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YiZhou-
腳步輕快地鑽進車內,等到車子漸漸走遠,窗外傅以周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林郁時終於像是再也無法忍耐的發出一連串好大的笑聲。
笑的肩膀都在抖動,好聽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張叔透過後視鏡看她,眼神好奇,想問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郁時壓了壓笑,最終卻還是再度爆發。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胡謅的話居然還會被人當真。
尤其是想到剛才,傅以周懷疑人生的模樣,她就抑制不住。
就這樣,到底是怎麼被她心心念念好多年的。
這個疑問盤亘在腦海。
等到勁兒過去半晌,林郁時側頭盯着窗外,車子開過段無路燈的路,車窗玻璃上逐漸倒映出倒影,是林郁時帶着迷茫與恍惚的臉。
張叔見她不說話了,才遲疑着問:“又怎麼了這是?”
“叔。”林郁時輕聲喊。
張叔嗯了聲,耐心地等她說話。
林郁時擱在膝蓋上的手指蜷了蜷,面似無意的說:“你要是有天遇見一熟人,小時候有過交情的那種,你滿懷欣喜地打了個招呼卻發現人家不記得你了,你會怎麼辦啊?”
“這種事情……”
張叔像是被她話里的孩子氣逗笑,把着方向盤轉彎,一邊說:“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小時候的交情也就算不得什麼了,因為我自己或許也不一定記得。”
“要是你記得你那個朋友,但他不記得你,就算了唄。”
林郁時清楚這個道理。
但她自己明白,和被別人用這話來勸說,其實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自己心裏壓着這個事情,也只是覺得可惜。
但別人說出來,林郁時就會在這個基礎,無限增添許多酸澀。
就憑什麼,她得要放在心裏那麼久。
車內安靜下來。
車流在眼前晃過,路燈宛若流光飛逝。
外頭的天色緩緩暗下,天邊的雲朵泛着紫,周遭還籠罩着一層金邊。
這樣好的景色,林郁時就忽然想起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榆陽鎮裏也是這樣的艷陽日。
天空一藍如洗,樹影綽綽。
鳴蟬在枝頭叫個不停,少年板正的坐在門檻上,或許是為了打發無趣,手裏摩擦着前幾日她疊的小千紙鶴。
她半蹲在少年面前,調皮地伸出手指,撥開他落在眉眼上的髮絲。
笑着說:“欸傅傅,我要是走了你會想我嗎?”
少年抬起頭,好看的眼睛裏沒有光,一反常態的沉默,卻還是彎着唇:“會的。”
她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歪着頭摳摳腦袋:“你要是想我,就給我打電話啊,小姐姐給你唱歌聽好不好?”
傅以周笑的深了些,眉眼稍彎:“好。”
明明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很好的。
可現如今。
他忘了,她亦不敢說。
要是那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話。
林郁時深吸口氣。
她眼窩有點疼,喉嚨也逐漸喘不上來氣。
拇指的指甲陷入食指指腹,壓出小月牙,邊緣還泛着與其他地方顏色不相符的白。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點疼,像是被螞蟻夾過,痛意不明顯,但後勁兒卻很足。
微不足道的奇妙感順着心口朝四周蔓延開,林郁時有點難過。
不過好在她的性子向來開朗,想不開的事情就懂得不去想。
所以情緒也只截留在回家之前。
下車后,林郁時提着包跟小禮品袋,推門進去。
羅阿姨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
快步迎過來接她手中的東西:“回來了。”
林郁時彎腰解高跟鞋上的搭扣,順勢朝客廳掃了圈,發現沒人。
“都在樓上呢。”
換上拖鞋,林郁時問:“我爸也回來了?”
“回來有會兒了,今天下班的早。”羅阿姨將東西給她放在桌子上,轉身往廚房裏走:“今天做了你愛吃的咖喱雞,先休息休息,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吃飯了。”
林郁時笑了笑:“謝謝羅姨。”
倒了杯水正喝着,樓梯上便有聲音響動,她側目仰頭看去,林郁揚穿着灰色運動服往下走,手裏還打橫捏着手機正玩着遊戲。
林郁時翻了個白眼,繼續添水。
“去買什麼了?”林郁揚手上動作不停,語氣淡淡。
林郁時:“當然是去買好東西了。”
聽她這懶懶散散不正經的調調,林郁揚便也知道問不出什麼,就自己抬了眼去看。
大理石面的茶几上,林郁時最近寵幸的那款包旁邊,靠着個白色紙袋,袋面中間還印有logo,簡潔大方,林郁揚掃過就知道裏頭裝了什麼。
這家店裏只賣男性用品。
林郁時今天這難道是開竅了?還知道給他買東西。
想到這兒,林郁揚的嘴角已經勾起一絲瞭然的笑。
但是為了避免猜錯后自作多情的尷尬,他又佯裝不經意的問:“你談對象了?”
“?”林郁時莫名其妙:“沒啊。”
看看。
果真還是自己的親妹妹好,出去逛個街還記得給他買東西。
雖然花的是他的錢。
但這份心意!
對小白眼狼林郁時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想當初蔣玉竹跟小姐妹去法國,回來給他爸買了套西裝,給林郁時帶了她一直念叨的香水,只有他,在這個家裏是個沒人疼的枯草。
蔣玉竹直接略過。
直到林郁揚當晚跑去她房間問,蔣玉竹才記起他這號人。
在她那昂貴的包里翻找好久,最終只找到一條絲巾。
還是她試高定的時候,店員贈送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林郁揚果斷地丟了手機,視若珍寶的將那禮品袋提起,輕咳一聲:“謝謝啊。”
“……”
林郁時扭頭,才發現他一臉神秘表情的舉着袋子來回看,再結合他的那句話瞬間明白了什麼。心頭一跳,兩步並作一步的衝過來從他手中奪過東西。
林郁揚:“?”
“你等等。”
林郁時對上他的眼,下午刷卡時的大放血心態早已因為那個包消散的一乾二淨,這會兒甚至隱隱愧疚的都不敢跟他對視,艱難出聲:“哥哥,這個不是……”
話還沒說完,林郁揚的表情就已經變了。
“不是送給我的?”
不等林郁時回應他,大男孩兒的眉眼間已經浮現出微微錯愕與尷尬。
“不過我也給你買了東西!”林郁時大聲辯解。
眼看着他的神情稍稍好轉些,她硬着頭皮從袋子裏面扯出一個小紙盒裝着的,那條贈品領帶。
場景宛若重現,林郁揚聽見她真誠道:“哥哥,這條領帶我看上好久了,一直都覺得很適合你,你看這個花紋多像花蝴蝶啊,多配你那件襯衫啊,到時候堂哥結婚,你就可以系這條。”
林郁揚:“……”
目光難言的盯着那個紙盒右下角的三個字
——非賣品。
林郁揚眼皮突突跳,只覺得快要升天。
腦子裏面甚至已經想出108種如何搞死面前這個人、還不被發現的辦法。
隨手抄起沙發上的抱枕,陰惻惻地說:“林郁時,你想怎麼死,自己選一種。”
“哥哥冷靜點!”林郁時尖叫,扔了東西拔腿就跑:“殺人可是要坐牢的。”
林郁揚面無表情:“為了你坐牢算什麼。”
站在客廳中間,看着林郁揚掂着手裏的抱枕,林郁時喘了口氣說:“但是我不想看見爸媽一把年紀了,失去女兒,還要抽空找時間去牢裏看你,你也要為他們想想啊。”
林郁揚冷笑:“這會兒知道為他們着想了?”
“那你給別的男人買禮物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會有這後果呢。”
林郁時無語凝噎:“堂哥,是給堂哥買的結婚禮物。”
二樓書房門被打開,她就站在樓梯旁,仰頭就看見從裏頭出來的林冬鎔。男人眉眼冷硬,即將年過半百也依舊是一身板正,渾身都彰顯着上位者的氣質。
“爸。”林郁時清脆的喊了聲。
林冬鎔走出來,身後跟着蔣玉竹,兩人幾乎同時朝樓下看來。
瞧見林郁揚手裏握着的東西,蔣玉竹皺眉:“又打架了?”
“沒有。”林郁時飛快回應。
她偏頭看了眼窩進沙發的林郁揚,鬆了口氣慢慢往那邊走:“我們就是逗着玩呢。”
兩人小打小鬧慣了,林冬鎔跟蔣玉竹也不在意這話是真是假。
依次下樓后,羅阿姨也將飯菜抬上桌:“可以吃飯了。”
“麻煩了。”蔣玉竹溫和一笑。
羅阿姨也笑着擺手:“客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走前,多看了眼林郁時。
眼中頗有深意。
林家飯桌上沒有那些奇怪的規矩,平時也會說說話,聊聊家常事。
但今天不知怎的,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
在這氛圍下,林郁時迅速地扒了半碗飯後放下筷子。
見她動作,林冬鎔也跟着擦了擦嘴:“吃好了?”
林郁時點點頭,然後男人站起身,緩聲說道:“那就都過來,今天我有事情要說。”
察覺到事情不一般。
林郁時坐在椅子上沒動,回想最近自己好像並沒有犯什麼事兒,但仍是心虛不已,垂死掙扎地看了眼蔣玉竹。
往日對她向來溫溫柔柔的媽媽,今天眼神平和的開口說:“過去吧,咱們開個會。”
林郁時又下意識側頭看了眼她哥。
發現林郁揚捏着筷子,表情比她還要懵逼。
這下心裏稍微有被安撫到,坐在沙發上,林郁時小心翼翼地問:“爸爸,怎麼了?”
“之前我跟你王叔叔吃了個飯,提起了他們家的兒子,今年26,上半年從英國回來自己開了公司,成績不錯,我就去了解了一段時間。”
林冬鎔說這話時面色絲毫未變,語氣更甚有些冷酷。
“我看那孩子挺有上進心,也沒什麼傳聞,就是了古板些。我跟你媽商量過了,都覺得他不錯,要是跟你在一起,說不準能壓壓你的性子。”
這事情決定的突然,連點鋪墊都沒有。
林郁時神情獃滯:“……”
而後又聽見林冬鎔說:“正好我跟你王叔叔也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你嫁過去,也不用擔心公婆給你臉色看。”
“我才23歲啊,這……怎麼就說到這事兒上了呢。”
林郁時面上的表情都已經有些僵硬,她抓緊手裏的抱枕遲疑地問:“咱們家是落魄了嗎,怎麼就到了得輪到我去聯姻的地步了呢。”
“不是聯姻。”林冬鎔嘆息,跟她解釋:“阿時,爸爸不是逼你做什麼,但是你看看你在這安城的名聲,驕縱任性,囂張跋扈,誰家裏願意娶一個你這樣性子的兒媳婦進門?咱們家是有錢,可爸爸總不能護你一輩子。”
“那我的意願就不重要了是嗎?”
林郁時訥訥問,她咬了下唇:“王家那兒子就是呆木死板,跟他在一起我會被憋死的,況且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王子璇是死對頭,讓我嫁過去不就是想害死我嗎。”
“王子璇也算是跟你一起長大的,本性到底是好的。你們倆除了發生口角,這麼多年來什麼時候打過架,你跟她都不及連跟你哥打的架多。”
林冬鎔頭痛欲裂:“你自己想想清楚。”
“我不用想,我不嫁!”林郁時蹭地站起來,“雖然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嫁去王家,我也不會嫁給我不喜歡的人,人一輩子這麼短,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林冬鎔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只反問:“喜歡能維持多久?”
“你這樣的性子,等到你身邊的人都成家生子了,你哥哥有了自己的家,我跟你媽也都離開你以後,誰來陪着你?”
“等到那個時候再後悔,你就已經晚了。”
林郁時所設想過很多,卻唯獨沒想過這層。
她愣了愣,但仍是拒絕:“我不嫁。”
“這事情由不得你。”林冬鎔被她的堅定惹惱,也跟着站起來,臉色鐵青的說:“我已經跟你王叔叔說好了,等你堂哥的婚宴結束,一起吃頓飯。”
林郁時瞪大眼睛:“我不嫁你還能強迫我?”
“怎麼不能。”
“林郁時,有的事情不是你所堅持的就是好的。”
“我總不會害你。”
想起她一直堅信的,林郁時轉身就往門口走:“反正我不嫁,這事情沒得商量。”
門被拉開,她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而身後,林冬鎔被蔣玉竹扶着重新坐下,她皺眉說:“我都說了這事情急不得。”
林冬鎔攥着拳頭,竭力平緩呼吸:“她那脾氣就是被慣出來的,再不找個人給她治治,我看以後總得出事。”
瞧見林冬鎔這麼堅持,蔣玉竹也不好再說什麼。
看了眼尚且還在發愣的林郁揚,催促道:“還不趕緊跟去看看你妹妹,別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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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區外面的石子路上。
林郁時穿着拖鞋來回踱步。
身後響起腳步聲,她趕緊回頭看去。
黑暗中對上林郁揚若有所思的漆黑眸子,嘴角扯了扯,沒說話。
林郁揚也沒說什麼,走到她身側站定。
“你怎麼出來了。”林郁時問。
“媽讓我出來看看你,擔心你出事。”林郁揚實話實說,他稍稍抬起頭盯着天,緩聲說:“爸媽其實也都是為了你,你這麼多年沒個對象,也不肯說自己的心事。當年那件事情以後,林家所有人都想着法兒的彌補你,慣的你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就你這脾氣,要我我都不娶。”
林郁時反手給了他一拳:“有你這麼說自己親妹妹的嗎。”
“你看看你,一言不合就動手……哎,就因為是親妹妹,所以才會這麼說。”林郁揚抬手幫她翻了翻衣領,淡聲說:“回去吧,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
看着他現在挺人模狗樣的,想起剛才因為沒有禮物就要殺她的樣子,林郁時撇撇嘴。
察覺到她的眼神,林郁揚瞥她:“幹嘛?”
“不幹嘛。”
林郁揚哼笑,語調逐漸變得不正經起來:“要是我這會兒不來找你,明早的新聞頭條會不會就是——林氏千金為抗拒安排婚姻,寧死不屈?”
“你這戲還挺多。”
林郁時笑,認真的想了想:“不過這提議不錯,你說咱爸那麼堅持不肯放棄這件事情,要是我真的以死相逼,他會不會同意?”
“應該會。”林郁揚回答她,但眼神卻不怎麼和善:“不過比起這個,我更覺得你腦子有病。”
林郁時氣急敗壞:“你腦子才有……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張牙舞爪的樣子才做到一半,被凸起的幾顆石子墊的她身形往旁邊晃去,整個人摔倒在地,頓時腳踝痛意滋生。
褲腿上滑,裸露在外的小截皮膚被擦傷,小腿皮膚極致的白襯的那塊傷口看着血淋淋的怪滲人。
聽見動靜林郁揚提着氣趕緊回頭,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有點無言:“走平路都還能摔跤。”
林郁時從小就怕疼,別人能感知到的疼在她身上,很可能是別人的兩倍到三倍,所以這會兒腿上的那點傷口已經讓她臉色煞白。
手指輕輕發抖,林郁時可憐兮兮的仰起頭:“我好疼。”
林郁揚無奈的嘆了口氣。
走到她身側彎下身子,左手摟住她的腰,右手從林郁時的腿窩下穿過把人抱起。
嫌棄道:“小不點。”
-
市一醫院。
林郁時姑姑的兒子宋尋止就在這地方工作。
林郁揚在車上約了人,到醫院門口就直接抱着她上樓。
剛出電梯,就看見等在拐角處身着白大褂的男人。
“什麼情況?”宋尋止詫異問。
林郁揚哼笑一聲,晃了晃她的小腿沒好氣地說:“自殺未遂。”
“表哥。”林郁時懨懨的喊。
宋尋止走在身側帶路,沒忍住笑開:“誰想不開自殺還割自己的腿?郁揚你成天欺負她,小心讓堂姐知道收拾你。”
“看吧。”林郁揚沒回應宋尋止的話,而是垂眸盯着林郁時,似笑非笑:“我就說你想不開就割腿這毛病腦子多少是有點問題,表哥也這麼說,現在信了吧?”
走到門前,宋尋止笑着推開門。
林郁揚抱着她跟在後頭,而門打開的那瞬,她不耐出聲:“林郁揚你找死是不是?”
屋裏沙發上坐着的男人聞聲抬頭。
林郁揚看過去,他神情稍滯,低聲道:“閉嘴,別說話了。”
“怎麼?就能你說我我不能說你嗎?”疼痛與憤懣令林郁時變得伶牙俐齒,她抓着林郁揚的胳膊繼續道:“你在外面說我說的少了,現在我說你一句你就不爽……”
話卡殼在喉嚨里。
林郁時在看見辦公室內的傅以周時,整個人僵硬在林郁揚懷裏,瞳孔地震。
宋尋止進帘子裏,探出頭說:“郁揚,你抱阿時進來吧。”
“嗯。”林郁揚應聲,抱着她穩步往裏走。
林郁時跟傅以周隔空對視,前者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後者卻因想起幾個小時前剛剛發生的事情而臉色微沉。誰都沒有開口打招呼,也無人率先移開眼。
直到帘子擋住視線,林郁時整個人才軟綿綿地躺在床上。
“很疼嗎?”宋尋止垂眸看了她一眼。
林郁揚毫不留情的笑:“哪裏是疼,她那是心累。”
林郁時:“……不是心累。”
“嗯?”捏着消毒棉簽的宋尋止聞言,抬眸:“那是什麼?”
“我現在四肢無力,呼吸不暢,心跳加速,眼前發黑。”林郁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嗚咽一聲:“表哥,我覺得我快飛升了。”
宋尋止蘸酒精的動作頓住。
林郁揚翻手機的姿勢微滯。
帘子裏頭的人還沒動靜。
反倒是外頭率先傳出一聲難以忍受的笑。
林郁時瞬間睜開眼,只聽外面的男人好似報復般的調侃道:“怕死還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