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試
「對啊,淮川是我的朋友。」
顏沫滿臉不相信,「朋友?你……那,陛下呢?你和齊王又是什麼關係?」
薰兒有些小失落,想到下午一直到離宮前都沒再看到齊王,心裏難過,她如實道:「與齊王無關。」
「無關他來府上找你?你當我是傻子嗎顏薰兒?」
「不是的姐姐,薰兒沒有騙你,眾所周知,齊王和淮王手足情深,他是為了淮王生辰,才登門來邀請我的,齊王還對我很冷漠,好像……不太喜歡理我。」薰兒說的有點委屈巴巴。
「呵呵,你這炫耀的不留痕迹,真是高明啊,整天就你最傻最沒有心眼,結果卻是藏得最深的,淮王齊王都見了,連要雲錦絲帕的賞賜都這麼輕鬆,還可憐巴巴的說齊王不理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他要理你,痴心妄想!」
「我才沒有!」薰兒忍不住想要反駁,但又不知說什麼。
「你朝你大姐吼什麼,進了一趟宮就了不起了!」
「就是啊,而且,不是我是說你啊顏薰兒,你這身上,怎麼有股怪味?」
顏沫兒一開口,三人都做嫌棄的表情捂着臉,像是扳回一成,心裏又都竊喜。
「是啊,一股臭血的味道,難聞死了。」
顏薰兒這才仔細聞了聞,是上午沾染上的,北離公主的血,後來簡單洗了洗,但味道還有。只是事情結束后齊王讓人把她拖走了,不知會怎麼處理屍體。
她第一次見殺人場面,那麼多血,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薰兒不打擾姐姐們,先走了……啊!」
她正準備轉身,忽然被旁邊的顏萍兒推了一把,絆到旁邊的台階上,摔了下去。
「要走就趕緊走,這上好的雲錦絲帕,都被你染上臭味了,知道的以為你進宮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掉臭水溝里了,這人沒地位,進了宮也沒有用,還不知道被趕去做什麼了。」
薰兒回頭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麼也沒說,回了自己住處。
「兄長,這是賞賜物的清單,請過目。」
齊王接過,一一瀏覽。
顧淮川捻了顆葡萄丟進嘴裏,「薰兒的賞賜我就沒列了,她管我要了塊雲錦帕,說要帶回去給姐姐,算討要的賞賜了。」
齊王一頓,「送人?」
「對啊,她說不小心毀了姐姐的手帕,要賠給她,不過我真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招惹過顏府的小姐了啊,畢竟是相國之女,兄長,你說我是不是被騙了?」顧淮川有點鬱悶,倒不是心疼那塊特製的絲帕,而是不太喜歡這莫須有的花枝。
不知為何,齊王心裏某塊梗塞忽然通暢了。
「那是你贈予友人的,怎能算正式的補償,皇家行事,還是要注重禮節的。」
「哦,那我明日照例送些金銀賞賜到相府,不過我聽薰兒說,她跟你要了什麼,你沒允啊。哎,看來明天我有的跑了。」
齊王輕合上禮單,薄唇輕揚,「允,她也算陪我平亂的半個汗馬功臣,怎能不允。金銀賞賜照常備上,明日我親登相府。」
親自?去相府?賜禮?
顧淮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側目看他,似乎在兄長臉上捕捉到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翌日巳時,顏薰兒還懶在床上。
收到齊王要倆的消息,相府上下再次震驚。
三日之內,齊王兩次親登相府?這可比顏相國在朝為相的這十年都要勤。
聽聞是帶了賞賜,相府上下齊齊迎在門口,皇駕在相府門前停下,齊王緩緩下了馬車。
「免禮。」
眾人起身,都被眼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閃到了眼。
齊王今日身着青衣,手執摺扇,束髮冠上雕着精緻的三生花紋,不像是平時睥睨天下,金袍龍冠的一國之主,倒是滿身的儒雅清雋。
顏虛白的職業素養尚可,面不改色,躬身行禮,「齊王大駕光臨,相府蓬蓽生輝,只是不知,賞從何來。」
「顏薰兒。」
「薰兒?」雖然都說了是賞,但顏虛白的第一反應就是顏薰兒在宮裏有沒有橫衝直撞,有沒有犯錯,他把身子埋的更低,「可是薰兒在宮內做了什麼不得體之事?」
齊王面色清淡。
當著眾皇親的面說要坐他旁邊、坐他的龍椅、在他的摯愛蓮池裏泡腳、在皇宮裏大叫大嚷……如此云云。
他輕笑。
「是不得體,今日,我便要親自教教她,何謂得體。」
顏虛白臉色一沉。
心想完了。
「薰兒,薰兒她不懂事,還望齊王……薰兒呢?」顏虛白這才發現身後只站着三個女兒。
顏沫兒竊喜,高聲回答:「父親,才到巳時,小妹大概還在床上做夢吧。」
顏虛白臉色更差,「齊王,薰兒從小經歷曲折,我見她性情歡脫便慣着,她也還小,聖上千萬看在老臣的面上,寬恕小女,臣願代她受罰。」
顧齊修有個很象徵性的習慣,就是沒耐心,特別不喜歡應付這種婆婆媽媽的對話。
「賞賜是相府的,顏相國收下便是,帶我去見顏薰兒。」
齊王下令,無人敢擋,顏相國心情忐忑,心裏叫苦,領着齊王去了顏薰兒住的偏院。
站在院門前,齊王看着門楣上古色古香的牌匾,「安平閣?」
「回齊王,這是小女給自己院落取的名字。」
「好名。」齊王點頭,便往裏去了。
無人敢攔。
安平閣里,巳時無人清醒。
剛才迎齊王,相府上下都出去了,他忽然要來見顏薰兒,無人來通報,一直到齊王進了院裏,還是一副萬籟俱靜。
顏萍兒都笑開花了,手上執着淮王的絲帕儘力展示,捂着嘴,「齊王,小妹懶睡慣了,院子裏的丫鬟也被慣的無法無天,誇張時午時都不起的,我們都見怪不怪了。」
齊王側目,盯着那方眼熟的新絲帕,「不起,早午餐都不吃?」
「小妹喜歡睡覺,我這做姐姐的也不好打擾,從別處給她補回來就好。」
相國府沒有女主人,顏相國忙於國事,顏薰兒又是庶出之女,看來平日沒少受虧待。
「顏相,準備早餐。」齊王又點了個看着面善的丫鬟,「去叫四小姐起床。」
「是,齊王陛下。」
三位顏小姐臉色一變,這,怎麼和想像中的情節不一樣?
早餐到位后,齊王遣散眾人,讓司辰等人守在安平閣外。
顏薰兒套上外衫推門而出的時候,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齊……齊王?我不會,我不會在做夢吧,我……不是在府上嗎?」顏薰兒一邊纏好腰間的衣帶,一邊往院子裏走,不可置信的呆立了好一會,然後伸手,狠狠揪了自己一把。
「嘶!不是假的?齊王您,我,小女顏薰兒見過齊王!」她後退半步,生生行了個扭曲的大禮。
「……」
顧齊修見她揪的那一下,看着都疼,看她這受驚嚇的反應,不自覺語調輕柔道:「你先去梳洗。」
「啊!我!對,我還沒梳洗,你怎麼不提醒我!」顏薰兒一驚一乍,捂着臉跑了。
一刻鐘后,顏薰兒換了身青衣,點了淡妝,還挽了發,從裏間出來的時候,邁着輕飄飄的小步,雙手疊在身前,大家閨秀的范兒立刻起來了。
「參見……」
她說到一半,兩個莽撞遲起的丫鬟忽然撲過來跪到齊王面前,「見過齊王陛下!奴婢罪該萬死!」
一想到剛才是被齊王遣人喊起來的,兩個小丫鬟就從頭涼到腳。
顏薰兒不明顯的皺眉。
搗什麼亂啊。
「免禮,退下吧。」
等兩個人顫巍巍的退下之後,齊王伸手,「坐。」
「是。」
「吃。」
「……是。」
顏薰兒的大咧基本上止步於齊王面前,不好意思吃的太急,最終只吃了個三分飽放棄戰鬥。
「飽了?」
「嗯。」
「胃口不行。」
被您盯着,胃口會好才怪。
她轉移話題,「齊王您,特意來找我?」
「允你賞賜。」
顏薰兒歪着腦袋,半晌才反應過來,「丹……青?」
齊王淡淡點頭,溫和一笑。
顏薰兒忽然炸了,開心的從椅子上跳起,「真的嗎?您願意讓我給您畫丹青了?我去拿紙筆!」
她跑回小書房,直接端了個書案出來,「齊王您別擔心,我對自己的畫工還是很自信的,我六歲就開始學你的畫,齊王畫工無雙,我這個徒弟也不會給您丟臉的。」
這丫頭還真是會攀親,一會是皇親,一會又成徒弟了。
齊王道:「你要和我比嗎?」
「啊?」
「不是說學的我嗎?」
顏薰兒這才反應過來,她半個身子趴到桌面上,激動的語無倫次,「當然好啊!要不,我們各自為對方畫,然後比比?好不好!」
話一出口,顏薰兒的期待空前高漲,但轉念一想,齊王昨天說了,親近之事不可為,這互相為對方畫丹青的事,不論怎麼看,都是非常親密之事吧。
顏薰兒心裏七上八下,希望齊王答應又無比肯定自己會被拒絕。
「你,確定要和我比?」
薰兒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生怕他一念之間就改了主意。
齊王沉默了好一會,淡淡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