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遇上強人
“混賬！”
孝庄一連摔了五個茶杯，罵了十幾聲“混賬”，才說道：“一個甲喇的官軍竟然奈何不了幾個反賊，我大清臉面何在？八旗威嚴何在？”
索額圖膝行上前奏道：“皇上，太皇太后，要不是冥頑不靈的刁民趁亂起鬨，魏賊早就被緝拿歸案。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因此奴才斗膽請皇上下旨，派大軍剿除這群刁民！”
“不可！”明珠白了眼索額圖，急道，“當年八旗軍南下時受到漢人強烈抵抗傷亡慘重，為了穩定軍心，城破之後，每每縱兵燒殺以恢復士氣，以致有了‘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現在江南漢人一提起我族如聞閻羅，視我國為世仇。當務之急不是再建威嚴，而是要籠絡人心，讓天下萬民臣服於我。當年唐只用**年就平定全國，而我國要用二十餘年，這足以說明在人心向背上，我國處於劣勢。我大清入關不過二十餘年，根基尚淺，連年征戰又使朝廷財政極為緊張，在此危急關頭萬不可再興刀兵，否則勢必盡失天下人心。”
康熙點頭道：“明珠。”
“奴才在。”
“關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書查禁得如何了？”
“回皇上，奴才責成各級官府嚴厲查禁，膽敢刊賣傳抄借閱者皆處以重罰，已基本滌清了這兩種有損天朝顏面的謠言，現在求此一書比登天還難。”
明珠本以為會博得康熙幾句讚揚話，不料康熙卻冷着臉提醒道：“漢人中知此二事者不可勝數，特別是那些文人聚會，總要說幾句有損天朝的話，除了要年年查、年年禁之外，還要廣布密探，一有風吹草動官府立刻殺至。一定要讓這兩件事石沉大海，我天朝境內無人談及！”
“喳！”
孝庄沖康熙讚許地點點頭，問道：“明珠，依你之見，這魏賊是捉不得了？”
醞釀多時的計劃終於可以說出來了，明珠興奮地道：“鑒於目前的形式確實不宜官府出面，不過可以讓江湖之人追殺。現今散落各地的江湖高手不計其數，且大多衣食無着生活貧苦。朝廷若能對其行以招安之法，許以高官厚祿，定保其對天朝俯首帖耳、唯令是從。”
索額圖反對道：“我堂堂天朝豈可屈尊與草莽之賊為伍。他們不識禮法，不遵法律，藐視朝廷，應剿除之，斷不能給他們好臉子看！”
“形勢比人強，不由我們不低頭。況這些人利用好了也能鞏固我大清江山。”
孝庄頷首道：“明珠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
明珠在凳子上欠欠身，開言道：“朝廷可從中扶植一人，讓其成立幫派，在全國州府廣設堂口，一方面用以監視百姓言行；另一方面可利用其與綠林深有結交的優勢，讓其派人護衛漕船，即可節省漕軍開支，又可防止漕船被劫。”
索額圖咋舌道：“就不怕出現尾大不掉之勢？或者像白蓮逆賊那樣與朝廷作對？”
明珠搖頭道：“既是由朝廷扶持，那一切行動都要聽命於朝廷。朝廷可借加強其優勢之借口，安插眼線於其中，讓其一舉一動都在朝廷掌控之中。其實這些綠林之人最渴望的就是得到朝廷的認可，加官進爵、光宗耀祖。”
康熙認同道：“那就說說名字吧。”
明珠得意地朝索額圖一笑，道：“既是維護大清天朝，那就以國號命名，稱之‘清幫’。”
康熙搖頭道：“你這招棋可真臭。朝廷與草莽合作，傳揚出去大清顏面何存？還是去水留青，取個諧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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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亭扮作李漁戲班子內的打雜僕役，一路過州通府也沒露出什麼馬腳。只不過李漁名聲在外，每到一地都有人請其唱堂會，耽擱不少行程。魏東亭與南懷仁有約在先，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而路程尚遠，不免心下憂急。
李漁察其言觀其色，也大概猜出了魏東亭的心事，但這些天滿清的追兵一直不見現身，李漁擔心他們在別處布有口袋，沒有讓魏東亭獨自前行，而是借口喬王二姬生病不宜登台演出回絕了所有邀請，不停催馬趕路。
一路上他們聽到不少傳言，有人甚至把魏東亭描繪成了吃銅丸喝鐵水的妖魔，甚至有地方官員也向李漁打聽京中情況以及魏東亭去向。
李漁也藉機向他們打聽朝廷動向，結果這些官員所知情況不比他多多少。李漁這才放下心來，滿清確實沒有發出海捕文書。
既然話頭已經放了出去，再帶着病人鞍馬勞頓那不是欲蓋彌彰么？一入湖北境，李漁就尋一架客棧住了下來，做出喬王二姬病重已不能趕路的樣子。私下裏買來幾匹好馬，讓魏東亭騎馬先行。
自從與李漁一別，已過了十天有餘，魏東亭一行腳不沾地地趕路，終於漸近福建。時近中午，便在一家山野小店尋些吃食。
這時又進來一夥膀大腰圓的客人，他們一落座就有意無意地往魏東亭這桌看。穆子煦壓低聲音道：“這夥人功夫不錯，看來來着不善，咱們快些吃，避開這茬。”
犟驢子撂下筷子道：“怕甚麼，打起來咱們未必吃虧！”
穆子煦看一眼正海飲的那群人，斥道：“你的犟脾氣又上來了，咱的當務之急不是與人爭強鬥勝！”
話音剛落，一個人提着酒罈子過來道：“來來，幾位兄弟，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咱們干一碗。”
穆子煦攔住道：“俺們有急事在身一會還要趕路，不能喝酒，兄長的好意小弟心領了。”
那人不耐煩道：“看你也長得五大三粗的，怎麼這麼小家子氣，喝一碗不礙事，來來來。”
穆子煦陪着笑道：“真的不行，俺們奉老婦人之命要護送小少爺回家，喝醉誤了事，俺們可擔待不起。”
那人指着魏東亭道：“這就是小少爺？哎呦，看把你們小少爺曬得黑的，皮都糙了。這毒日頭當頭的，你們還趕啥路？喝醉了就在這歇着，等日頭下去了再上路不遲，來來來。”
穆子煦無法只得喝了一口，那人不樂意了，亮亮碗底兒道：“你怎麼跟個娘們似的，喝酒還一口一口地抿，痛快點大口喝了。誒，小少爺，你咋不喝？”
“老夫人管教嚴厲，不準小少爺飲酒。”
“你們老夫人也真是的，把一個大老爺們當金絲雀兒來養。不對呀，咱瞧着這位小少爺怎麼這麼眼熟，在哪見過？”
那人說著低下頭就要瞧個仔細，穆子煦攔着他道：“哥哥別這樣，俺家小少爺沒見過啥大世面，別嚇着他。人都是女媧捏出來的，有幾個長得像的也不稀奇。”
穆子煦扳他這一把已覺出此人一身橫練筋骨，不免有些吃驚。那人也覺出了穆子煦的端的，更是有恃無恐，執意要近身細看。
穆子煦橫在他面前道：“哥哥怎麼這麼不通情理！”
那人知道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摔了酒碗道：“我等奉皇明捉拿反賊，你們還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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