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蝕國之計
唐紅玉未留長發，與男子無異，烏光濃密。
她面似鵝卵，天庭飽滿，地閣圓潤，一派福澤之像。兩眉如劍，有虎豹之威；雙目如珠，日月齊輝；鼻似高山，挺拔俏麗；丹唇輕抿一線，不怒自威。
昂然立於天地間，猶如金銀灌注，又襯鋼筋鐵骨，其英姿遠勝萬千男兒。
英俊男子錯愕之際，唐紅玉卻誤以為面有污泥，惹了嫌棄，淡然解釋道：“連日奔波，遊走于山林間，又數次鏖戰，難免沾染血污，非故意失禮！”
英俊男子回神，急忙搖頭，並贊道：“非唐將軍所想！實乃將軍之容，具有蓋世之威。我一時晃神，失禮了！”
唐紅玉聽到這樣的讚賞，心下快意，自謙道：“謬讚了！我久處軍中，有些男像而已，受不得如此稱讚！”
二人相視而笑，一起步入亭中。
石桌上，有酒有食，香氣撲鼻。靠近俊美男子的位置上，還放着一張反蓋的密信。
“唐將軍，如不嫌棄，可邊食邊談！”落座前，英俊男子建議道。
相對而坐后，唐紅玉搖了搖頭：“此次前來，全為當面致謝！如果可以，還請告之名諱，他日必竭力回報解困救命之恩！”
“呵呵，我先前叮囑部屬，不讓他們告之唐將軍，非是故作清高，而是不願將軍分心。能為將軍解困，乃是幸事，不求回報！”英俊男子笑着解釋。
他兀自倒出半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用酒水沖洗，重新倒滿，輕放唐紅玉面前。
先前，唐紅玉確有防備，才拒絕吃食，未曾想對方如此善解人意，還做到這等明示。如果她再行推脫，倒顯得自己過於小氣了。
“多謝！”唐紅玉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英俊男子再次為她斟滿后，才主動自我介紹：“既然唐將軍問起，也不該繼續隱藏。我來自西川，名叫谷靈韻。”
“西川？”唐紅玉有些驚訝。
據她所知，西川和大虞帝國名為君臣，實則貌合神離。近十年中，西川已自成一地，國中之國。若不是虞國和啟國連年征戰，耗費巨量，以大虞皇帝的性子，早已興師討伐了。
而她萬萬沒想到，接連助她脫困的幕後之人，竟然來自西川！
英俊男子谷靈韻面露苦笑，急忙解釋道：“唐將軍，我早已言明，自願相助，並不求回報。將來即便戰陣相見，也絕不令將軍為難！”
唐紅玉面色稍緩，而谷靈韻突然話鋒一轉，拿起面前密信，遞向唐紅玉。
“唐將軍，前不久我收到一封密信，提及了飛翼軍的近況，將軍不妨看上一眼！”谷靈韻不緊不慢的等待着。
唐紅玉遲疑一下，還是接過了密信。展開看后，臉色驟變。
“西疆生變！飛翼軍副統率陶遠山，彈壓不力，飛翼軍嘩變。安撫不暢，上下裹挾，衝破虎豹軍以及其他諸軍的圍攻后，殘部遁入大涼山中。此戰傷亡極重，浮屍百里，具體事宜，仍在核實之中。”
“啪”唐紅玉猛然一掌拍在石桌上，陡現裂紋。
她豁然站起，臉色鐵青的追問道：“此事可是真事？”
谷靈韻揮退圍來的青衣護衛后，神色嚴肅的點頭確認：“此事干係巨大，下屬絕不敢胡亂編造，應是真事。只是有些細節，尚在確認之中！”
唐紅玉立即拿起頭盔，就要往外走，恨不得直接飛回飛翼軍中，確認虛實。
“唐將軍，你現在孤身上路，橫跨千餘里前往大涼山，要想突破沿途之上的層層圍堵，委實不可能。如果將軍願意，我可以動用沿途之上的暗樁，護送將軍前往大涼山。”谷靈韻追上，再次建議。
唐紅玉止步，狐疑回望：“你不遺餘力的助我，委實可疑。若有目的，不妨直接說出，權當交易！”
谷靈韻啞然失笑：“如此境遇，唐將軍仍能保持冷靜，實乃不凡。誠如唐將軍所言，我並不是毫無所求，既然唐將軍問起，我也就明說了，將來唐將軍和飛翼軍殘部若無合適去處，可來西川，我必提鞋相迎，以禮相待！”
唐紅玉鄭重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谷靈韻取出一塊青色玉符，衝著外圍的一名青衣護衛招了招手：“戚子合，帶上我的令符，沿途護送唐將軍前往大涼山。如有需要，可以動用一切力量，務必護送唐將軍安然抵達大涼山！”
一位二十多歲面帶稀疏鬍鬚的男人上前施禮，接過青色玉符：“請主公放心，子合定不負所望！”
戚子合收起玉符后，走到唐紅玉近前：“唐將軍，請隨我來，到了山下后，我們還要稍作準備！”
唐紅玉點了點頭，衝著谷靈韻再次致謝：“多謝你今日相助！將來我唐紅玉即便沒能前往西川，也定會立誓——餘生絕不與你為敵！”
谷靈韻看看天色，溫和的笑了笑：“時間還早，子合你先去準備一應所需，我要親自送別唐將軍！”
。
目送唐紅玉走遠后，谷靈韻悵然而回。
當他緩步來到涼亭前時，亭內已經多了一位手持鶴羽扇的中年青袍男子。他正站在亭邊，眺目遠望，似有所思。
谷靈韻輕步進入涼亭，自斟一杯，淡淡的問道：“先生，十年佈局，設下‘蝕國之計’，一朝得償后，可曾預料變數叢生，不在掌控之中呢！”
青袍男子輕嘆一口氣：“個人之渺小，如滄海一粟，如高山一礫，即便龍魚也會困於碗水。大勢浩蕩，已成江河，非人力所能阻擋。”
“先生，並不盡然！滴水穿石，風化高山，所謂大勢，又落於何處？況且，砂礫入眼，可致盲；魚刺入口，可潰喉；一指金銀，亦可穿腸。亡命多在須臾，而不全是經年月累........先生，你之謀划，恐成他人嫁衣！”谷靈韻悠悠說罷，飲下杯中酒。
“成人之美，我亦無憾！”青袍男子甚是豪邁。
“先生也曾說過，如若我能協助‘蝕國之計’，可任意提出一個要求。現在，我已經有了定論，只需收納飛翼軍殘部，別無他求！”谷靈韻神色嚴峻，靜待答覆。
“你不是貪圖美色之輩.......罷了！”青袍男子本想勸慰幾句，但又放棄了：“此後，有關飛翼軍殘部的事情，我不會橫加阻攔，也不會主動協助，他們是否願意前往西川，皆與我無關！”
“多謝了！”谷靈韻神色放緩，道了聲謝。
青袍男子轉身走出涼亭，谷靈韻起身相送。一位頭戴珠簾斗笠，懷抱短劍的黑衣人飄落而至，擋在二人中間，攔住谷靈韻的去處。
谷靈韻衝著黑衣人點了點頭，但對方渾然無視，轉身隨青袍男子快步離去。
再次坐回涼亭，谷靈韻重新斟滿一杯，端在手裏，意味深長的自語道：“簡如車輪，亦會因一孔盡毀，更何況囊括千萬人的‘蝕國之計’呢！待失控之時，亂世必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