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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將聲聲響,牌桌眾生相,牌品似人品。

“四筒,胡了,大對子,三個雞。。”

“八萬,胡了,清一色外加五個雞。”

“八條...杠......嗯,杠上開花。”

“胡,小七對,兩個雞。”

一迭聲兒的“胡了”交織着窗外愈發聒噪的蟬鳴不容分說的闖進方俊澤的耳朵里,屋裏空調十足的涼意抵擋不住他心裏的燥悶,煩躁地抓了抓脖子處,他才想起自己今天穿了件T恤,壓根兒沒有領帶。

艹,他在心裏暗罵一聲,今天真是邪了門了。他看了一眼對面泰然自若,始終端坐如磐石的短髮女生,怕不是遇到職業老千了吧,一共打了十七圈,十二圈都是她贏的。

偏生他在一旁暗自生氣,她面上卻毫無波動。

眼見自家老佛爺又拿起八筒準備往裏扔,他手急眼快地攔住她,“林女士,這個時候你還打什麼八筒啊,這可是錢啊。”兩塊錢一個雞雖然不多,但也經不住她這樣造啊。

林芳鈺啪一聲拍開他的手,“臭小子,觀牌不語真君子,你奶奶我眼睛還沒花。”話落,她毫不猶豫的把手裏的八筒扔了出去。

“胡了。”

“胡。”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手裏的麻將也一齊推倒,一炮雙響。

“哎喲......”林芳鈺一拍大腿,“打錯了打錯了。”她歪過頭去看右手邊,“應之啊,你什麼時候有了通行證啊,小意手風好又會打,胡了很正常,你怎麼靜悄悄的就給奶奶胡了啊。”

沈唯還沒開口,方俊澤就搶先開口了:“林女士,要是剛才哥不胡,一會兒黃牌你就包牌了,三家清一色哎。說到底,還是該聽我的,不能打八筒。”

林芳鈺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一天有嘴叭叭叭的,你怎麼不學學你哥成熟穩重一點。”

“誰學他啊,跟冰塊一樣。”他碰了一鼻子灰,小聲嘀咕了一句后,又把矛頭轉向了對面的牌桌一霸,“我說小姑娘,看不出來啊,你小小年紀牌技還挺好的,平時沒少逃課出來賭博吧?”

何意彷彿沒聽出來他話里的惡意,手上洗牌的動作不停,“不小了,三十了。”所以你可以叫姐姐了,弟弟!

聽了她這話,在場的四個人同時抬眼看她。

“你......三十了?”方俊澤瞠目結舌,從頭打量了她一番,一頭俏麗的短髮,五官清晰,脖頸修長,尤其那皮膚,又白又嫩,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雖然不想承認,但以他縱橫情場十幾年的經歷來說,某些成天把臉泡在大牌護膚品里的小明星和網紅都沒她的狀態好。

就這,三十了?蒙鬼呢!

何意沒有絲毫撒謊之後的慌亂,“么雞碰......看着年輕罷了。從小就愛打麻將,麻將強化手腦協調,促進腦部發育,延緩衰老。”

方俊澤:......我信你個鬼!

“你......”他還想再套她的話,林芳鈺看不慣他了,“你什麼你,你不知道問女士的年齡是大忌嗎?去去去,別杵在我旁邊,跟木頭樁子一樣,我手氣都被你擋住了。”她嫌棄地把他推到一邊,“你離我遠點兒。”

她嫌他不上道,女孩子面前不殷勤一點兒就算了,還一點兒都不穩重,開口就沒句好話,今天真是白帶他來了。

方俊澤敢怒不敢言,他今天腦子一定是進水了才答應林女士來這裏,漂亮妹妹們都在酒吧等他了,結果自己跑這來受氣,林女士果然是過河拆橋的高手。

他屁顛兒屁顛兒跑到沈唯身邊同他商量:“哥,我來打兩把唄!”他在旁邊看了這麼久,深覺今天請來的這個外援手氣有點反常,乾脆自己上,殺殺對面的銳氣。

沈唯應好,他坐姿板正,乾淨挺括的白襯衫上沒有一絲褶皺,袖子挽到小臂中間,露出結實的小臂,拿着麻將的手骨節明晰而修長。他是臨時被方俊澤從辦公室叫過來的,打了這麼久,確實有點累了。

對面的何意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一口氣把裏面的茶水喝了個精光。最後一把了,也該放水了。

她杠了八筒之後,一張么雞打下去,熱炮妥妥的。

“哎呀,胡了。”

“哈哈,胡了,小意熱炮再包十一個雞。”

又是一炮雙響。

一直沒出聲的孫老頭喜出望外,聲音都微微顫抖,沒想到自己鐵樹開花,終於胡了一把。再輸下去,他都要對麻將有陰影了。

同樣今天頭一把胡的林芳鈺也樂不可支,得意的看了一眼方俊澤,“我就說吧,你一離開我就贏了。”

方俊澤:......合著您這麼嫌棄我幹嘛非要把我拖過來呢!

“林奶奶,孫爺爺,我一會兒還有事,今天就到這裏了可以嗎?”何意把錢給他們后,起身禮貌地跟他們道別。

“???”方俊澤急了,他一上場她就要走是幾個意思,再說,一輸就要走,也太玩不起了吧。

“這位......女士”想起她剛才說自己三十,他竟一時不知道喊她什麼好,“天還早着呢,着什麼急啊。”

何意手上不急不緩地收拾着東西,眼睛卻不時瞟向手錶,再不去可要遲到了。

“我真的還有事,改天有空一定奉陪到底。”

以往出去玩,哪個女生對他不是小意奉承,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天還頭一回遇見跟他唱反調的,呵,新鮮!

方俊澤自然不依,他看她就是一個騙子,專來‘老年大學’里騙老人家的錢。

林芳鈺和孫老頭數完錢,抬頭就發現方俊澤攔着小姑娘不讓人走。

林芳鈺氣得眉毛都歪了,這個兔崽子,真是沒救了,活該他單身。

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不說話真的能憋死不,人小意真有事兒,你在這耽擱個什麼勁兒啊,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閑?”

這一巴掌疼得方俊澤齜牙咧嘴,別看林女士年紀大了,這招如來神掌依然爐火純青,功力不減當年。

趁他沒法開口說話,何意收拾完東西趁機跟他們告別,匆匆離去。

等人一走遠,方俊澤立馬開始控訴:“林女士,你是傻了嗎?這明顯就一騙子,你還傻乎乎上趕着給人送錢。”

一旁又開始數錢的孫老頭急了,嚯地抬起頭來,“後生,你咋說話呢,誰是騙子啊?小意好着呢,聰明乖巧又孝順,誰說她是騙子。”說完他還不解氣,扭過頭跟林芳鈺抱怨:“我說老林啊,你這孫子有點傻,不會看人。”

方俊澤:???!

林芳鈺立即附和他:“可不是嗎?不然我能為了他終身大事發愁嗎?能把他帶到這裏來嗎?可惜啊,小意一定看不上他,哎喲,這皮孩子,真愁人。”小意一定成不了她孫媳婦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一番苦心都付諸流水了,不禁悲從中來,錢也不數了,在那長吁短嘆。

被兩個老人嫌棄的眼神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之後,方俊澤整個人都不好了,現在女騙子都這麼有市場了嗎?還有什麼叫為他的終身大事發愁啊,他用得着發愁嗎,不開玩笑,他方俊澤往外面一站,願意當他女朋友的女生能排到東門去。

他扯了扯嘴角,“我謝謝您嘞!”

林芳鈺瞧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難得好心的給他解釋:“小意是來這兼職的,每天只待兩個小時就走,我們都習慣了。”

這裏名義上是老年大學,其實就一老年人活動中心,主要活動就是打麻將。

不管是誰,只要進門交五塊錢,一律能領一個搪瓷缸子喝茶坐一整天,管飽!

何意陪他們打過很多次麻將了,小姑娘嘴甜心善,和他們這群老東西在一塊也不嫌棄他們說話啰嗦出牌慢,誰打牌時有個肩酸背痛她還會幫忙按摩。

他們在家時小輩們都不願意親近他們,不喜歡聽他們講話,在這裏何意不僅樂意聽,和他們交談起來還頭頭是道,什麼都能接上,很多老人都覺得她比自家孫子孫女還貼心,所以她一直很受歡迎。

在交談中,林芳鈺他們得知,她還是個在校學生,平時有空來這裏兼職待兩個小時,負責給老人家們添茶水,麻將教學,缺人的時候再頂上和大家搓兩圈。

打麻將的時候她不會故意放水,該胡就胡,點起炮來也絕不含糊。

不過林芳鈺他們也摸出來了,每次她一喝水,就說明她該走了,她就會故意給大家放水點炮,讓大家胡一把大的。

“你說你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成,小姑娘面前也不知道把你那少爺脾氣收一收,我都看得來氣,都是你爹媽慣的。”

“哎喲我說林女士,我求您了,我不缺女朋友,您甭為我操心行嗎?”

“就你那些鶯鶯燕燕?每一個正經的,別說我不同意她們進方家的門,你爹媽保准也不答應。”

孫老頭沒興趣看她教訓孫子,數好自己那幾十塊零錢,鄭重地放進裝滿銀行卡的錢夾里,背着雙手,悠哉悠哉地哼着小調走了,今個兒贏了把大的,高興!

林芳鈺數落了方俊澤半天,口水都說幹了,她平時是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每次都被方俊澤氣得露出原型。

喝水的功夫,她才想起來,這還有一個人呢!

“哎呀,應之啊,讓你看笑話了!”

始終當背景板的沈唯把自己贏來的幾塊錢收好,沖林芳鈺淡淡一笑,“沒關係,您隨意就好。”

林芳鈺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幾塊錢,像想起什麼一樣,笑着打趣他:“應之啊,今天這不是你的水平啊,平時這個臭小子和你上一次牌桌得有一個月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今天怎麼不見你這個‘牌桌銀行卡收割機’發力啊。怎麼,你也看我們小意長得乖故意放水啊?”

“就她?”沈唯還沒回林芳鈺的話呢,方俊澤就先跳起來了,他如同炸毛的貓,咬牙切齒地說到:“應之哥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她就一假小子,根本不配站在我哥身邊好嗎?林女士你等着看吧,我未來嫂子一定是個端莊大方溫柔有禮的漂亮女人。”

說完,他還不解氣,不顧林芳鈺滿臉的憤怒,誓要把何意貶得一文不值:“在她面前,真男人永不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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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我內心全是波動,只是你看不出來罷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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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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