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托
我想應聘相玉師。
這短短七個字就像七道驚雷，霎那間把場上砸的落針可聞，一片寂靜。
而竇清霄也露出了一絲異色，她看着我，搖了搖頭：“紅翡不缺相玉師，請回吧。”
我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麼乾脆，不由愣住了。許久，我道：“竇經理，我......”
“不過。”竇清霄打斷了我的話，她乜了病狗一眼，淡淡道：“我們採石的缺人手，你要來嗎？那可不是個好工作。”
我聞言大喜過望，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刺激，本能就忽略了旁邊老客們怪異的表情，只是一個勁點頭：“願意，只要你們肯要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竇清霄點點頭，又說：“紅翡雖然不復往昔輝煌，但總歸是講規矩的，哪怕你是一個腳夫，也要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我一愣，茫然道：“怎麼展現？搬東西嗎？”
竇清霄道：“你不會什麼都沒準備就進紅翡了吧？”
她的話提醒了我，我一個激靈，對啊！我還有錢！我連忙撤回刀，奪過了病狗手裏的錢袋。
紅翡的原料區分為四個等級，分別是甲乙丙丁，丁級區是三位數的百元區，也就是我上次去的地方。這裏面級別不等，最高數十萬，最低數百元。我聽爸爸說如果是紅翡的會員還能進入不遜於公盤的天字號原料區。
我當然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決定走一趟丙區。百元區能出好貨的例子少之又少，我不敢奢望自己還有那麼好的運氣。
打定主意，我感激的沖竇清霄點了點頭，隨後推開大門走進了丙字原料區，這裏每個料區的擺放大同小異，惟一的區別就是數量變少了。
丙字區的人比丁字區多很多，這裏很安靜，大多數人都在蹲在地上拿手電往石頭上打光。感受到這裏的氛圍我也平靜下來，沉心靜氣的開始挑選稱心的玉料。
但是在真正的圈子裏，千元貨仍舊屬於玩票性質，這裏也生產奇迹，只不過比百元區的概率稍微高了一些而已。千元的原石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黑皮特別多。
世面上流通的黑石頭大多都是深埋山腳下石角層里開出來的，石角層硬度極高，跟混凝土不相上下。在老緬的大多數料場都保留着這樣一個習俗，在每次開山採料后都會留給采玉人幾個小時的時間進料場採集原石。
不過別以為這是礦主善心大發，一方面石角層極其堅硬，采玉人只能用蠻力開採，效率極慢。另一方面據不完全統計，每幾百公斤石料裏面才包含半公斤到一公斤的翡翠，所以他們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虧損。
玉石行業到現在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期間采玉人前仆後繼的故事也為黑皮增添了一絲悲情與傳奇的色彩，所以但凡是入行的玩家都會賭上幾塊黑皮。
我挑揀了半天也沒看到心儀的石頭，聽到旁邊傳來議論聲，轉過頭，看到幾個人圍着一塊黑皮正興緻勃勃的討論着什麼。
“老趙，聽我的沒錯，這塊黑皮是典型的露骨牛，准切漲！”人群中立着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十分激動，他說完又有些痛心疾首：“我是沒錢，不然一準跟你搶！”
另一個叫做老趙的人似乎極其心動，他拿起石頭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那，我就買它了？”
“錯不了，我還能騙你嗎？”
我聽着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多看了幾眼，只是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老趙拿起的石頭約莫五公斤重，皮相勉強過關，表面極其光滑，看上去像是水石料。這是一塊放在展覽台上的石頭，其價格至少六位數開外，這也算是紅翡變相推銷自家天字號的一種手段，全千元區只有這一塊天價石頭。
中年人說的露骨牛是指石頭上凸起的一種顏色，大多以綠色為主，少見的還有紅紫相間。我皺眉的原因是雖然露骨牛很罕見，但它絕不是斷定一塊石料價值的根本原因。
露骨牛雖然色彩鮮艷，凸起部分有打光表現。但有一個成語叫做此消彼長，那些石頭上凹下去的部分就吃不進顏色。
加上黑石頭大多都是賠錢的烏雞底，貿然迷信露骨牛很可能賠的血本無歸。
不過這畢竟不關我的事，我轉身想走，忽然掃到中年人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老馬的影子，頓時就停下了腳步。
當初要不是老馬極力推薦那塊木那的原石，我爸爸也不可能自殺，我們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那位姓趙的中年人看上去家底不算充裕，真要是切垮......
我停下腳步，內心開始天人交戰。
幫，還是不幫？
猶豫半天，雖然我自己都有些自身難保，但我還是不想讓別人重走我們家的老路，打定主意，我擠進人群，衝著趙姓中年人搖了搖頭：“你要是買它，你們家就完了。”
這些人都是紅翡的老客，本身就比較熟悉，一直都在相互討論這塊石頭，突然聽到我的話，紛紛錯愕起來，尤其是那位一直要老趙買石頭的人更加惱羞成怒。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你家大人呢？”他一把把我推開，同時惡狠狠道：“滾！再敢說話老子打死你。”
我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同時心中一片疑惑。
我只是指出了他的錯誤，他反應這麼大做什麼？我抬起頭，看到他略帶一絲陰險的目光，忽然恍然大悟，隨即咬牙切齒起來。
這個王八蛋跟老馬一樣，是個殺熟的玉托！
所謂玉托，就是跟玉石行聯合起來宰客的中間商，他們通過各種手段獲得他人的信任，然後製造各種機會讓客人接觸到他們以假亂真的商品。
而客人往往後知后覺才明白自己被坑了，這類人數量極多，組成了玉石行業暗面的一部分，十分破壞行業環境。
我死死盯着他——既然知道他是玉托，我就絕不能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