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喬檸萱在大二學長曲路逸的帶領下去了付垨淮的家，今天是她給付垨淮做家教老師的第一天。

喬檸萱今年剛上大學，所需學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她又不想跟卧病在床的喬父要，就想到了做家教這個賺錢的辦法。

曲路逸不僅是喬檸萱的學長，他還是喬檸萱的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他自然知道喬檸萱的家境狀況，於是就給喬檸萱找到了這份工作。

付家是曲路逸的衣食父母，曲路逸的爸爸是付先生的私人律師。所以曲路逸會推薦喬檸萱去付家，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曲爸爸一直要他給付先生的兒子找一個家教。他想着剛好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也就只有喬檸萱，就帶着喬檸萱去了。

曲路逸擔心喬檸萱知道情況後會責怪他沒有事先跟她把情況說清楚，所以在去的路上交代着：“付先生的這個兒子情況有點特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選擇離開。工作那麼多，你總歸會找到的。”喬檸萱回答說：“不怕，我像是那種遇見困難就退縮的人嗎？”況且付先生開的條件實在誘人，要是她能堅持一周左右，大學學費就不用愁了。

曲路逸怎麼可能不知道喬檸萱在想什麼：“基本上沒有可以能堅持超過一天的人，你可是第七任家教。”喬檸萱有點意外：“這麼誇張？”反應在曲路逸的意料之中，他點點頭繼續說：“是啊，你也不想想，單純給自己兒子請個家教而已，為什麼條件會這麼優越？”喬檸萱說：“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曲路逸見她這麼堅持，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畢竟他心底其實也是希望喬檸萱可以留在付家做家教的。

兩人到付家的時候，保姆錢阿姨正端着一盤一筷子都沒有動過的飯菜從二樓下來。她本來是愁眉苦臉準備進廚房再熱一熱飯菜的，看見門口的曲路逸之後，就像看見救星一樣，東西都沒放，直接向這邊跑了過來：“路逸，你終於回來了。”曲路逸點點頭，問：“他還是不肯吃東西嗎？”錢阿姨說：“是啊，都餓了一天一夜了，要是付先生知道了，該有多擔心啊。”

看得出來錢阿姨是真的擔心，曲路逸跟錢阿姨說了幾句話后就帶着喬檸萱去了二樓。

檸萱不知道情況，這一幕看的她有點雲裏霧裏：“你們再說什麼？”曲路逸說：“就是付垨淮，最近有點喜歡發脾氣，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昨天早上開始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出來也不吃飯。”檸萱說：“叛逆期嗎？”曲路逸搖頭：“不是，他有自閉症。”檸萱說：“所以自閉症患者喜歡發脾氣？”曲路逸哭笑不得：“我可沒說。”

檸萱摸摸鼻子：“我亂說的。所以你覺得我不能堅持給付垨淮做家教是因為他是自閉症患者？”曲路逸說：“是啊，他的脾氣是真的不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檸萱說：“好吧，我明白了。”曲路逸問：“現在反悔了？”檸萱說：“沒有。”曲路逸點點頭：“那就好。”

來到付垨淮房門前，曲路逸拿出備用鑰匙開了門。還沒進去，檸萱就被突然響起來的巨大響聲嚇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問道：“這是什麼情況？”曲路逸已經見怪不怪：“習慣就好。”他說著，就帶了檸萱進了屋。檸萱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蹲在角落裏的小孩。十五歲左右的樣子，黑眼圈很嚴重，雙眼無神，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檸萱打量了他好幾眼，確定了小孩的身份——這個應該就是她的家教對象了。

檸萱問：“他就是付垨淮？”曲路逸點點頭，說：“你最好現在不要過去，他討厭與陌生人接觸。”檸萱點點頭，安靜地跟在曲路逸後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曲路逸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然後才過去找蹲在角落裏的小孩。

他在垨淮面前蹲下來，伸出手拍拍垨淮的肩膀，問：“垨淮，你又在生誰的氣？”垨淮不理他，依舊自顧自蹲在角落，一動不動。要不是垨淮那雙漂亮卻無神的雙眸突然朝檸萱望過去，檸萱還真的會以為蹲在角落的是遵雕塑。曲路逸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垨淮不理他，繼續說：“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跟食物過不去，你知道嗎？”垨淮還是不說話，可是卻依舊直直看着檸萱。

曲路逸自然注意到了垨淮的目光。他看了看檸萱，然後低聲跟垨淮介紹着：“她叫喬檸萱，比你大三歲，你可以叫她檸萱姐姐。她是來給你做家教的。”垨淮微微頷首，目光終於從檸萱臉上挪開，檸萱這才鬆了口氣。說實話，她從沒想到，垨淮會突然看向自己。還是用那種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搞的她很心虛，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一般。

這邊檸萱還在平復自己的心情，曲路逸那邊已經在繼續跟垨淮說話了：“檸萱姐姐人很好的，待人很親切，以後你無聊的時候就由她陪着你。”垨淮不置可否，依舊保持雕塑姿勢。曲路逸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挫敗感，不過他還是繼續幫檸萱說話：“垨淮，你看我哪次騙過你？你相信我說的話，要是檸萱姐姐不好的話，我怎麼可能帶她來見你？”這話就有點半真半假了，畢竟讓檸萱留在付家，他也有私心。

垨淮還是不肯說話，不過又重新向檸萱這邊看過來。不用說，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檸萱再次被垨淮嚇了一跳。她尷尬地摸摸鼻子，極不自然的跟垨淮打了個招呼：“那個，垨淮你好。”話說的結結巴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先天結巴。

垨淮沒什麼過多反應，只是再次收回自己的目光。如果在這時很仔細很仔細地觀察垨淮的表情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眼睛裏閃耀着細微但閃亮的光。垨淮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了一會空氣后突然抬眸跟曲路逸說：“飯不好吃。”曲路逸沒想到垨淮會這麼說，愣了一會才問：“所以這就是你餓了這麼久的理由？”垨淮沒說話，但是神情已經回答了他：是的。

因為他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說實話，這還是曲路逸第一次見到垨淮有面部表情。他突然心情變得很好，說話語氣也輕鬆不少：“那我下樓去叫錢阿姨跟你做點新花樣，檸萱姐姐就留在這裏陪你，好嗎？”垨淮沒點頭，但也沒有搖頭。曲路逸默認垨淮這是已經同意了，便站起了身。他揉了揉有點發麻的雙腿，然後離開了房間。

只剩下檸萱和垨淮的房間變得有點安靜，在這樣的環境中，檸萱難免會有點緊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在內心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主動過去跟垨淮打個招呼什麼的。她社交能力本來也不好，很少會主動和陌生人說話，垨淮也是自閉症患者，主動和人說話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

狀況一時陷入僵局，檸萱最後想，自己以後是要跟這個小孩相處一段時間的，她是客，理應先跟垨淮打招呼。所以這麼想着，她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向垨淮望去。結果她就這麼直直對上了垨淮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原來在她做着思想鬥爭的這段時間，垨淮一直都在看着她。檸萱有點尷尬，站起身硬着頭皮朝垨淮走過去，緊張佔據了她現在全部理智，她完全忘記了曲路逸跟她說的那句“垨淮討厭與他人接觸”。

檸萱在垨淮的面前蹲下身，有點僵硬地朝他伸出手來，說：“垨淮，你好啊。”

垨淮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望着她，一雙眼睛純粹的連多餘的表情都看不出來，檸萱甚至可以在他的眼睛裏清清楚楚看見自己的倒影。這雙眼睛太純粹，檸萱自然無法堅持跟他繼續對視。她有點尷尬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接着無腦地問了一句：“我很好看嗎……”問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臉騰的一下紅了。

她沒忍住，再次偷偷瞄了一眼垨淮，突然發現垨淮一直看着她的眼眸中居然帶了點點笑意，在有點昏暗的角落裏閃閃發光。檸萱想，原來黑暗遮不住光亮是真的。你看垨淮，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檸萱這麼想着，不自覺笑起來，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然後她就聽見垨淮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七七。”檸萱一愣，再次看向垨淮，指着自己的鼻子說：“七七？你是在叫我嗎？”垨淮猶豫着慢騰騰地點了點頭。檸萱不解：“為什麼叫我七七？”是因為她是他的第七任家教老師嗎？垨淮這次沒有回答。檸萱也不繼續說什麼，她覺得自己能跟垨淮對話，已經是一個奇迹了。雖然說的不多，但總比什麼都說不了強。

蹲的久了腿難免有點麻，檸萱乾脆一屁股坐在垨淮旁邊。她想到了什麼，轉頭問：“你不介意我坐你旁邊嗎？”垨淮轉頭看向檸萱，隔了幾秒才緩緩搖頭。檸萱說：“不介意就行。”垨淮說：“嗯。”語氣很認真，像是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檸萱看着垨淮笑了笑，然後開始大量這個房間。這裏應該是垨淮的卧室，房間的一邊擺放着床，床邊是檀木做成的桌椅，對面則是很多很多書架，上面的書放的滿滿當當。然後再就是隨處可見的坐墊，抱枕，還有各種顏色的毛絨熊玩具。

沒想到垨淮喜歡的玩具居然是娃娃，檸萱暗暗在心裏想。她扭頭看了一眼垨淮，才發現他還在繼續看着自己，檸萱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的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老看我。垨淮不說話，只是搖頭。檸萱說：“好吧。”然後她就聽見垨淮問：“你很喜歡那個白色的熊嗎？”檸萱說：“什麼？”

垨淮站起身，把剛剛檸萱稍微觀察了一下的那隻白色毛絨熊拿過來，遞到了檸萱手裏，然後坐下來，說：“你喜歡，我給你。”檸萱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看着手裏的熊問：“你要把這隻熊送給我？”垨淮點點頭。檸萱說：“你很大方，不過，我不要這隻熊。”垨淮問：“為什麼？你不喜歡嗎？”檸萱說：“不是。”她怎麼能要他的東西。垨淮問：“為什麼？”檸萱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想說：“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該拿。”

垨淮說：“喜歡的東西不就應該據為己有嗎？”

垨淮這個思想就有點不對勁了，可能是因為他生活的環境很好，不管他要什麼，付先生都會滿足他的原因。付家很富有，經濟地位在S城的地位真的是舉足輕重。所以垨淮被保護的很好、不諳世事也無可厚非。檸萱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臉，突然就挺羨慕他的。她笑了笑，說：“可是這是你的東西。”垨淮說：“我送你了，所以是你的東西。”檸萱說：“那好吧，我收下了，謝謝你啊。”垨淮說：“嗯。”

檸萱把毛絨熊抱在懷裏，想，垨淮可真大方，這性子明顯自來熟。曲路逸說垨淮有自閉症不愛與人接觸，不會是在騙她吧？他頂多就是有點不愛說話而已。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秒檸萱就聽見曲路逸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倆相處的可真好。”她一抬頭，就看見曲路逸和錢阿姨走進來。錢阿姨手上還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看樣子是剛剛做好的。檸萱有點尷尬，說：“哪裏。”曲路逸看了她一眼，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注意到檸萱手上拿着的東西，曲路逸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跳起來，說：“你怎麼拿着垨淮的東西？那可是他最喜歡的一隻熊了。”檸萱有點意外，看一眼手裏的東西，原來這個是垨淮最喜歡的啊。她摸摸鼻子，回答說：“垨淮送我的。”

曲路逸又看向垨淮，像是在確定檸萱說的是不是真話一般。垨淮不看他，反而像是故意顯擺什麼一樣，轉頭問檸萱：“你喜歡嗎？”檸萱說：“我很喜歡。”曲路逸在一邊瞬間酸了，想他在付家陪了垨淮這麼久，垨淮都沒對他這麼好過，跟他送東西。結果這檸萱才來多久啊，垨淮就把他自己最喜歡的那隻熊送給檸萱了。他摸着鼻子酸溜溜嘀咕：“檸萱有什麼好的啊，你這對她太好了吧？”結果一抬眸，就收到來自垨淮的一記白眼。曲路逸一攤手，瞬間慫：“得，我不說了。”

錢阿姨在這時及時接話進來：“垨淮啊，你看你也餓了這麼了，快吃點東西吧。”她說著，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我今天做了紅燒肉，還有宮保雞丁，你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垨淮沒動，絲毫沒有要吃東西的意思。檸萱這會膽子倒也大了點，就幫錢阿姨勸到：“垨淮，你都餓了那麼久了，怎麼都要吃點東西了，不然等會姐姐怎麼陪你玩？”聽到這話，垨淮突然抬眸看向檸萱，那眼神很純粹，隱隱還帶了一點期待。他在無聲問她，這是不是真的。

檸萱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她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看看垨淮，所以這話怎麼可能當真。可是看着垨淮的眼睛，她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檸萱左右為難，不知怎麼回答垨淮，曲路逸這時站出來幫忙打圓場說：“檸萱姐姐當然會留下來，不過你必須聽話，好好表現。不然以後，她都不會再來了。”垨淮立刻站起身，主動坐到桌前。檸萱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曲路逸，想說什麼又怕垨淮聽到，只能衝著他張牙舞爪。曲路逸哭笑不得，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今晚你就留在付家過夜吧，喬叔叔那邊我幫你打招呼。”檸萱說：“可是我的手機沒拿過來。”曲路逸隨手從口袋拿出一個備用機：“用這個。”檸萱：“……”

曲路逸說：“你就看在垨淮沒有朋友的可憐份上留下來唄，畢竟我也沒想到，你能跟他相處這麼好。”檸萱說：“聽你這語氣，我是第一個能跟垨淮相處的這麼好的人咯？”曲路逸說：“不然呢？就連我剛開始跟他接觸的時候，他都躲我躲得很緊。”檸萱突然來了興趣：“哦？怎麼個躲法？”曲路逸並不打算說：“罷了罷了，都過去了，幹嘛再提不是？”檸萱說：“不說就不說，我還不聽了呢。”曲路逸摸了摸鼻子，有些灰溜溜的：“我也沒打算說啊……”檸萱白了他一眼：“你是直男嗎？”

曲路逸搖搖頭說：“直不直我不知道，不過徐知年說我有點渣。”

檸萱說：“徐知年是誰？”曲路逸有點無語：“你忘了？她可是跟你打過架的人。”檸萱有點尷尬：“高中的時候跟我打架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麼知道她是哪個？”曲路逸摸摸鼻子：“你這自豪的語氣，下次遇見人家了我給你指，行了吧？”檸萱說：“可以啊。雖然不知道這個徐知年是誰，不過我感覺她挺了解你的。”曲路逸說：“此話怎講？”接着他反應過來，“怎麼，你也覺得我渣？”檸萱說：“你說說，你從初中到現在都換了幾任女朋友了？”

曲路逸看了檸萱一眼，說：“我這不是還沒有遇見對的人嘛？她們要找我我也不好拒絕不是？再說了，你換個角度想想，我這不也是再為我以後那個對的人積攢經驗嗎？”

檸萱豎了個大拇指：“你這思路清奇，把自己渣的理由說的如此清新脫俗，我很是佩服。”曲路逸嘿嘿一笑：“謝謝誇獎。既然這麼佩服我，要不要試試做我的下一任女朋友？”檸萱瞪大眼睛：“你想得美！”她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你又有女友了？”曲路逸承認的很是大方：“你的閨蜜，姜憶憶。”檸萱立刻後退一步，捶胸頓足的說：“我應該早點發現的，不讓你禍害她，人家姜憶憶是個多好多純清的女孩子啊。”曲路逸嘴角抽了抽，什麼都沒說。

姜憶憶純清？她是怕對自己這個閨蜜不太了解吧。

曲路逸等垨淮吃完了飯才走。據說付先生一般只有周天晚上才會在回家住一晚，而今天是周一。也就是說，現在整個付家只有垨淮，檸萱和錢阿姨三個人。檸萱呆在這偌大空蕩的房間裏，總覺得缺少人氣，熱鬧更是談不上。也難怪垨淮小小年紀就自閉，別說垨淮了，就連她都快要自閉了。

真是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檸萱都不知道呆在這裏能做什麼。垨淮吃完飯就睡了，說是等會十一二點才會醒。錢阿姨在收拾，就她一個人閑的沒事。

她坐在豪華鬆軟的真皮沙發上，抱着一個很可愛的小豬抱枕，無聊的看着電視上播放的偶像劇。劇情無非就是那些橋段，檸萱看着看着就差點睡著了，還是曲路逸一個電話把她的睡意全部趕跑。

檸萱剛按下接聽鍵，那邊曲路逸一頓臭罵就劈頭蓋臉砸過來，讓她瞬間徹底清醒。罵完曲路逸才問：“說吧，你為什麼不接憶憶的電話？”檸萱有點意外：“憶憶給我打電話了？”她怎麼不知道？曲路逸說：“不然呢？”檸萱有點無語：“合著你罵我，就是因為我沒有接到憶憶的電話而已？”曲路逸說：“什麼叫而已？人家給你打了好幾個好吧。”

檸萱摁亮手機，查了一下通話記錄，果然，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是一個備註“四十五”的人打的。她剛開始以為是個不重要的人，所以理都沒理，就差把電話號碼拉黑。她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是曲路逸留給自己的備用機，所以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你給憶憶的備註是四十五？”曲路逸尷尬的咳嗽了一下：“對啊，因為她是我第四十五任女朋友。”檸萱無語好一會才繼續說：“好吧，你厲害。不過我就不明白了，你這種人，是怎麼把那些女孩子騙到手的？”關鍵是還騙了這麼多。曲路逸嘿嘿一笑：“那怎麼能叫騙呢？她們自願跟我在一起的好吧。”檸萱可不信他這張嘴：“什麼叫自願？”曲路逸真無辜：“我也問過，好像都說是因為我長得好看，符合她們的審美。”檸萱說：“好吧，這確實是個理由。”

跟曲路逸在一起待久了，她真的都已經忘了其實曲路逸也是長得很好看的了，五官精緻，皮膚很白，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對很甜的小酒窩，像極了偶像劇里的初戀學長。可能是因為曲路逸這忽高忽低的情商，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真的很讓人抓狂，所以她才忽略了他的長相。

兩人又聊了一會才掛斷電話。檸萱跟着就跟姜憶憶打了過去。姜憶憶可能一直在等檸萱的電話，因為她幾乎是秒接。檸萱還沒說什麼呢，姜憶憶就開始數落她了。這行事作風簡直跟曲路逸有的一拼，檸萱突然就覺得這兩人其實也蠻般配的。

檸萱安靜的等姜憶憶說完，然後才開口問：“不知這位大小姐找小的有何貴幹？”姜憶憶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檸萱說：“那倒不是。”姜憶憶哼了一聲：“不過我找你也確實有事，你忘了我們說好的晚上要一起去KTV玩了？我去你家找你，結果你到好，喬叔叔一句你上路逸家了，成功讓我白跑一趟。”檸萱說：“我不在曲路逸家好吧。”姜憶憶說：“我知道你在哪裏，路逸早就跟我說了。”

檸萱想到什麼：“你跟曲路逸那傢伙在一起多久了？”姜憶憶說：“三個星期。”檸萱被嚇了一跳：“這麼久？”姜憶憶說：“對啊，所有人都知道了好吧，當然除了你，畢竟你一天天跟個大家閨秀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消息不靈通，怪誰？”檸萱說：“好吧，我現在這不就知道了嗎？所以你這是寄餘生的節奏咯？”姜憶憶說：“可能吧，我跟他什麼都沒做過，清白得很。”檸萱說：“這樣啊。”十幾歲的愛情果然是鬧着玩的。

姜憶憶接著說：“不過，萱萱，你知道嗎，其實我都明白，像路逸那種人，我是留不住的。他太好，於我如同一陣暫時迷住雙眼的雨霧，霧散了，他也就離開了。”

檸萱不明白：“曲路逸哪有你說說的這麼神？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好嗎？”姜憶憶笑了一下：“你不喜歡他，你當然不知道那種感覺。”檸萱問：“所以你是認真的？”姜憶憶說：“當然，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他，現在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一段日子，我說什麼也要好好珍惜。不是說情出自願，事過無悔嗎？我認真過了，就不會有遺憾了吧。”檸萱說：“我可不懂這麼多道理，我只知道要是真正喜歡一個人，就要跟他在一起。”姜憶憶問：“那要是不能在一起呢？”檸萱說：“那就想辦法啊。”姜憶憶笑了笑，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兩人寒暄了一會，姜憶憶才念念不舍的掛掉電話。檸萱覺得有點口渴，就想起身去廚房找點水喝。沒想到一個轉身，她就看見垨淮穿着睡衣，站在樓梯轉角處，睜着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