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憶篇 （1)
十五年前
“林潔，李老師叫你去一下他的辦公室。”班長用她一慣高人一等的口氣對我說。
“知道了。”
走進辦公室，卻看見同桌也在。我當她不存在，“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這~~~~林潔，我知道你家裏很困難，如果有什麼老師可以幫上忙的，你一定要說出來······”
還沒等他說完，同桌就插話道：“老師，你為什麼這麼說。就是她偷了我的錢，那是我用來交輔導費的錢，好不容易媽媽才肯給我的。我把它放在書包里，只有她一個人看見，今天上體育課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回過教室，平時她又那麼窮，一定是她！不會錯的。”
“林潔，你回過教室？”
“老師就算我回過教室也不能證明是我偷的錢，她平時就看我不順眼，說不定今天是她故意栽贓的。”
“你~~~~偷了別人的錢還狡辯，我可是有很多人能為我作證。”她氣的臉色泛紅。
“林潔，是你拿的就承認吧，老師不會怪你的。”
“我沒有偷。”
“這~~~~~”老師為難的皺緊了眉。
“老師，她說謊，我們可以搜她的書包，一定藏在那裏面了。”
“林潔，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只好搜你的書包了。”
我看着這個曾說過要幫助我的老師，他被我看得受不了的別開了頭。就知道他是這個反應，我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本來我就沒有偷，怕什麼呢。”
在將我的書包里裡外外翻了三遍后，同桌的臉色變得難看了。
老師倒像送了口氣，“看來她真的沒拿，這件事還得好好查查，就到這裏吧。”說著他就要離開。
同桌恨恨地看着我，突然說：“老師，她身上還沒搜呢。她一定把錢藏身上了。”
老師看着我，更加為難。
“老師，搜身可是侵犯人權的。不過，你們實在要搜我也不介意，現在我就可以把衣服脫了。”我作勢要脫衣服。
老師急忙阻止我，“好了，老師相信你。不是你，一定另有其人，如果還有人冤枉你，叫他來找我。”
同桌氣得咬牙切齒，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放學的時候，我走進廁所，關上門，取出貼着胸口放的紙袋，數了數裏面的錢，500元，還滿多的。我高興的笑了。李老師，我如果相信你的話，就可以等着餓死了。
急急忙忙的回到家裏，媽媽正在家裏扎着紙花。
“媽，你昨天手都破了，就別幹了，我來幫你。”
“不要緊，媽反正粗手粗腳的，不怕疼。你的手嫩，還是少干這活。”她溫柔地對着我笑道。
“媽，今天學校里發給我助學補貼了，500元。你先拿着，家裏正缺錢用呢。”
“上次不是說申請不到嗎，這下可好了，媽正愁沒錢呢，你們老師可真好，改天我一定要好好去謝謝他。”她接過錢小心地用手絹包起來，將它壓在了床下。
我暗地吐吐舌頭，可不能讓她去學校找老師。“媽，我老師可忙了，你就不要去影響人家工作了。”
媽媽笑着拍了拍頭，“是啊，我真糊塗。”說著她捂住嘴咳嗽起來，好一會才止住。
我不顧她的阻止，硬是掰開她的手，掌心裏有血！“媽，怎麼又咳血了？上次不是叫你去看病的嗎？你又沒去看對不對？你何必省這些錢！”我越說越氣，眼淚止不住就掉了下來。
“沒事，都老毛病了。看你，哭什麼呢？”
“媽，你一定把看病的錢給他了對吧。你明知道他除了賭就是喝酒，為什麼還要把錢給他？”我實在受不了媽媽對他這樣好。
“他是你爸呀。一個男人在外面口袋裏總要有點錢。”
“所以就把錢交給他，讓他去輸掉？媽，我們離開這個家吧，他根本就不顧我們。”
媽媽憂鬱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你爸過去不這樣，他是個好男人。只是他在外面受了太多的氣，他心裏也苦啊。”
我真的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還要留戀這個家，可是媽媽不走，我也不會離開的。
門突然被踢開了，一陣令人作嘔的酒臭飄了進來。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媽
媽走過去扶住他。他推開媽媽，大聲嚷道：“快把錢拿出來，老子還要喝。”
“你都喝那麼多了，今天就不要了吧。”媽媽說著拿着一條濕毛巾就要給他擦臉。
他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少羅嗦，快去拿錢。”
我衝上前扯住他的衣服，“不准你打媽媽。”他一下將我提起來，反手就把我摔了出去。跌倒在地時，我的頭碰到了桌角，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轉。只見媽媽蜷縮着身子，而他正用腳不住地踢着她。嘴裏叫着：“你還不把錢給我！不給我，今天我就打死你！”
“這是孩子的助學金，家裏就這點錢了。求求你，就不要拿去了吧。”她緊緊的護住手裏的紙袋。
“好！不給你些苦頭吃，你就不知道這家誰做主，是不是！”他扯起媽媽的頭髮就往地上撞，媽媽的額頭不一會就流出了鮮血，她的手鬆了下來，他一把搶過了紙袋。
“你怎麼連孩子的錢都拿！你今天把錢拿走，我就死給你看。”媽媽臉色蒼白。
“哦？那你就去死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死。”他悠閑的數着錢。
“好，我現在就死給你看。”媽媽踉踉蹌蹌地走進廚房。我努力爬了起來，想要阻止她。他卻攔住了我，“讓她死！我倒不相信她真能去死。”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殘酷的笑。
我拚命想掙脫他的束縛，可是沒辦法！我沒辦法掙脫！“媽媽，你不要死啊。”我哭叫着希望媽媽能聽到，但沒有人回答我。
他終於放開了我，我立刻衝進廚房。媽媽倒在地上，我抱起她的頭。她睜開眼睛，
“孩子，媽吃了毒藥，就要死了~~~~媽媽不放心你，本來還想供你上大學，只是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一個人要好好兒活~~~~”她閉上了眼睛。
“媽媽！媽媽！你不能睡啊~~~~你醒醒啊~~~~~”我使勁推她，可是她怎麼也不睜眼。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了心頭，不，我決不能讓媽媽死。
我跑出廚房，對着正坐外面喝酒的他就跪了下來。“爸爸，求求你，媽媽真的要死了，你救救她吧。”
“哼！她自己要死，我幹嘛救她。你少來煩我。”
“求求你！爸爸我就只求你這一次。”我對他不斷磕頭，但他就是不理我。
我只得再次回到廚房，媽媽已經口吐白沫了。我想將她搬出去，可是搬不動，筋疲力盡的我只有坐在地上哭。
······
醫院裏，醫生冰冷地說：“太晚了，沒救了。”
我想哭，但是沒有淚。在看見媽媽的臉被白布遮住的瞬間，我的心就冷了下來。
我對別人說過他見死不救，可沒人相信一個十二歲孩子的話，沒人。
媽媽死後，我還是跟着他過。我不認為他是我的父親，在我心裏他就是個畜生。
有一天，他喝醉后又打我。我拿着藏在身上的水果刀就朝他的肚子捅了下去，他的鮮血濺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感到一陣輕鬆，總算為媽媽報了仇了。
我慢慢洗乾淨手，穿上自己最愛的衣服，揣着家裏所有的錢就離開了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乘上火車前，我看了它最後一眼，輕聲說：“我再也不會回來，因為——我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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