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正式收了一個小弟
流蘇走了,蕭蕭風聲淹沒了他的腳步,或是他走路本就不露半點聲色,消失得無聲無息,他的性格似乎也和他獨來獨往的習慣一樣,話不多,也看不出任何拖沓,那種自內向外散發的冷漠像是與生俱來,這讓青涯不得不有些懷疑,自己和他是不是真的有過一段情同手足的歲月?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嘗試着分析自己的性格,卻是越想越理不出個頭緒來。
渡渡扭頭看了看流蘇消失的方向,又回過頭來看着青涯,豆大的眼珠子溜溜地轉着,似乎也在糾結着什麼。
夜深了,空氣也變得冰涼了許多,青涯嗅着滿鼻子亂竄的血腥味,不由得用手捂了捂鼻子,作勢也要回北山草廬,可是沒走出幾步,就又聽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你不跟他走啊?”青涯回過頭,無奈地笑着,也有些欣慰,前一秒他還沒有要帶渡渡回草廬的打算,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才、才不要。”見青涯停步等自己,渡渡不緊不慢地低頭從隨身小布袋裏叼出一枚核桃銜在嘴裏,彎喙稍一用力,咔擦一聲咬碎了核桃,美美的品嘗着邊走邊說。
一人一....鳥,順着蜿蜒的山路漫不斯里的走着聊着。
“為什麼呢?”
“九、九姐姐和他說啦,我、我敢不聽話就要扒光我的毛。”
“跟我一起就不怕挨揍?”青涯腹黑的問。
是妖三分邪,阿九的話青涯沒忘記。渡渡肯離開雲峰山,離開那個棲身了數百年的時代,絕不僅是為了葡萄那麼簡單,牠能一眼看出青涯和阿九的真身,這點就足以說明牠的修為絕非一般同類可比,但有一點青涯可以肯定,渡渡不是笨,而是純良天真,就像個少不更事的懵懂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都如此,何況是修行的精靈呢?難以想像牠要是遇上了大奸大惡的狂人又會被熏陶成什麼十惡不赦的怪物。渡渡太孤獨了,乃至於讓牠無比期望那個令修行者所嚮往的大千世界的另一個或是另一群渡渡,牠在凡人的世界尋尋覓覓了多久,沒人知道,但這個過程里肯定受盡了排擠和打壓,雖然牠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艱辛和苦楚只有牠自己知道,也是這樣的心結,才讓牠困身數百年不得飛升而入吧?直到牠看見了青涯那副絕非出自凡塵的蓮藕身,才萌生了走捷徑的念頭,後來又見到數千年修為的阿九,牠便更加死心的想要留在青涯和阿九身邊了,至於葡萄?從見到阿九之後就再也沒聽牠提起過這個事,所有人似乎都沒重視青涯帶回來的葡萄種子,可那真的只是區區凡品嗎?也沒人知道。
“你、你對我好,揍一頓就揍一頓吧,又、又不會死。”渡渡將利害關係分析得很透徹,說話的功夫牠又將一個青澀的蘋果咬掉了一半,“可、可是流蘇哥哥有劍啊,而、而且他那麼聽九姐姐的話,說、說拔毛就肯定不會手軟的,我、我又不傻。”
青涯很感動,他原想渡渡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好感的,就算有,也不會輕易說自己好,可見不管什麼馬屁,只要在正確的時候拍對了位置,總能獲得很好的效果。
於是,青涯豎起了大拇指,“優秀!”真真兒由衷的誇讚,不帶絲毫虛情假意,單純的兩個字顯然還不夠彰顯自己的感動,說完其餘四個指頭也一併展開,一巴掌拍在渡渡的後背上.....
“以後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絕虧待不了你。”彷彿是直到這一刻,青涯才情真意切地收下了這個小弟。
‘呱!’突兀的哀嚎響徹寂靜的山林,渡渡毫無準備迎接這一巴掌的熱情,屁股一撅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幾聲不倫不類的乾咳,已經吞到喉嚨大半截的蘋果碎全部吐了出來,剩下的半個蘋果也不知道滾到了什麼地方。
“哇!--我、我沒做錯什麼呀!”渡渡一臉委屈的撅在地上,看樣子並不准備馬上爬起來。
“我靠!你好歹也是個混了幾百年的老妖怪,怎麼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話說...”青涯很懷疑這貨到底還是不是修行的精靈了,沒見過這麼弱的啊,“話說,你除了跑得快,就沒點別的拿手功夫?”
“哼!”渡渡頭一扭,不理他。
“行行行,我錯了。”青涯不耐煩的說。
渡渡瞪着眼珠子把頭扭回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會跟自己道歉?
“你、你是誠心的嘛?”
“不是。”
“我、我是說道歉。”
“是的。”
“那、那我原諒你了。”
渡渡站了起來,趕緊檢查小布袋裏的東西有沒有漏出來的,小心翻看了幾遍確認無疑后,只見牠豆眼微睜,神色肅穆,找了一處稍高些的土坎調整好姿勢,爪子斜立,張開單翼注視着零星點點的夜空.....“想、想當年本大爺.......”
話沒說話,就見青涯抬腿就是一腳對着牠站立的土坎掃來。
“說人話!”
“哦。”引以為傲的自薦被打斷,渡渡很尷尬,但是並不生氣,因為青涯那一腳沒有踢中牠,只見牠用小翅膀杵着自己的彎喙,在沉思,自己除了跑得快,還有別的看家本事呢?一口一個蘋果?說出來肯定少不了又是一頓暴揍;那麼,一口一個蚱蜢?這個只會讓牠被揍得更慘;牠一邊思索一邊暗自打量了一圈自己的身體,總不能說自己比一般的雞要大好多好多,更能讓人填飽肚子吧?這樣說,除了暴揍,可能還會被青涯直接做成烤雞送給阿九吃.........
“別裝神弄鬼,回答哥的話!”青涯再次催促道。
礙於青涯的淫威,須臾后,急中生智的渡渡怯生生地看着青涯,好半天才蹦出幾個字。
“能、能吃算不算?”
“死肥雞,看打!”
“你、你講不講道理啦,說、說了還要打。”渡渡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撒丫子順着蜿蜒向上的山路拔腿就跑。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平時要走一個時辰的山路在青涯的追逐下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青涯追不上渡渡,渡渡也免去了一頓揍,眼見渡渡已經跑過了草廬所在的位置,任青涯怎麼在屁股後面喊,牠都不予理睬,始終和青涯保持着安全的距離,待青涯快要追上自己時,又呼哧着健步如飛將他們的距離拉開,直到青涯信誓旦旦保證不揍牠了,渡渡才敢放下戒備。
“前面就到了,說好了啊,不要在他們面前說話,要不然...嘿嘿,你懂的。”青涯對騎在自己肩膀上得意洋洋的渡渡揮了揮拳頭。
“你、你不嚇唬我,我、我就不說。”渡渡也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場,即使牠比任何人都深有體會陌生人在見到一隻雞...鳥會說話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有拔腿就跑的,有直接癱軟在地的,有嚇暈過去的,也有扭頭就找傢伙喊打喊殺的,驚詫不已的當然有,但是只佔極小的一部分。
青涯伸手在渡渡的小布袋裏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一個皮白如雪的梨子塞進渡渡嘴裏,很嚴肅地說:“沒工夫聽你碎嘴,這裏住着一個小女孩,身世很可憐,你別嚇到她。”
“小、小女孩?”渡渡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我、我才不要和小女孩說話,以、以前遇見我的小孩子老是追着我拔毛。”
孩子的心性是無邪的,不管遇見什麼樣的事物,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好奇,頑逆些的,就成了渡渡說的那樣子,這點青涯倒是一點都不懷疑。
小院靜悄悄的,青涯輕手輕腳推開籬笆門。
打開自己住的房門,他點燃油燈,發現另一個床榻上躺着的是睡得正香甜的二丫,為防驚擾到熟睡的二丫,又將燈芯挑得細了些。青涯笑了笑,臨別在即,楊悠和柳心慈會做些什麼,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微弱的燈光閃了閃熄滅了,青涯合衣而睡,渡渡也不生分,靠在青涯身旁很快也睡了過去。
有了渡渡和流蘇的到來,這趟看似枯燥的出行似乎也沒那麼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