對我慕家而言也是一重保障。”慕家家主你了半天，終究還是嘆息道。
“保障，只有自己給的才是最放心的。感情這種東西是最靠不住的，她容夏夏今日傾心於我，日後養幾個面首，指不定就早早的將我拋之腦後了，倒不如將他們容家的一切都搶來來得痛快！”慕添冷聲道，眼中滿是瘋狂。
慕家家主愣在了原地，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嫡子有才華有抱負，又自持甚高，但他確實沒想過慕添看中的不是慕家的平安，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添兒......這，這可是。”慕家家主只覺得頭暈眼花。
“父親，現在莫說父親了，就是慕家都牽扯在其中，父親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倒不如我們父子一心。至於巫蠱一族，他們畢竟是龍夏國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其中用毒用蠱的本事都能殺人於無形，我今日幫了吳湘，一來能拿捏住容瑾的命脈，而來也可以獲得巫蠱一族的支持，何樂而不為呢。”慕添緩緩站起身，看向吳湘所在的方向。
吳湘心中一愣，趕忙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卻還是不住地看向慕添，那雙眸子裏滿是寒冰。
吳湘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可是凍着了？”慕添趕忙問道，抬手就想給吳湘裹上一層被子。
“無礙。”吳湘虛弱的笑了笑，按住了慕添的手，抬眼看去，這人的眸子裏再無那日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