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
白宿不動聲色向客廳中走去。
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人,除了家政機械人在一刻不停地工作以外,倒是沒發現什麼反常的地方。
剛剛從寵物用品店購置的一大堆用品,已經被家政機械人簽收堆在角落裏。
小七自回家之後就直接跑到那摞快遞上。
它趴在上邊用爪子拍着腳下的箱子,示意它想要將這東西打開。
白宿打發家政機械人去幫忙,自己則是將風衣解開隨手扔在沙發上。
這衣服比較礙事,屋裏來人身份不明,一會萬一打起來估計會影響他的行動。
他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雖然有些詭異,但他總感覺那人應該是藏在這裏。
他一直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在推開卧室門的一瞬間,熟悉的氣息鋪面而來,緊隨的還有一陣破空的呼嘯,直逼他面門。
“操!”白宿低聲罵了一句。
他迅速後撤試圖躲過來人的攻擊,不過因為在黑市喝了點酒的原因,他的反應能力明顯差了來人一大截。
那人伸手揪住白宿的前襟,將他拖進卧室後轉身推搡着把他按在床上。
他一手迅速扣緊白宿試圖反擊的手,將其結結實實地按在頭頂,右腿屈膝頂上他的小腹,將人徹底壓制。
“謝欽!”白宿語氣中難得帶上了怒火。
他從來都是平靜無波,像塊沒有感情的石頭,沒什麼能讓他特別關注的東西。
但謝欽這傢伙是個例外!
自從遇到他之後,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犯了太歲一樣,情緒不受控,並且
——諸事不順。
“好久不見啊,白宿。”謝欽絲毫沒有私闖民宅並且還出手攻擊屋主的羞愧。
他居高臨下望着白宿,眼中滿是難以掩蓋的狂熱。
那是種見到稀有事物后必須將其搞到手的狂熱,偏執到極點,讓人從心底里生出急切遠離的慾望。
好久個鬼,明明上午才見過。
白宿被他這種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
他抬腿想要踹他,結果非但沒能對謝欽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讓自己陷入一個更加尷尬的局面。
“你他媽的要亂搞去找別人,我對男人沒興趣。”
白宿黑着臉,難得爆了聲粗口。
一見到謝欽他就忍不住想罵人,也不知道是這傢伙天生找罵的體質還是什麼。
謝欽眉頭一挑,臉上滿是挑釁。
“我也對男人沒、性、趣。”他一字一句地說著,還上下打量着被他完全壓制的白宿,“我喜歡的是那種剛成年嫩出水的小野花,可不是你這種老臘肉,啃着牙疼。白、叔、叔。”
白宿深吸口氣,不想跟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直視着謝欽銀灰色的雙眼,轉移話題。
“沒地方住啊。看你家不錯,過來借個宿。”謝欽回答地一臉理所當然。“我看你隔壁那卧室還有張床,空着也是空着,我不介意給你漲點人氣。”
“哦還有,你說你是妖,變個妖形看看。”
謝欽緊盯着白宿,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是跟人在說話,反而像是在逗弄一個小寵物。
“不可能。”白宿眼中閃過一縷冷芒,“滾開。”
他趁着謝欽放鬆的瞬間掙脫開來,猛然間起身離開謝欽的攻擊範圍,並且迅速進入戰鬥狀態。
這地方沒什麼武器,像是這種赤手空拳進行搏鬥的情況,只能用罕見來形容。
謝欽臉上始終帶着玩味的笑容,出手絲毫不留情面。
和這種勢均力敵的對手打架,不認真點可不行。
兩人交手間產生的巨大響動吸引了客廳中的小七。
它低頭將叼着的毛球放在地上,邁動四肢飛快地向樓上卧室跑去。
可惜它的體型相較於樓梯的高度可能差了那麼一點點,因此在向上攀爬的過程中並不像下來時那樣容易。
大概過了有幾分鐘,小七這才成功攀到了最高一層。
它習慣性地甩了兩下身子,然後衝進白宿的卧室。
“別反抗了,你打不過我的,白叔叔。”謝欽扣住白宿的手腕,反扭到他的身後將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膝蓋抵在白宿的後背上,像是兩人最開始見面那般、以一種相同的姿勢將人重新制住。
他伸手輕拍兩下白宿稜角分明的臉龐,煞有其事地評價一句,“長得挺帥,就是你該刮鬍子了,有點扎手。”
——憋屈。
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白宿深吸口氣,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感到挫敗。
妖族數目少到可憐,壽命悠長得天獨厚。
一隻妖的破壞力可以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但是他們也有着致命的弱點。
每隔百年便會迎來一次虛弱期且妖族不能隨意化作人形。和虛弱期一樣,純種的妖族在人形狀態下會戰力全無,和人類幼崽沒什麼兩樣。
半妖算是介於人類和妖族中間的物種,由妖族自願選擇半妖化后所誕生。
保持妖族戰鬥力的同時,可以在人形和妖形間隨意切換。雖然人形狀態只能繼承妖身大概十分之一的能力,但在人類群體中,也能凌駕於99%的人類。
至於代價——放棄悠久的性命,同人類一樣,只能活大概200年左右。
謝欽這傢伙明顯是那1%。
他的戰鬥技巧與作戰意識無疑都是最頂尖戰士才能達到的程度。
“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妖呢,白叔叔,變一個看看唄。”謝欽臉上還是那副燦爛的笑容。
這傢伙大部分時間都在笑,無論是打架、殺卡塔爾亦或者是做出什麼莫名其妙讓人難以理解的行為。
“又不是沒看過,怎麼嘶——”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右手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猩紅的血液從傷口滲出,在深色的衣袖上暈染開一片深色的痕迹。
“喵!——”
一聲凄厲的叫喊聲自小七嘴中傳出。
它被掐着喉嚨舉起,鋒利的小爪子上還殘留着觸目驚心的紅色。
白宿驀地回頭,入眼見到的便是謝欽一副滿含嗜血的笑容。
“小畜生,膽子不小。”
“放開它!”白宿低呵一聲。
“哦?”謝欽眉頭一挑,右手將小七扔向空中,在它落回地面的瞬間接住,繼而再次扔出去,“白叔叔,你在命令我?”
小七在空中掙扎着,試圖逃脫,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管這個小畜生。”謝欽對白宿這種行為感到有些好笑。
在這個世道上竟然還有人有這種可笑的同情心,開什麼玩笑。
“你說我要是殺了它,你能做什麼?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謝欽攥着小七的一條後腿甩得很隨意,任憑它在空中如何掙扎嘶吼也不為所動,冷酷到極點。
“我看你好像挺重視它啊,這麼一大箱寵物用品,花了不少錢吧?怎麼樣白叔叔,考慮好了嗎?要麼變個妖形給我看看,要麼我殺了它。”
這已經算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知道這傢伙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一旦達不到目的,這傢伙真的會下死手。
白宿沒再說話,這傢伙的思維根本沒辦法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
他像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做什麼全憑自己自己心意,根本不會在乎周圍之人對他的看法。
或者說,他不屑於世人對他的評價。
化作妖形和看着小七死亡,他別無選擇。
兩人又僵持了大概幾秒鐘。
在謝欽收緊手指準備當著白宿的面結束小七性命的前一秒,白宿動了。
他暴露在外的手臂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處一層雪白的絨毛,身形拉長,且肉身的力量達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謝欽本以為當初遊戲場失手只是他一時不查,這才毫無顧忌地強迫着白宿變成妖形。
不過現在看來,他明顯是低估了妖形的白宿,並且對自己的力量過度自信。
他整個人被掀倒,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兩圈。
小七也在同一時間脫離謝欽的掌控,現在正躲在白宿脖子上那一圈火紅的長毛里。
它松綠色的雙眼盯在謝欽身上,呲着牙,像是在威脅他。
白宿顯然是懶得跟他再多費什麼口舌。
他上前一步張嘴咬上謝欽的肩膀,像拖垃圾一樣將人拖到了門口,然後一甩頭將人扔了出去。
整個過程中謝欽沒做多餘的動作,甚至都沒有反抗。
不過反抗也是徒勞。
和妖相比,人類簡直渺小到可憐。
謝欽自然不會做那些根本得不到任何結果的事,那樣非常多餘。
於是在他被白宿拖向門外的過程中,謝欽直接上手摸上了近在咫尺一大片絨毛,也不管自己的肩膀已經被鋒利的獠牙穿透,還在向外滲血。
他下手很重,簡直像是要直接把這地方擼禿。
甚至在白宿將他甩出去時還不鬆手,最終從上面扯下了一縷紅毛。
白宿吃痛,沒忍住抖了兩下身體,將身上被謝欽揉亂的毛髮重新弄得還算順滑。
他現在門口,赤金色的雙眼緊盯着帶着一副玩味笑容從地上站起的謝欽,喉中發出帶着強烈驅逐意味的低吼。
他沒殺他,但這並不意味他會放任他繼續在自己的地盤上興風作浪、為非作歹。
“手感不錯嘛。”謝欽看着白宿笑,絲毫沒有被人扔出來的自覺,“借個宿,別那麼小氣。我看你家冰箱裏全是速凍食品,借個房間,我包你以後的伙食怎麼樣?我手藝很好的。”
白宿沒搭理他,向後退一步,砰的一聲將門關嚴,又開啟了庭院裏驅逐入侵者的防禦系統。
謝欽身形靈活地躲開向他攻擊的各種防禦組件,幾個輕鬆的彈躍跳出白宿家院子的大門。
他看着重新進入待機模式回歸原位的一大堆奇形怪狀的各式機械人,不由咋舌,“嘖,還挺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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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某天夜裏,謝某人悄咪咪爬到了白某人身上)
白宿:“你幹什麼?”
謝欽:“做……遊戲啊~~”
白宿:“誰之前說老臘肉啃着牙疼的。”
謝欽:“我牙口好,鋼化玻璃板都能咬碎。再說了老臘肉香啊,有嚼勁~~”
白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