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初定冬至日
“……”那麼小的孩子,哪裏會說話啊?花未拂躺在床上險些笑出聲來,原來是這個傢伙,花未拂安分躺着,開始裝睡。
“唔唔,真不乖,哼,未拂天天誇你,天天損我,還說我不如一個孩子,略略略。”蕭世言衝著熟睡的久長扮鬼臉。居然睡得這麼香?他還是不去打擾這個小傢伙了,蕭世言直奔花未拂的床,脫了鞋襪就爬上去了,這麼黑的夜晚,當然是抱着花未拂睡覺才最安心。“唔!”
蕭世言哪裏知道花未拂是裝睡啊,剛摟住上去,就被花未拂翻身壓着吻住。
花未拂晚上餵奶的時候給久長試過奶,口中都是香醇奶味,蕭世言饞得直流口水,“唔……咳咳……”
接吻還能被嗆着,也是個奇才啊,花未拂鬆了口。“想什麼呢?這麼多口水?餓了?”他吞咽了一下,抿嘴直笑。
“沒什麼,就是你嘴裏奶香好重,我也想喝。”蕭世言笑嘻嘻着,摟住了他的頸,“未拂,我錯了,我晚上乖乖喝葯了,你別不理我嘛,我又怕黑,你怎麼忍心讓我獨守空房呢?”
花未拂點點頭,這就要抱蕭世言起來。
“哎哎,你做什麼啊?”
“久長還在這裏呢,別打擾孩子睡覺。”他示意着搖籃那邊。
蕭世言即刻不樂意了,出門晚風一吹,興緻都沒了,何況這兩個房間隔得那麼遠,蕭世言賴在這裏不想走了。“聲音輕一點兒就好了,未拂。”蕭世言撇嘴不悅。
“好吧。”他同意了,只是不想再惹蕭世言生氣罷了。
昏暗的房間裏,低沉的喘吁聲顯得格外壓抑,想叫又不能叫出聲,蕭世言喜歡花未拂冰冷的身體,好讓發痛的小腹不必那麼火熱。花未拂聽信了息絕的謊言,認為蕭世言或許真的沒事了吧,這傢伙最近跟他吵架都那麼理不直氣也壯,他盡興地取悅着,溫存一遍。
手掌托着腰臀慢慢放在了墊着的軟枕上,花未拂恐蕭世言腰疼,便把軟枕往上推了推,墊在腰部。雲雨過後,溫熱的身體按壓在蕭世言身上,他悶聲笑着,蹭了蹭蕭世言,“可還滿意?”
“呵。”蕭世言動了動身體,為的是能在他懷裏舒服些,“明明就是你故意讓我發出聲音的。”他還嫌吵着久長了,哼,虛偽!
“我沒有。”
蕭世言傲嬌,“是你是你就是你。”
“好好好。”花未拂含笑一一應着,“是我故意的可好?”他輕輕抬了抬蕭世言的下頷,張口撩撥着,一次又一次下舌去吻,就趁着蕭世言伸過來舌頭的時候,他又收了舌。
“過分了啊。”
“主動一下?”
蕭世言不屑地笑了笑,“我不是主動爬上你床的?”一雙眼睛極具魅惑,總是讓花未拂不能自已,蕭世言漸漸地翻着身,撲在他身上,身下的軟枕被擠下了床,蕭世言也學他,吊著他胃口。
親過兩口,花未拂瞥了地上的軟枕一眼,不自然地說道:“弄我身上了。”
“唔?”蕭世言低頭看了一眼,管他呢,“不許嫌棄自己,我就靠這個生孩子呢。”
“你就靠這個做白日夢呢。”
“……”蕭世言忍不住笑,往上提了提被子,“一天不損我你心裏就不舒服是吧?”
明明就是實話實說,花未拂從來不搞誹謗,他雙手在蕭世言背上划來划去,停留在被子裏柔軟的臀上,“你睡了我六年,我也要睡你六年。”
“才六年啊?早知道就睡你一輩子了,然後用下輩子去還。”
“可以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蕭世言眸色流光,安安分分伏着,“現在的日子讓我想起了當初在琅連的日子,那個時候,過着同樣逍遙自在的生活,可是,當初你為什麼會不喜歡那種生活呢?”蕭世言伸了伸腿,咬了咬舌尖,含羞笑着,忍不住扭了一下細腰,“是不是當初只是愛上了我,現在是徹底愛上了呢?”
花未拂看向微動的床帳,深吸了一口氣,給出了回答:“怕自己忘了血海深仇,但如今又想回去了。當初在復仇和你之間抉擇,可我最終選擇了你,想跟你儘快完婚。只是天不遂人願,花焉知的突然出現,壞了我的好姻緣。”
“那你打算何時履行諾言,娶我為妻呢?”
“你定。”花未拂凝視着他極具魅惑的雙眼,好想親吻一口。
“我要是說明天呢?”蕭世言笑。
花未拂果斷地搖頭拒絕了。
蕭世言心裏莫名生氣,這傢伙還是在糾結規矩和禮法,還說什麼“你定”,又是在耍他,蕭世言撐起身就要走。花未拂會允?一把拉趴下,強行抱在了懷裏,輕啟雙唇在他耳邊呼了一口氣,沉悶的嗓音說道:“我想拖久一點,好給我時間準備充足,我想給你一個令所有人都羨慕的婚禮。”
“哈,那我大概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了。”蕭世言當即翻臉樂開了花。
“噓。”又不注意場合了,花未拂用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抱他入懷躺下睡覺。
天寒地凍,未逢歲首,花未拂叫來夜尋,兩個人一起整理着被翻亂的書房。在花家尋找了那麼久的八卦書,仍是一無所獲,想來或許是他多疑了呢?花未拂將一本本書本摞了起來,轉身搬給了夜尋,“放到那邊的書架上吧。”
“好。”
花焉知的死,到最後都是個謎,花未拂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花焉知死前的事情,沉思之時,他又想到了花君遲死前說過的話,真是讓人頭痛。“夜尋,最近先不要追查八卦書的下落了,先幫我準備好我跟世言大人的婚事。”
夜尋點頭應了,“嗯。”
一想到息絕說蕭世言無事了,花未拂便很安心,他跟蕭世言終於修成正果了。夜尋收拾書本的時候,看了一眼,只見花未拂抿嘴而笑,眼中都是愛慕意,夜尋趁着把書放到架子上,偷偷笑着。
“家主,東府林舅爺找您,請您過去一趟。”從花府側府過來的侍從找了過來。
“嗯?”花未拂不明白。
花未拂讓夜尋繼續收拾,他先出門去了,一徑來到側府。找他的人正是母親林多煙的兄長,先前一直在代管側府,如今早已年過半百了。花未拂來到側府,進入大廳就行了個大禮請安,卻遭到了舅舅的一頓訓斥。
“花家如今越發不濟,你這孩子還是這麼荒唐,你要是能有君遲一半的穩重,我對花家也就放心了。且不說你回歸花家,讓花家死了兩位嫡公子,你細數你干過的好事,前有跟焉知拜堂成親,現在竟然明目張胆地要同一個姑蘇的大公子成婚。男風婚事是你們戀愛自由,我們無權多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默許了。但是你再怎麼說都是焉知的正夫人,焉知縱容你尋歡作樂也就算了,你這樣堂而皇之地讓一個外人入主花家,我不同意!”男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
花未拂也知道在這一塊說不過去,所以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有條不紊地訴說道:“我的命不比誰的命金貴,哥哥和弟弟的死我確實難逃責任。舅舅,您是看着我們長大的,也懂我們的心性,我在花家的唯一過錯就是同花無成了親,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自己還做錯了什麼,可您知道哥哥和花無他們對我做了什麼。”花君遲的下藥迷|奸,花焉知鋪好床,廣邀伶人尋歡,兩個人合夥折磨他。花未拂都不願意想起那些事情來,嗓音有些嘶啞了,“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卻還是被當年的婚事束住了自由身,如今我痛恨的人終於死了,我希望這俗世的規矩能夠放我一馬。”面無表情的公子瞑目,頭磕在了地上。
男人搖搖頭,他在三位嫡公子中,最為寵愛花未拂,如今三位公子就只剩下了花未拂,花未拂這般決絕,他自嘆家門不幸,無力地擺了擺手,“退下吧。”
“多謝舅舅成全,落落拜退。”花未拂不卑不亢,恭謹行禮退下。
十一月初的時候,天樞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偶爾得了閑空的花未拂邀了蕭世言來亭子底下賞雪,他起身站在欄杆前,抬頭望着滿天細雪,絲毫沒有注意到疼得伏在桌上的蕭世言。“古來歲首為冬至,黯淡經年夢未休。”花未拂喃喃自語。而在蕭世言聽來,總覺得他是在諷刺自己做白日夢。他伸手接着雪花,笑道:“我們的婚事就定在十二月二十一,冬至日吧?”他忽地回身,察覺到了蕭世言的異樣,“困了嗎?”
“呃,嗯。”蕭世言最近都不太愛說話。
月初剛開始準備婚事,就有好多人閑言碎語,大多人忌花未拂如今的地位不敢亂說話,都是在背後嚼舌根,無意間讓蕭世言聽了進去。
花家一天天在改變,每一天都會多出一點兒紅色,荷花池也逐漸被冰封,積了一層又一層的紛紛細雪。側府種有梅花,這個時節都開得甚好,可是花未拂根本沒有時間可以過去賞梅。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需要處理好花家的瑣事,需要照顧久長和族中的長輩,繁忙之餘還要顧及蕭世言。午時的時候,花未拂得空,靠着長椅就睡著了。
“家……”夜尋本打算過來告訴他蕭世言的情況的,但見花未拂臉色不是很好,才剛睡下,夜尋便又悄悄退下了。
敞口的水盂邊上,才剛吃過飯的蕭世言嘔吐着,最近一直都是這樣,吃什麼吐什麼,腹痛又噁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傢伙是有喜了。蕭世言身體沒多大力氣,看見夜尋回來了,還端過來一碗止吐葯,他立刻惶恐地扯住了夜尋的衣裳,“你沒去找未拂吧?”
他都成這樣了,還打算繼續瞞着花未拂。夜尋把止吐葯遞了過去,搖頭回道:“聽從蕭公子的,沒去。”
“還好。”蕭世言這才放心了,端起止吐葯就往嘴裏灌,皺着眉也要全部喝完。“嘔……”才喝的葯又被吐出來一點,夜尋緊張得不行,卻被他擺手推開了。
夜尋這些天來一直在照顧他,早就發覺了蕭世言對花未拂的欺騙,緊張他,心疼他,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蕭世言雙手撐在地上,小腹還是作痛,痛得讓他想哭,他推着夜尋,催促道:“再去幫我端一碗止痛藥來,我真的好疼。”
止痛藥又有什麼呢?止痛又不能解毒,夜尋無策,狠了狠心,起身離開了。
冰室里,息絕和龍澤川在冰室里檢查着屍體,冰棺中的屍體身上已經掛了一層厚厚的霜,花焉知的屍體因為生前服下了太多的斷腸散,那些毒素吸附在他的小腹,腐蝕着他的腸子和肝臟,這也導致花焉知的屍體消瘦下來。
息絕一直在嘆氣,“每天看見世言在未拂面前努力做出生龍活虎的樣子,我心裏真不是滋味。”
龍澤川忍不住抱怨着,“他們終於要成親了,我是替他們高興,但是那些不明事理就飛短流長的人真的很煩,蕭公子獨自一個承受了太多,還在苦苦勸着我們不要告訴花公子。”龍澤川看着息絕用銀針繼續檢查着花焉知的屍體,他靠在了冰棺上,眼神無意間放在了花焉知的頭部,忽然,他發覺了什麼,目不轉睛地拉了拉息絕,“你快看。”
“嘶……你有毛病?”息絕正要落針,龍澤川這一拉,息絕的銀針扎在了自己的手指。
“沒事吧?”
“你說呢?看什麼啊?”息絕噙了噙手指,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並沒有發覺不妥。
龍澤川驚詫地說道:“花焉知死了這麼久,你難道沒發現他的容貌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嗎?”
息絕壓根沒明白他的意思,一臉茫然。
他繼續解釋:“我懷疑花焉知嘴裏有東西。”龍澤川信誓旦旦,但是息絕擺出了一副質疑的表情,“你聽我說,人死後,呼吸和心跳都會停止,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面目發白,沒有血色,這麼久了,雙頰一定會有輕微凹陷的,但是花焉知並沒有。”
息絕抱胸,歪了歪頭,不以為意,“也許是未拂在他嘴裏放的含玉呢?”
龍澤川愣了一下,隨即尷尬地眯眼笑了笑,“好像也對啊,難怪,難怪,畢竟之前花公子來過一趟。”而且,花焉知可是花未拂的夫君,過來放塊玉也不足為奇。
息絕無語地搖了搖頭,這龍澤川跟他在一起,辦案能力是越來越差了。他揮了揮冰棺里的冷氣,搓熱手后,捏開了花焉知的口,竟然看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息絕挑眉,“我就說吧,是未拂放的含玉,你下次該動動腦子了,整天想些沒用的。”
他沒細看,但是龍澤川緊緊盯着花焉知口,自言自語地說道:“看着不像啊,事有蹊蹺,你別動啊。”
“你要做什麼?”
龍澤川示意他捏住花焉知的口不要動,手指這就伸進了口中想把那個東西給撥出來,息絕是個醫者,覺得這樣太冒犯死人了,但是龍澤川從花焉知口中取出的東西讓他閉上了嘴。“這不是一塊玉,好像是個盒子。”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息絕納悶。
“給我手帕。”龍澤川把盒子的表面擦拭乾凈,摳弄了好久才把盒子掰開了。小巧的盒子裏塞着一塊細絹,兩個人屏息把細絹在棺蓋上鋪開時,上面寫着一個個的硃砂小字。細看之時,首先入眼的是兩個紅字——“和離”,這讓息絕和龍澤川當場震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