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你想我哭?
回歸黑暗。
蘇景辰摘下腦電波意念讀取器。
睜開眼,房間裏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睜眼和閉眼沒有任何差別。
靜音的空調並沒有完全靜音,微弱的運轉聲成為了室內持續不斷的聲音。感覺更孤獨了。
又剩下他一個人了嗎?
如果夢是現實該有多好。他能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這肯定是個假命題。畢竟沒有顧言風,他在那個世界也只有痛苦和孤獨。
所以,他的世界是只要顧言風?
可怕的是,蘇景辰竟然暫時找不到反對的答案。
重重嘆了一口氣,蘇景辰翻了個身,抱住柔軟蓬鬆的空調被。
在床上滾了兩圈,蘇景辰明明什麼都沒想,就是睡不着。
他的胸腔有一股氣,吞不下去,吐不出來,故意憋在他的胸口處,堵得慌。
實在受不了,蘇景辰還是起了床,打算到陽台吹吹風。
他以前真的沒有這個習慣,大晚上睡不着,自然是玩手機的。手機多好玩,遊戲多刺激。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到陽台的次數多了起來。
似乎是搬來這邊之後?
學校宿舍的陽台其實也很不錯,還特意放了張椅子供早起的舍友頭懸樑,錐刺股。但蘇景辰就是不愛去那邊坐。
如今愛去陽台了,但也總是站着,大手大腳的自己總不捨得給自己買張搖椅,享受一下七老八十的愜意。
想起那個並不排斥的吻,蘇景辰摸了摸嘴唇。
嘴唇很軟,有些干,摸起來和親起來似乎不是一種感覺。
或許他真的對顧言風有某種目的吧?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但仔細一想,顧言風這種完全就是當代好男人的典範,他有點偶像效應,其實能理解的。可他是真的喜歡顧言風,還是因為孤獨想找個優秀的人湊一塊過日子?
想不明白,乾脆不糾結。
蘇景辰穿着T恤,踢着拖鞋,拉開陽台的門。
一陣夜風吹來,新鮮的空氣進入肺腔,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愁仍舊是愁的,孤獨仍舊是孤獨的,但精神勁更足了以後,終於有種腳踏現實的感覺,而不是迷迷糊糊地仿若夢裏,連疼都沒有知覺。
城市的夜晚總是千篇一律的。
林立的房子,零星還亮着的房間,蜿蜒的街燈,被修剪的樹木。雖然夜已經深了,花鳥魚蟲都睡了覺,可馬路外總是不缺引擎聲。小汽車那緩慢而小心翼翼的速度,像極了大學時從網吧偷偷溜回宿舍的他們。
不經意間想起大學,想起謝賣發和陸賣笑吵着哪個英雄更厲害的時光,蘇景辰越發孤獨。
高中期盼大學,因為知道大學能有愉快的大學生活。
如今失去期盼,是知道未來只有沉重的生活壓力。他再難像大學那樣,熬完五天就等到歡樂的開黑時光。
現在的他,還能等什麼?
大概是生命的……
隔壁傳來腳步聲,蘇景辰側頭一看,就看到顧言風正和顧言風租房的那扇陽台小破門掙扎。
本來就是重裝來出租的,陽台直接沒裝防盜網。蘇景辰喜歡寬闊的陽台,便沒有給自己加籠子。兩戶陽台連得是真的近,成年男子隨便一跨就能跨過去的距離,非常不防盜。
蘇景辰知道顧言風不是那樣的人,但仍習慣睡前鎖門。
畢竟是顧言風先鎖的門,蘇景辰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但和顧言風不同,蘇景辰是簽了長合同,花了幾萬塊裝修錢,找人按自己心意改動了屋子的。顧言風那邊卻還是出租房該有的破爛模樣,連個陽台門都是鐵皮做的,還非常難開。
顯然顧言風真的有特殊的開門技巧。就在蘇景辰以為顧言風會掙紮好幾分鐘時,顧言風不到三十秒就把陽台門打開了。
等顧言風走出來,蘇景辰已經擺好帥氣的姿勢,朝顧言風優雅招手,臉上帶笑。
看到蘇景辰,顧言風愣了一下,隨後回以同樣的笑容。
彼此都沒有發出聲音,但在看到對方出現的那一刻,胸腔里的那股氣卻莫名消散了。
靠在白石灰粉刷過的陽台邊上,蘇景辰張嘴又合起,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顧言風似乎也同樣,幾次看向蘇景辰,都沒有出聲。
只是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念頭。想留住對方,好讓這個漫長的夜晚短一些。
為了尋找話題,蘇景辰的視線隨意亂瞄,視線落在顧言風晾曬的衣服時,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再認真一想,才反應過來。
蘇景辰不由得笑噴,又連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太過失禮。
顧言風這人看着不生氣,不在乎,想不到還是把私密衣服收了回去。果然是個悶.騷。
顧言風原本還不知道蘇景辰笑什麼。可夜色下,那雙壞笑的眼是那麼的清晰可見,顧言風只能往某些地方想。
他先是羞惱蘇景辰這人連這麼正常的事情都要笑,同時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會因為蘇景辰的在意而收了衣服。可再對上蘇景辰的笑容,顧言風又忍不住放鬆下來,跟着一塊傻笑。
搬來這裏之後,他怎麼越來越傻了。顧言風笑着嘆了一口氣。
等兩人笑意逐漸淡去,氣氛似乎變得融洽了許多。
“擼貓嗎?”
“我的車厘子呢?”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笑了起來。
最後是顧言風提着兩箱車厘子上了門。
凌晨一點十分,不早也不算太晚。
夢裏夢外流速不同,在書中世界過了小三天的時間,現實世界只過了不到三小時。
時間流速有了改變,因此哪怕書中世界的一天不僅僅是十小時,現實仍維持着一小時等同一天的比例。
顧言風買的車厘子還有禮盒包裝。拆開一看,色澤暗紅,表皮光滑,果實碩大,一看就又甜又好吃。重點還是那數量,至少能實現他一天車厘子自由了。
蘇景辰迫不及待就想拿一顆扔到嘴裏,動作還沒過半,被顧言風敲了一下額頭。不疼,還有點提神。
“先洗一下。”顧言風實在受不了蘇景辰這種洒脫的行為。
“是是是。”蘇景辰滿口答應。給錢的都是老大。
接過車厘子,蘇景辰就在門邊的廚房洗手台開始洗水果。
他屋子做過改裝,沒有做飯的灶台,但燒水壺和洗手台這些生活必備還是有的。畢竟泡麵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美食之一。這兩年流行的自熱火鍋,更是年輕人的快樂源泉。
蘇景辰洗車厘子的方式也很生疏,像個小孩子似的,從箱子拿一顆,洗一顆,放一顆進果盤。還有趁着顧言風轉身欣賞屋子時,偷吃了一顆。
清甜的果汁在嘴裏炸開,蘇景辰又感受到了現實世界的美好。
果然是個金錢腐敗的社會,一切美好早已明碼實價。
到底是禮物到手,偷吃到車厘子的蘇景辰不由得嘴賤起來,“你這車厘子算不算嫁妝?那我該回你些什麼聘禮?”
顧言風聽着就來氣。
蘇景辰明知道他不喜歡被放在女性的角色上對待,還是要一次次地戳他的弱點。
顧言風作勢提箱要走,蘇景辰哪捨得那到手的美食飛走,沒臉沒皮地求饒道:“我不說了,不說了。老公老公。”
聽到最後四個字,顧言風動作一頓,有些尷尬,可那股不悅感瞬間消失。
將車厘子放下,顧言風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繼續留在這裏,還是找個理由先離開,以免造成兩人的誤會。
現實終究更理性一些,很難做出衝動的行為。
蘇景辰沒有顧言風心裏那麼多彎彎繞繞,打量顧言風片刻,又叫了一聲,“老公。”
“你還叫上癮了?”顧言風更尷尬了,可既然蘇景辰想要留下他,那他就再留一會兒吧。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蘇景辰得出了一個結論,“果然沒貓耳朵就不哭了。”
顧言風:“……”
蘇景辰嘴角上揚,將一顆車厘子塞進顧言風的嘴裏。
清甜在嘴裏爆開那一刻,不悅感瞬間消逝。看着仍在一隻只洗車厘子的蘇景辰,顧言風內心很複雜。
他有很多不能被觸碰的點。雖然他從不曾說出口,但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碰觸到這些點,顧言風會禮貌退場,離開這個令他不開心的地方。
奇怪的是,顧言風明明因為蘇景辰的話感到不舒服,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蘇景辰不是他的家人,可他總能因為獲得蘇景辰的一個微笑,聽到蘇景辰輕飄飄的一句老公,得到一顆他親自帶過來的車厘子,輕易原諒了蘇景辰曾做過的事情。
這種一再妥協,實在太可怕了。
偏偏他留在原地,還在原地,一步也沒有離開。他對蘇景辰果然有非分之想。
洗了一小盆的車厘子,蘇景辰從儲物櫃裏拿了個白色的小籃子,開始裝架子上的零食。
蘇景辰這裏已經有些小賣部的雛形,架子上什麼零食都有,消耗類日用品也囤積了些。對於那些五口之家來說只是適量,但蘇景辰一個人用就顯然太多了。
“你這麼想看我哭?”顧言風看蘇景辰明顯要招待客人的模樣,說話時不自覺帶着些恃寵而驕的味道。
蘇景辰看了一眼顧言風,沒有說話,只是笑出了整齊的八顆牙齒,眼裏帶着一絲微不可察小心機。
“你要喝什麼?”蘇景辰打開四門冰箱,轉移話題,“我這除了酒,什麼飲料都有。”
蘇景辰在和朋友一塊玩時,會遷就朋友而小喝兩杯,但只有自己時,蘇景辰絕不喝酒,因此家裏也不會囤酒。
日常喝酒的確能練酒量,但蘇景辰這輩子也沒出門工作的想法,自然不去做那些無用的鍛煉。
顧言風看了一眼冰箱,拿了一瓶純凈水,又問了一遍,“你想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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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辰:老公……老公……老公……
顧言風:叫夠了沒有?!(生氣)
蘇景辰:果然到手的男人就是渣,你現在都不哭了(嘆氣)
顧言風:現在換你哭了(抱)
蘇景辰:喂!你要幹嘛!現在還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