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踏馬的先人板
北國邯鄲城學前街文廟。
有淅淅索索及女子凄涼婉轉之聲傳出。
“我不信,哥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他答應回來給我帶糖葫蘆的,他答應的事都會做到的。”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夫子先生,求你保佑他,保佑程一刀仍活在世上,求您,求您了......”
隨後又有她大力扣頭之聲傳出。
李十元仍舊那樣站着,聽着。透過窗戶,看着那道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后,他便轉身離開了這處文廟。
又是許久之後,程幼薇終於站起身來。只是她跪了太久,此時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一隻大手,攙扶住了她纖弱的手臂,讓她得以站立在那。
扭頭看去發現竟然又是李十元。
“先坐會兒吧,跪了這麼久,腳肯定麻了。”
於是他扶着她挪步到了正殿外的石階處,坐了下來。
待坐下后,她看着他好奇問到:
“你為什麼在這?”
李十元也不回答,左手握有一物,此時從身後探出,伸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串糖葫蘆。
程幼薇看着那串糖葫蘆,竟沒來由的生出了些許感動。
又想到程一刀走時答應她的回來便帶她去吃糖葫蘆的話,淚水不自覺得再次溢了出來。
此時她已是又哭又笑,顫巍巍的咬向了那串糖葫蘆。
“真是酸甜。”
只是話雖說著,少女鼻子上卻不爭氣的且不合時宜地冒了一個泡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窘態,她慌忙側過頭去,用袖子掩着擦了去。
李十元不禁看着呆了一瞬,之前生出的些許心疼,頓時煙消雲散。
他有些好笑的撇了她一眼,最終還是伸手入內兜,取出了那塊青色手帕,遞了過去。
“擦擦吧,嘴角都是糖漬。”
程幼薇看着那塊手帕,緩緩接了過來。
心裏卻鼓囊着這手帕他居然還留在身邊,他這麼喜歡自己的嗎?
想到此,她看着李十元竟有些欲言又止起來。
不過最終她思緒再三后還是開了口:
“這個手帕,你一直珍藏着嗎?”
李十元點頭。
程幼薇於是又說到:
“哎,你不要喜歡我啊,雖然我平易近人,天生麗質,但是山雞哪能配鳳凰呢?”
李十元聽后愕然,又看到自己那手帕,頓時猜到了程幼薇肯定是想差了。
於是開口便要解釋:
“你想差......”
卻不想剛開口便又被程幼薇打斷了。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不可能的。”
李十元無語,這小丫頭片子是自戀到一定程度了。
程幼薇看他不吱聲,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重,傷到了他。怯怯喏喏的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唉,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捕快,不是鳳凰了,飛上的枝頭也斷了,但我可不會輕易答應你的,休想一個糖葫蘆就把我收買了。”
說完她便突然直起身子,往文廟外跑去。
李十元無奈苦笑,起身跟上。
於是邯鄲城學前街上出現了這奇怪的一幕景象。
一女子在前面慢慢走着,一男子在後面不緊不慢的緩步緊跟着。
一直行至衙前道快要拐入東大街時,程幼薇方才又停了下來。
在她前方又是一處府衙,卻是邯鄲城縣衙暑。
李十元這次卻並未與她隔開距離,而是前行了幾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女子抬頭看了看這處縣衙,最終卻是沒有走進去,轉身往回走去。
李十元亦也驅步跟上。
程幼薇此時卻並不是刻意要來縣衙暑的,而是這條路他這兩個月來,走慣了,如今心神不寧漫無目的之下,竟就這樣走到了縣衙署。
人的習慣真的是很奇妙。
而就在她剛要轉身離去之時,從邯鄲縣衙署里走出了一人,叫住了他。
“幼薇”
來人身着青衣捕快勁服,面如冠玉,氣宇不凡。讓李十元有一股頗為熟悉的颯爽之感。
他看着來人竟莫名生出一股善意來。
“追風前輩”
程幼薇已是轉身施禮。
原來此人便是北國三俊中那最後的一人——隋追風。
李十元倒是一天之內見齊了這北國三俊。
果然個個皆是人中龍鳳,俊郎少年。
...........
北國邯鄲城王宮。
眾人見到陳是非對自己的狠辣果決,又見他如厲鬼一般吃掉自己的小指,皆倍感驚懼交加。
季儒林微微蹙眉,陳是非電光火石之間做出這些舉措讓他也有些猝不及防。
看着他那猶在滴血的斷指左手,此時內心五味雜陳,也分不清是該為他的原則自豪,還是該心痛。
趙大業此時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陳是非的悍勇,內心竟生出了強烈的敬重和愛才之心。
趙大業有時候確實些睚眥必報和好大喜功了,但無疑他也是個有着雄心偉略的一國之主,亦也是個拿得起放的下之人。
如今見到陳是非和季儒林的厲害,又怎會不動心。
加上之前陳是非的那番話,他已篤定了他們是不會拿自己怎樣的。
於是此刻,他決定做些什麼,好讓這二人為己所用。
而以季儒林之護短,想來,他只需收服陳是非一人便可得這二人助力。
想到此,他便不再猶豫,開口打斷了將要離開二人的動作。
“陳先生如此膽量和本事,為我北國戰天下,守太平豈不是更美。莫要辜負了你這一身本領,若不嫌棄,寡人願以萬戶侯封賞,予你一世榮華富貴,不知陳先生意下如何。”
陳是非聽罷卻是嗤之以鼻。
他最不喜的便是朝堂弄權。那哪有這江湖浪客自由快活。
更何況他的師傅可是季儒林,季羨生的事迹和道理,季儒林自然有說教與他的。
所以,這萬戶侯及榮華富貴,他是不屑的。
“多謝王上美意,陳某人放縱散漫慣了,不適合。”
待剛想要走,趙大業話聲又是傳來:
“可寡人卻是善變的緊啊,寡人如今歲尚年幼,沒有陳先生在旁督促,怕是會做錯事的。”
趙大業此時已篤定了陳是非不會殺自己。
而若想拉攏人心,必要恩威並施。
如今恩已施,但陳是非不識抬舉,那便只能示威了,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可不是個任人亂捏的軟柿子。
“這是威脅嗎?”陳是非問到。
“這怎麼能是威脅呢?只是想與陳先生共謀同道而已。”
待他說完,陳是非卻狂傲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諷。
“何曾公墳先人板,曩時尚倪踏馬的。
汝與吾道不苟同,心端僻遠其何傷。”
說完大步踏前和師傅季儒林瀟洒而去,再不理會身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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