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山重水複

第三十章 山重水複

已是正午,很是疲倦的李玄仍熟睡在這金陵客棧的客房之中,臉上還帶着些許淺笑,或正做着一番美夢。

客棧門口,風雷二將帶着數十黑甲衛迅猛地沖了進來,將店內客人皆嚇了一大跳,雷將沉聲道:“都安靜,不要吵!一個個待我等搜查!”,言罷朝身後黑甲衛一揮手,眾黑甲衛便過去一一查驗。

這風雷二將此時如此陣勢地出現在此處,自然是追捕李玄與那唐家堡之人而來。

雷將又朝位於櫃枱處的掌柜問道:“所有人都在這了嗎?”

掌柜唯諾道:“還有一位客官還在樓上睡着未醒…。”

風雷二將對視一眼,兩人急步朝樓上走去,樓下之人經他二人掃視,並無異常之人,便謹慎地一同上樓去了,畢竟如果真遇上那李玄,可也不是好對付的。

在風雷二將的控制之下,這樓下的動靜雖不大,可也足以讓沉睡的李玄驚醒過來了,李玄聽得動靜,毫不猶豫地破開客房窗戶,閃身躍了下去。

李玄心知肚明,如今僅靠着體內這不成氣候的長生真氣,根本無法對抗來追捕他的人,畢竟輔國公與十大宗派之人又不是傻子,在青霞山之時自己的實力已暴露,他們不可能派一些弱者來對付自己的,最少每一波人都會有那麼一兩個難纏的人物。

剛上到二樓的風雷二將,聽得這破窗之人,便飛奔至了李玄所住之房,沒有細想,亦跟着從那窗口跳了下去。

卻只見本應該逃走的李玄此時卻安靜地站在窗下位置不遠處,因為他的對面站着一個黑袍加身五官扭曲的怪人,將他攔截住了。

李玄悠悠一嘆:“唉,前有幽冥殿護法,後有黑甲衛二將,貧道危矣!”

那幽冥殿的黑袍護法聲音尖銳,便如他的裝扮與相貌一樣古怪,尖聲道:“魔道李玄!沒想到本護法運氣不錯呀,一來就碰上了。”

李玄道:“貧道以前聽我師叔說過,幽冥殿有個長得奇醜無比的護法,聲音還跟女子一般尖銳,想必就是閣下了?”

黑袍護法本就扭曲的臉,聽得李玄這般話語,更是無比陰森恐怖起來,說道:“找死!敢嘲諷本護法,我定講你碎屍萬段!”

李玄揚了揚眉毛,漠然道:“你們那幽冥鬼使也奈何不了貧道,你一個小小的護法卻如此大言不慚?”

黑袍護法聽得鬼使之名卻似憎恨無比,更是暴怒道:“鬼使位置遲早是本護法的,王子傑那點修為根本不配坐鬼使之位,他不過仗着殿主器重他罷了!此番待本護法拿你回去邀功,那位置即刻便是本護法的!”

李玄心中暗自盤算,這前後夾擊的他如今的狀況屬實毫無勝算,即便是逃都不好逃,不過他更不能拖,因為風雷二將已然走了過來,若是對着這三人,他更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於是全力運轉長生真氣,飄渺步法施展,準備強行從面前的黑袍護法身側突破過去。

哪知這黑袍護法卻好似知曉李玄的意圖一般,身形騰挪,恰又阻擋在了李玄面前,冷聲道:“這就想走?未免也太小看本護法了!”

李玄眼見計劃破空,後面的風雷二將亦已行至近處,不由心下一橫,青銘出鞘,打算博命!

走到近來的風將對着黑袍護法道:“這魔道李玄可不簡單,不若我等先合力將之拿下,而後此人由護法與我等一起將之帶回輔國公處領功,輔國公必會報於殿主,功勞照歸護法所有,不知護法意下如何?”

黑袍護法稍加思索,點頭道:“可!”

風將待得黑袍護法一答覆,人已如勁風急促,盤旋於空中,一腿罩着李玄而下!

雷將亦隨之大喝一聲:“奔雷掌!”,帶着雷霆內勁真氣的一掌直攻李玄背心!他那九環奔雷刀自前番被李玄破掉之後,還未修復好,故這一掌也帶着憤怒,是全力的一掌。

面前的黑袍護法雖沒有直接動作,可周身幽冥鬼氣已纏繞運轉,似是隨時等着李玄露出空門,好予其致命一擊。

李玄青銘劍斜刺而出,直對雷將掌心而去,左臂抬起,架住風將踢腿。

雷將不知李玄此時情況,更是見識過青銘劍的威力,不敢硬接,側身閃開那一劍,也止住了攻向李玄的一掌。

風將與李玄手腳相交,李玄只覺千鈞之力向自己壓來,被風將這一腿擊地連連後退丈許才站定下來,胸口氣血翻湧,別有一番虎落平陽的感覺!

風將微微愣了愣神,這李玄表現出來的修為與青霞山之時區別甚大,竟然被自己一擊即退,他心中不由猶疑不定,不曉得李玄是不是暗藏着什麼後手,因此亦未追擊而上。

可一旁的黑袍護法可不知這些,亦未想這麼多,見此良機,早已蓄力等待的他,瞧准機會,纏繞幽冥鬼氣的一掌正中李玄胸口。

李玄瞬時如斷線的風箏,被擊得倒飛出去跌倒在地,一口精血噴出,臉色煞白無比!

黑袍護法眼見得手,不由興奮笑道:“哈哈哈哈,魔道李玄?如此不堪一擊!鬼使還傳信殿主說魔道非同小可不可小覷,果然是他自己沒有本事而已!”

風雷二將都在一旁驚疑未定,此時雖見李玄已深受重傷,亦未上前而來。黑袍護法倒是直接向李玄走了過去,欲將李玄囚住。

一道白芒閃過,一劍刺破長空而來!

劍芒從上而下,彷彿劃破空間,一方天地都為之失色!

一位矇著面紗、身着素裙的女子現出身形,站立於李玄與黑袍護法及風雷二將的中間一側,地面上一條被劍氣劃開的長五六丈、深丈許的溝壑,將李玄與黑袍護法三人分隔開來。

女子冷漠的聲音響起:“過此界線者,死!”

黑袍護法此時額角汗珠直冒,這驚世駭俗的一劍居然能將地面劃出深達丈許的溝壑,他生平所未見也!雖然他也見多識廣,幽冥殿更是強者甚多,可要達到這女子的高度,或許便只有那仙使與神使,還有殿主這幾人了!

風雷二將也不是傻瓜,到了他們這個修為,自然也有些眼力勁的,明顯能察覺到對方與自己的差別有如雲泥之別,自是不會主動前去送死的。故而三人竟瞬時默契地沉默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衣女子看向地上的李玄道:“你走!”

李玄雖說被那黑袍護法傷得極重,此時頭昏腦脹地極為不適,可他體內的長生真氣在治癒傷勢與恢復方面卻很有一番奇效,不僅護住了李玄心脈,而且使得李玄此時已走了能行動的能力了。

李玄掙扎着爬了起來,向那面紗女子誠懇道:“多謝相救!”

他隱約感覺面前女子極是熟悉,可一時也想不起,不過此時並不是詢問之時,既然風雷二將到了此處,那麼黑甲衛的其他人必然亦離此不遠,還有那十大宗派之人!李玄也不做作,毫不猶豫地運起全身勁氣,向著後方狂奔而去!

素裙女子看着李玄越來越遠,愈漸模糊的背影,忍不住大聲喊道:“記住了,你的命是我的,可不要輕易就丟了!”

遠去的李玄聽得這聲喊,不由得渾身抖動了一下,他自然已知道這女子是何人了!稍微愣了一下,便又狂奔而去,他的命更顯得珍貴了,因為多了一句承諾!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亦不知行走了多遠,本就傷勢頗重的李玄只覺得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他不敢輕易地停下腳步,他的蹤跡暴露了,那麼追捕他的人有了方向便會集聚於此,他必須儘可能跑遠些,而且盡量往偏僻的地方跑,所以他這一路都是向著山林方向狂奔的!

天色漸暗,李玄突然發現他迷路了,他此時站立的地方面前是幾座大山,身後亦是大山!他已置身於一處山谷之中!

李玄凝神看向面前兩座大山交匯之處,似乎有一處很小的洞口,便向前走了過去,想藉此處休息片刻。

雜草叢生,毫無路勁,不過看這些草叢的樣子,彷彿還是有人路過的跡象,李玄此時也沒有精力去細想。

耗費了很大一番力氣,李玄才走到那洞口之處。可可再仔細瞧去,這那是洞穴啊?只不過是兩座大山交匯的縫隙,便如峽谷裂縫一般,裏面全是鋒利碩大的亂石,何以能歇息啊!

李玄苦笑着搖了搖頭,打起精神直穿過這裂縫去。約摸着過了個把時辰,李玄才終於走出這裂縫!

裂縫的這頭卻是豁然開朗,清風拂面!雖然夜色已深,而且因為真氣內勁不比以前,李玄無法清晰打量周邊的環境,可還是能確定此處是一片寬廣的平地,而且青草盈盈,伴着山泉的甘甜與野花的芬芳之氣。

李玄已確是到了疲累的極致,再也忍不住,直接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晨光熹微,沉睡的李玄只覺鼻孔似有異物一般,其癢難受,猛打了個噴嚏,驟然醒了了過來。

睜開雙眼的李玄便看到一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小男孩正蹲在自己身旁,一蓬亂糟糟的頭髮,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唯有那五官倒是長得很是精緻秀麗,手上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伸進自己的鼻孔之中搗鼓着呢!

那小男孩見李玄醒來,急忙將狗尾巴草給丟至一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道:“您醒了?”

李玄撇了撇嘴角道:“可不是,鼻孔里被人塞了東西哪還能睡得着呢!”

小男孩臉色漲紅,尷尬地輕聲說道:“我見您躺在這荒郊野外的,而且此地極其隱蔽,我從未見過其他人進來過,我便想着弄醒您問問,看您是否有需要幫助的。”

“我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好覺,卻被你弄沒了。”李玄一覺醒來,精力充盈了不少,便自故意地想逗逗那小孩。

小男孩低聲道:“我要趕時間,所以就只能把您弄醒了…!”

李玄突然想到此處的偏僻,便問道:“對了,如此荒野,你一個小孩何故這般清早就來此地?”

小男孩指了指裂縫方向對面的山頭道:“我就住在那山腳下的村子裏,每天這個時辰都來這裏給我的好朋友送吃的。”

李玄眉頭微皺:“那邊過來可得不少時間,你得在半夜凌晨便出發才能來到此地呢!”

小男孩點了點頭道:“嗯,我也只有這個時間才有空,白天還得如張嬸的包子鋪幫忙賺錢。”

李玄疑惑道:“你這麼小的年紀就要自己賺錢了?你父母呢?”

小男孩神色黯然,低着頭道:“我八歲之時父母便都去世了,我沒有親人…。”

李玄看着小男孩模樣,心中不由得隱隱疼痛,他自己亦是孤兒,而且比這小男孩更可憐,是被遺棄的!根本就沒見過自己父母,后被師父所見,帶回道玄門,才有今日。

“哦,那你的好朋友呢?他住在這麼偏僻的荒野?”李玄見小男孩情緒低落,便轉移話題問到。

小男孩抬起頭,指了指對面方向道:“我的好朋友就住在那邊,我也是八歲那年父母去世,然後一個人偶然跑來此地發泄心情,然後就碰上他了!他跟我一樣,都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他以前都是在這吃着野果和偶然抓到些野味為生的,我跟他很是處得來,便每天給他送些包子來吃。”,小男孩說著還向李玄晃了晃了一下他手中捏着的一個小籠子,裏面裝着三個包子。

李玄奇道:“那你可以引薦一下你的好朋友給我認識嗎?”

這偏僻之處,竟然有人常年居住?而且看這地貌與周邊情勢,李玄已隱隱感覺這片地方處在暗域森林外圍山脈的包圍之中,附近環境定然極其惡劣,尋常之人根本就不會來到着等地方。

小男孩思索片刻道:“好吧,看你也挺像是個好人的,而且我感覺您還挺親切的,那您就同我一起去見見我那好朋友吧!”

李玄悠然一笑,翻身站了起來,看着小男孩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小男孩也跟着站了起來說道:“我叫莫問。”

“莫問?莫問!好名字!莫問出生、莫問來歷,莫問前程、莫問未來,過好自己、活好當下”,李玄不由得點頭說到。

小男孩看向李玄反問道:“您呢,您又叫什麼名字?”

李玄說道:“貧道李玄。”

莫問眼中頓時精光閃爍,神采奕奕地有些崇拜地看向李玄道:“您是道士?那您會法術嗎?”

李玄嘴角猛抽,說道:“倒是會一些。”,李玄倒也未吹牛,他那些修鍊之功法,在普通人眼裏便是等同於神仙一般的法術了。

莫問頓時興奮起來,拉着李玄的手道:“那您能不能教我?我想學法術!”

李玄笑了笑,看向莫問道:“你為何想學法術呢?”

莫問雙眼憧憬道:“學了就可以自由遨遊於四方,不必每日局限於村子裏,受着張嬸的責罵,而且村子裏的人都瞧不起我…!而且學了法術還可以去幫我這樣的人,我要跟他們做朋友,還有做行俠仗義之事!”

李玄點了點頭,沒有直接回答莫問,而是往莫問指向的方向走去:“這個一會再說吧,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你那好朋友吧。”

莫問見李玄沒有正面答應,不由得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便自領着李玄向前方走去。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走過這片草地,前面更是開闊,野花遍地、古松林立,遠處盡頭一處斷崖,一股山泉自上而下,一小片竹林獨立左側,一間簡陋的竹舍佇立右旁,與那仙使莫小安所在那處的風光相比亦是不遑多讓。

“好朋友,我來啦!”莫問朝着竹舍一聲大喊。

須臾,竹門推開,一個逢頭垢面不修邊幅的老者便行了出來,一身破舊灰袍,雪白鬍須及肚,蹣跚着向莫問與李玄走了過來。

“莫問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你不必這麼辛苦地每天來看望我!”老者眼含心疼之色對莫問說到。

莫問神色堅定道:“那哪行,你是我最好而且唯一的朋友,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再說了,除了你,我也沒人可看望了,也沒人能聊天說話!”

老者疼愛地輕嘆了一聲,拍了拍莫問的肩膀,而後戒備地看向李玄道:“這位小友是?”

莫問急忙說道:“他是個道士,叫李玄,我剛認的朋友,人還挺不錯的,就順路帶着他一起來見你了。”

李玄抱拳禮道:“貧道李玄,見過老先生!”

老者似乎身體狀況不佳,猛地咳嗽了片刻,而後向李玄說道:“小友無需多禮,老朽除了莫問以外,已幾十載未見過生人了,既然來了便是客人,進屋裏喝杯粗茶吧。”

李玄點頭道:“那就打擾老先生了。”

旁邊的莫問將小竹籠遞給老者道:“老朋友,我今天已耽誤不少時間了,得趕着回去才行,不然張嬸又得罵我了,就不進去坐了。”

老者囑咐道:“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些,山路難行,不要急躁。”

莫問答道:“曉得的!”,而後又滿懷希冀地看向李玄道:“道長可否留些時日,待我明早再來看您,您也請考慮一下我剛懇求您的那個問題,怎樣?”

李玄看着莫問的眼神,不忍拒絕,恰自己也無去處,心想待自己再恢復些許,明日看看莫問的道根,如若合適正恰好為道玄門收個弟子,傳承宗門。便點了點頭道:“好!”

莫問頓時眉開眼笑,興高采烈地蹦跳着往回小跑着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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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門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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