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吾家有女初長成。 (7)

第7章 7.吾家有女初長成。 (7)

‘喵’是泥鰍。

我的習性像極了母妃,寢時受一絲風吹草動我都會醒來,慵懶地轉了個身,便見這隻名喚‘小泥鰍’的大白貓硬是將一身的肥肉塞進我懷裏,粉嫩的肉爪子拍了拍我的小手,邀我與它玩耍。

夕兒對它是極為寵愛,四年間,原本氣質高貴的白貓已變成了這副肥胖貪吃的摸樣,母后每每見夕兒在御花園抱着‘小泥鰍’玩耍,再瞅了瞅那坨肉,臉色難看的程度自然是可以預料,湘兒每次前來稟告夕兒的行蹤,她一笑,我便知曉母后又吃癟了。

小傢伙來在我身上那懶散舒坦的摸樣像是將我這軟榻當貓窩了,我看着不禁覺得好笑,小手摸着它的脖子,毛茸茸的毛髮摸着甚是舒服,可不知為何,我這摸着毛髮的動作竟變成了掐着小傢伙的脖子,我這小手還在使勁,好在氣力尚小,貓兒還樂得自在,享受地在榻上打滾。

我鬆開手后已是不敢再碰它了,稍稍靜下心來,便讓蘇榕帶着貓去尋夕兒。

夜裏我與母妃說起這事,母妃沒有驚訝,反而滿面欣慰,說我這事王者本性,說我註定成王。

王者,原來是殺戮。

我懂母妃的意思,我更明了的是,我對貓兒起了殺心,那隻我極為喜歡的‘小泥鰍’。

起了殺心。

翌日,我剛出殿門那風吹在身上便是一陣哆嗦,我吸了吸鼻子,想來是昨夜又是睡覺不老實踢了被子,今日才偶感風寒。

夙逸同我說過不少上書房的事兒,我這才驚覺,這寒天那兒沒有暖爐,可不是難受得緊嗎。轉念一想,父皇讓我去那兒不就這目的嗎,在哥哥們面前一頓嬌氣,待三哥回來后正好瞧得出三哥的沉穩。

看着眼前這秋風呼呼作響,沒法,只得往前走了。

每走一步都像是挨着冷風扇一巴掌,這上早學,實在難受,哥哥們這幾年也是受苦了。

踏上最後一格台階,蘇榕疑惑地問道:“主子,為何不坐轎攆。”

轎攆。

我停下腳步,眨巴眼問道:“咱殿有轎攆?”

“是啊,皇上前幾年御賜的,說是主子你身子骨不好,為你日後上早學用的。”我看着蘇榕嘴巴的一張一合,再抬頭看了看我頭頂上那塊寫着‘上書房’的門匾,不言而喻,是我沒個心眼,也怪蘇榕這丫頭自打跟着我起,便是這樣的性子,做什麼的都比常人稍慢一步,我索性將她留在身邊,派湘兒前去看着夕兒。

蘇榕看着夕兒,我是放不下心來的。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推開殿門,只見裴少安手持書簡,誦得熟練,卻讓人聽得有些拗口。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這詩詞裴少安曾與我說起過一次,哄騙我說是母妃今日會來考驗於我,我便愣是將這一字一句記了下來,後來才知母妃那日未曾回宮,我心裏對這裴少安好一頓咒罵,不過現在才知曉,有些看似無用功,到日後總是會用到的,便如今日,只是有點愛現的心思在這其中了。

如玉,少年精緻。

夙崢為太子,自然是事務在身,不在殿內,夙忻掌管刑部,夙煜也自然接手了禮部,這殿內,也只有夙逸和耶律貞。

正如夕兒說的一般,耶律貞生得好看,白凈的臉龐上那雙鳳眼讓我看得出神,只是眼睛長在他臉上有些陰氣,皺眉,目光不自覺地往下移至胸膛,只可惜,不是女子,眉頭又是一陣緊鎖。

雖沒有女子那般陰柔的柳月細眉,櫻桃小嘴。

可是那模樣卻是讓人捉摸不清是男是女。

我自顧自琢磨了一會兒,衝著夙逸眯眼一笑,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裴少安那張陰鬱的臉上,笑盈盈地上前行禮道:“學生貪睡,來得遲了一些,方才無意擾老師授學。”

裴少安也不為難於我,讓我尋個位置坐下。

“君弟,老師說你要同我們一起上早學我心想父皇肯定捨不得你這寒天出殿門,沒想你真的來了。”夙逸有些興奮,那張笑臉上瀰漫開來的笑意久久散不開,彷彿我臉上長了朵花兒似得。

我好奇問道:“這個耶律貞向來這樣嗎,與夕兒說的有些異樣。”

我再也不看他,這陰冷讓我好一陣寒顫,比起這外邊的冷風勝上了一籌。

夙逸一個筆杆子敲過來,瞪着眼睛故作凶樣道:“貞哥是個男子,也只會對夕妹那模樣俏麗的女子溫和,皇兄們與他初識他也是這般模樣。”

我眨巴眼,繼而道:“我與夕兒同胞而生,模樣無一二,為何…原來是個直的。”

察覺這話不合適,我草草收尾,打開書冊,磨墨執筆,再不做聲。

咯吱。

毛筆折斷的聲音。

皺眉,原本就是個直的,這耶律貞也不識好歹,我也沒說他好男風,他還稚氣上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夙逸,剛想輕聲詢問於他,見他憋着笑意,我也無意再問了,這兩人奇怪得很,我納悶,索性就老實聽課了。

下了早學,我裹緊了外袍,蘇榕見我一出大門,便遞上暖爐,不經意間掃了一眼她那張凍得發白的小臉,我微微皺眉,窩進她懷中沉聲道:“蘇榕,日後不用再折回去取,這天寒起來,暖爐也只是一時半會兒的作用,日後在殿外的時候多着,也不可能每過一個時辰取一次。”

蘇榕不樂意了,半彎着身子,捂了捂我冰冷的小手,吐了吐舌頭嬉笑道:“奴婢不累,主子再這般慣着奴婢,嬤嬤又要說主子沒有主子的樣子了。”

這話不假,嬤嬤至今還是會偶爾與我說教,多半是母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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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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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吾家有女初長成。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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